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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正蹲在地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添柴。风炉上的药罐已经冒出了阵阵的白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玉扣走了来,笑盈盈的说道:“姑娘,婢子来看着炉子吧。那边师太正请您过去。”
锦书听说这才起了身,将手中的蒲扇交给了她,并嘱咐道:“小心火候,时不时的要用筷子搅动一下,当心烧糊了。”
“烧火的事很简单,放心吧。”
锦书便进了屋,来到了这边的禅房,却见静慈师父盘腿坐在榻上,正低头整理东西,锦书轻声推门进去,含笑道:“师父,您找我?”
静慈师父抬头看了一眼她,轻笑道:“过来。”
锦书便走了过去,旁边摆了口黑漆的小木箱,师父低头清理的是一些零散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也不知记录的是什么。
“这是我行医几十年来随手记录的一些手札,我又只有你一个徒弟,这些都传给你了。”
锦书心中微诧,忙说:“师父怎么现在就给我呢,以后再给也行啊。”
静慈师父微笑道:“正好你在跟前,要是你再回了洛阳,再见就不知什么时候了。”她又指着箱子说:“我这个人有些散漫,不大爱整理,所以大多数没有装订,你连箱子一块儿抱去。”
锦书也坐了下来帮她师父一块儿整理,静慈师父又道:“这箱子的底部有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个秘方,这个方子是当年我师父传我的。据说曾经是一位宫廷太医祖传的方子,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这是我的最后一门技艺,如今也传给你了。”
锦书想到他师父如今在病中,说起这些话来隐隐的透露出一股不祥来,但又不敢往深处想。接过了师父装手札的箱子明明没多少的重量,到了她的手里却觉得犹如千斤一般。
等到玉扣送来了药,锦书亲自捧了过去,又吹了吹,含笑着说:“不太烫了,师父请用。”
静慈接了过去,两口就喝光了药:“你给配的药味道没有那么呛喉咙,不难喝。”
锦书笑了笑,对她来说师父除了教她医术,还教她做人的道理,如今又留给了她一笔宝贵的财富。师父这个人注定要影响她一生一世。
锦书在灯下仔细的翻阅着手札,又翻到了箱子里的那个锦囊。锦囊用黑色的缎料做成,用黄色的丝线绣了一排回字纹。她轻轻的抽开了顶部的皮绳,里面露出一截暗黄色的纸张,她轻轻的抽了出来,缓缓的展开来,上面的字迹不是她师父的,字迹刚劲,应该是个男子的笔迹。字体十分的纤细,不是一般的蝇头小楷所能比拟,应该是用什么硬笔写上去的。她见上面写着:“回转丹,此方用于危在旦夕,药石无效之际,能有起死回生功效,倘若并非危急,亦有可能要人性命。切记!切记!”后面所记药物配伍用量。
锦书读罢方子,觉得创此药之人用药之大胆之新奇,非她能所想。这样的好药就该流芳百世!她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薛太医手握的那味神药,不知是不是也是这个回转丹?据说是曾经的一位太医研究出来的秘方,薛太医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吧。
锦书读了一遍,她现在也没功夫炮制上面的药,一是没用处,二是所需的药物她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
锦书又再庙里住了五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师父的身体,后来夏凉亲自来了一趟甘霖寺要请锦书回去,原来锦书大舅生辰,锦书很该回去住几日。
临别前她与静慈师父道别:“师父,我先回去住几日,等过了大舅的生日已经回来和你作伴。”
静慈师父安静的坐在炕上,与锦书再见:“不来也没关系,你好生保重。”
“要来的,要来的,当初师父怎么照顾我的,我也怎么照顾师父。”
静慈欣慰的点点头,阳光穿过了窗户有一缕正好照在静慈的脸上,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皱纹。静慈今年虚岁不过四十二,锦书两年没见却觉得苍老了不少。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忍,走之前给师父磕了两个头。
出来的时候夏凉察觉到锦书有些不开心,他明白肯定是为静慈师太的事,他心中有许多话,最后却化成了一句:“总会好起来的。”
锦书点点头。
她回到了家,几位舅母都在外祖母的屋子里。
夏老夫人见了锦书满脸欢喜:“你师父可好些呢?”
锦书无奈的摇摇头:“并没见多少起色。”
夏老夫人听说也略叹了一声:“她自己是个出色的大夫,怎么偏生不能医治自己?”
下面的大舅母笑说了一句:“老夫人也听说过医者不自医的话吧。”
很快大家又说到了锦书大舅过生日的事,要怎样宴请,请什么戏班子来家。夏老夫人喜欢热闹,听着晚辈们的安排她也极有兴趣。
锦书得给大舅准备生日贺礼,大舅喜欢收藏文房用品,她还得出门去给大舅购买贺礼。
锦书向外祖母请示出门,夏老夫人对锦书比较纵容,笑着点头道:“想去哪说一声就好,让人跟着就行。”
夏凉主动提出要一路护卫锦书,夏老夫人自然是放心的。
梁氏见儿子对锦书的热情,她对儿子的情意能有几分体谅,心道如今锦书退了亲,这事变得可行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婆婆,不知婆婆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她就没想过把丹娘永远的留在夏家?
锦书选了一架玉石雕山水的砚屏,又买了一刀澄心纸,作为贺礼。她知道大舅并不缺这些,但她送的代表的却是她的心意。
“再过几日十五大相国寺那边的集我们一起去赶,好不好?”
“十五只怕我都回庙里了,七哥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替我留意着,回头我付你钱。”
夏凉听说她不愿意去,心中略略的有些失望。
他们的车子没走多远,锦书在车内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她好奇的撩了帘子一角朝外面张望了一眼,却见是几骑身穿圆领青衫绣燕子,头戴黑纱帽的人。
“七哥,那些是什么人?”
“控鹤监的,你不知道?”
“控鹤监的都穿这样的衣裳吗?”锦书已经有些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