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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精盐已经凝结成了颗粒状,这精盐又可称为细盐,因为颗粒较细,而且通体晶莹剔透,犹如水晶的细沙一般,这比之粗盐的卖相,不知好了多少倍。
陈凯之将这些盐用竹筒装了,便启程到了荀家,门子是认得他的,荀家的生态就是如此,荀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既称呼陈凯之为新姑爷,便连小小的门子都能领会,对陈凯之自然是热络了许多,打躬作揖,也不通报,直接领着陈凯之到小厅里吃茶。
陈凯之只闲坐了片刻,荀母便来了,她依旧是带着和蔼可亲的模样,这让陈凯之不得不佩服未来岳母大人变脸之快,令人咋舌啊。
陈凯之忙起身见礼,荀母压压手道:“都回了自己家了,还这样客气,你这孩子。”
嗔怒的样子,其实却没有怒色,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发嗲的音色,陈凯之吓得汗毛竖起,心里顿时恐惧了。卧槽,要不要这样?
他忙道:“小婿是该当见礼的,礼数不能忘。”
说着,他直接进入了正题,取了竹筒,便将盐倒出。
竹筒中的晶莹剔透的精盐如流沙一般倒在了案上,荀母呆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道:“这……是盐?”
难怪她吃惊,因为油盐酱醋茶乃是最常见的东西,荀母虽不下厨,可又怎么没有见过?
可在她的印象里,盐应当是青色或者深褐色,颗粒较粗,甚至会凝结成块的东西。
而陈凯之所拿出来的盐,却如水晶的粉末一般,让人无法将这时代的盐连接一起。
陈凯之抿嘴一笑:“伯母试一试就知道。”
荀母颌首,伸出食指,轻轻沾了一些盐,随即放入口中,只轻轻吸允,一股强烈的咸味顿时通过味蕾传遍全身。
只是最单纯的咸味,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了,没有井盐的那种苦涩和一股带有矿石杂质的怪味,也没有海盐那般苦涩的腥味。
没有丝毫的杂质,怪到了极点。
荀母不可置信,再垂下头来:“如何制出来的,所费几何?”
她问的是成本多少。
陈凯之道:“成本聊胜于无,不过两斤井盐,才能制出一斤精盐。”
荀母惊讶地道:“这样的盐,即便价格高一些,也足以供不应求了。”
说罢,荀母喜上眉梢:“有了盐引,再有这秘方,凯之,这世上再没有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了。其他的事,交荀家来办吧,不过,只怕要先定下契约才好。”
陈凯之觉得荀母有一点好,那便是看准了的事,就绝不犹豫,因此倒也不客气,荀母亲自叫了人取了笔墨来,她亲自下笔写了契约。
这荀母似乎也曾是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字迹端庄素雅,等陈凯之拿了契约看了看,却不由道:“不是说开了三七开吗?何以成了二八开?平白送了学生一成,是不是写错了?”
荀母眯着眼,露出精明之色道:“这盐大出老身的意料之外,单凭这个秘方,价值何止万金?而荀家不过是出一些本金而已,莫说是二八,便是一九,荀家都算占了便宜,何况这官盐的盐引,还需你的门路,这买卖谁与凯之合作,都可牟取暴利的,既然如此,荀家只取两成利便心满意足了。”
她似是看穿了陈凯之的犹豫,便继续道:“老身这样做,也是防范于未然,免得等到时候,日进金斗,而凯之觉得只得了七成,让荀家白白占了大便宜,若是因此而心里滋生不满,反而不是好事,既是合伙,就必须齐心协力,精诚团结,大家彼此谦让才好,荀家多这一成、少这一成,其实都无所谓,最紧要的是,大家能不分彼此,相互信任,唯有如此,才能稳固住关系,将来还怕挣不到银子吗?”
荀母这样的女人,陈凯之觉得比绝大多数男人都厉害许多,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也难怪这荀家上下,在她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
陈凯之也就不扭捏了,笑了笑道:“不错,既是合伙,最紧要的是相互信任,学生信得过伯母,我签。”
他提笔签下自己大名,接着画押,待契约订立,双方各取一份。
荀母便笑道:“明日,你得再来一趟,老身会请几个盐商来,凯之,你要读书,可是这万事开头难,这些盐商,你却非要见一见不可。”
明日就要请盐商来商谈合作的事?这未来岳母,还真是够快的,陈凯之满口应下,跟这样的人合伙做买卖,痛快。
当然,做她的女婿………却还是感觉怪怪的。
好罢,平常心,要有平常心,凯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人又没有见识过?淡定。
现在陈凯之自然是急需要钱,有了银子,方能改善生活,才能购买无数珍贵的药材,正因为如此,陈凯之对于会一会这些盐商,倒是颇为期待。
若是说动了他们合作,销路就不成问题了,这些盐商,有许多都是扎根金陵的世家,有的是渠道,却也个个都是精明无比之人,跟他们打交道,只怕不易。
当天夜里,陈凯之没有读《文昌图》,而是专心致志的看了方先生的读书笔迹,经义文章,他已了然于心,可学海无涯,真要说精通,哪里有这样容易。
到了子夜,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清早起来,地上湿漉漉的,原来昨夜下了一场雨,在这冬日,一场雨过后,愈发的冷了,陈凯之开门,顿时狂风灌入屋中,好在他的身体好,也不觉得多冷,去天井里提水洗漱,接着便穿戴一新,准备动身。
刚出了柴门,一旁的黑网吧似有歌女在勾栏那儿预备倒水,望见了陈凯之,便道:“陈公子,你近来是愈发忙了,奴家们天天倚门相望,却总是不见你,这功课,真比奴家们要紧吗?”
“啊……”陈凯之木然,随即失笑,她们只是玩笑而已,不过在别人听来,却仿佛自己和她们暧昧不清一样。
他不忍心去苛责她们,因为知道她们并无歹意,便朝那三楼勾栏处的歌女作揖遥遥行了个礼:“惭愧。”
然后便旋身,走!
身后,留下了银铃般放荡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