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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躺下之后,有些狐疑:“少歌,你是不是想把自己几十年的功力传给我?没用的,就像给三岁小孩一把绝世好剑,他依旧杀不了人。”
少歌哭笑不得:“小二,你又是从何处听来如此奇谈怪论?若是功力能传给他人,歧地百万将士,一人传我一年,我岂不成妖成魔了?”
“说得也是……”挽月失笑,“是我异想天开了。”
“睡罢。”
挽月背向他,安心地合上眼睛。
隔着中衣,能感觉到他掌心温温热热,轻轻帮她按摩背上几处大穴。
待她睡熟,他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果然是和她一起睡舒坦!
她眉心微皱,正在做梦。
梦到过去。
高书远表白的那天。
他在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了个大大的爱心,里面歪歪斜斜排了几个字“张媛我爱你”。
他在楼下大声喊她的名字。她下了楼,一群人乱哄哄地喊“嫁给他,嫁给他。”
烛光中,高书远的眼神闪烁不定。
挽月飘在一旁,看见“张媛”一脸懵懂,直愣愣走向高书远。
“喂!傻子,他一直偷瞄你后面的系花呢!”挽月跳到“张媛”身前去拦她。
她穿过她,走到高书远面前。
“你是真心的吗?”张媛傻傻问道。
挽月气乐了:“傻了吧!他难道会告诉你是假的?!他说你就信?!”
“当然。”高书远说。
“靠!当然是真心,还是当然不是真心?!”挽月扶额长叹。
“好,我答应你。”张媛考虑了一会,点了头。
挽月明白她。从小她家教严,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是官二代。她长得很普通,内向怕羞,畏畏缩缩,所以向来不入男生们的眼。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表白。
高书远算是系里拔尖的,英俊高大,随手扔一块石头能砸着三个暗恋他的女生。被这样的风云人物突然追求,张媛哪里还稳得住阵脚?
挽月眯起眼睛细细看高书远,他是知道了张媛的身份吧?
他轻轻拥抱了她,一触即放。
“我会为你披上嫁衣,等我。”
“哦。”
张媛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挽月眼珠一转,跟着高书远去了。看看他还藏了什么秘密?!
此时的她,当真像是在看戏,她既是张媛,又不是张媛。
高书远拐进了学校后门的小旅馆。
上了二楼。敲门。
门开了,系花的脸露出来。
挽月惊奇地笑着,尾随他进了房间。
“灵灵,想死我了。”
他抱住她,嘴巴乱啃。
说好的不卫生呢?嗯,好一个正人君子。挽月扁了扁嘴,张媛啊张媛,真是好样的!生生把人家正常的一个高书远变成了正人君子柳下惠!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亲张媛的。我这样…才能留在B市,留在你身边…你放心!工作的事定下来,我就踹了她。”
原来不亲她,是为了系花白灵?诶?那秋白呢?挽月抱着双手,有趣地欣赏起春宫。
她很厚道,没有对高书远的能力品头论足。
她待在这里,只是想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也许他害她和害她父母的心思,此时就有了呢?
他在系花身上坚守了半小时。
挽月靠在墙上,目光悠悠。
要不是当初受宠若惊,明明不爱却答应了高书远,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都是自找的呢。
再怎么傻,秋白那一次也该看清高书远和自己的心了。明明不爱,偏要凑合。他,好歹还是有目的的,自己呢?只是怕离开了他,再找不到更好的。
高书远没有再提张媛,完事之后沉沉睡去。
系花理了理头发:“骗鬼呢。踹了张媛,你工作还保得住?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半个字老娘都不信!”
挽月瞠目结舌,看看人家系花,活得多明白!不过她还是错了一半,高书远真的真的,一辈子没亲过张媛。
她出了小旅馆,走在大街上。
二十二点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末班公交汽车鸣着喇叭从她身上穿过,她先是一惊,而后感到无尽的孤独。
是不是忘记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和事?
她抱住脑袋蹲在马路正中央。不停的有车穿过她的身体,或是经过她的身旁。这让她知道一切只是幻像,汽车、路灯、沥青马路,这些已经离她很遥远很遥远,她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她很茫然。在此刻的意识里,后面那一世还没有开始,她还没拥有那些经历和记忆,这一世却已经离她而去。
她就像一只孤魂野鬼,没有任何倚仗和归处。
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孤独得撕心裂肺。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无止尽的悲怆。那样铺天盖地的悲哀,让人丧失了哭泣的能力,只能麻木地看着,感受着,逃避不掉,闪躲不了。
原来,真正悲伤的人,是哭不出来的。
更让她痛得难以自抑的是,她发现自己深爱着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样貌的人。
他不在这里,她找不到他了,再也找不到他了!
不,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他!
他、他在自己心里,要把他找出来。怎样才能把他找出来?
她听从本能,狠狠撕开自己的胸膛,捧出自己热腾腾的心脏。
茫然地、麻木地,一层一层撕开它。
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
少歌发现怀中的人身体绷得很紧,眼珠快速转动着,额上不断渗出冷汗。
她的脸和唇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白得就像刚刚粉刷过的外墙。
做噩梦的人受不得惊吓。
他只敢轻轻拍着她的背,笨拙地柔声唤她:“我在,别怕。我在,我在……”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少歌一震,她的眼神,怎会如此绝望苍凉?!那是只有真正失去了一切的人才配拥有的目光。不,他见过那些失去了一切的人,他们的眼睛里也没有这样的死气!她经历过什么?!
她抽了一口气,猛地抓住他。指甲深深嵌进他手臂,刺破了他的皮肤和肌肉。
温温热热的液体在他衣袖上缓缓渗开。
他顾不得,只看住她的眼睛:“我在,在的。不怕。”
她突然哭了。
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流。
“我找了你一辈子!林少歌我找了你一辈子!你怎么才来!我找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