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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斯离开之后,其存在就有如淡草百合般带着淡薄印象和幽香的少女出现在朱诺的书桌上。
白瓷一样的双腿在眼前晃动着,不知道视线应该放在哪里的朱诺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正被笼罩在一片昏暗的黄昏薄气中。
“哼嗯~”艾可的嘴角微微上翘,朱诺的反应似乎让她觉得很有意思的样子:“我可爱的朱诺,为什么突然别过脸去?”
“没什么,只是想起不就之后我就会正式成为这个房间的主人就多少有些感慨,仅此而已。”
“这样啊,看来对你来说窗外的景色比我还要吸引呢,”艾可用手指托着下巴,笑了出来。
尔后,笑容从她的脸上笑容,艾可那澄清的瞳孔中可以看到朱诺的倒影:“说起来你不去看看那个男人么?吾作为神是源生万物的存在,要以你们的角度去理解的话那就是相当于父或者母的存在了,虽然不曾为子,然而曾作为父我可多少有点理解那个男人的感受哦。他,正在期盼着与你的再度会面。”
艾可口中的那个男人正是朱诺的生父图兰,现年四十八岁,此刻正卧病在床的文德苏尔公爵。朱诺憎恨着这个男人,甚至到了刚和那个男人见面就大吵了一番的程度。原本朱诺是个能够抑制自己感情的人,只要他认为有必要的话,即便将屎捧在手中大口啃食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这样的他却在公爵面前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极为难看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感情。
自那次会面之后,朱诺和文德苏尔公爵就不再见面了。即便住在同一片屋檐下,在朱诺来到这的一个多月时间中一直如此。
理解到艾可想说什么的朱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口吻也略微地粗暴起来。
“……为何突然提到他的事情?明明对你来说不过是与草芥无异的男人,我还以为你不会对他提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
看到朱诺的反应,艾可发出如同银铃一样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可爱的反应呢,难不成是嫉妒了?放心吧,吾此身仅为君而生,为君所属——凡间的东西不管权力还是财富,对我而言都不过是和用尘土所垒成的城塞差不多,弱小而不禁风,只不过是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摧毁的程度,毫无意义的东西。那个男人就连被我提起的资格都没有。然而我所在乎的只有你,那个男人对你有着影响,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不希望你今后因此而产生懊悔。”
“你口中所说的毫无意义的东西正是我如今所执着的啊。”朱诺露出了苦笑,先前所露出的情绪就好像假的一样瞬间烟消云散:“不过我同意你的观点,为了摒除他对我今后的影响,这件事应当尽早解决才行。”
“是吗,那便尽快吧。在凛冬来临之际抑或是冰雪溶解之时,那个男人充其量只能撑到那时吧。届时,你有应当想说的话语一定要尽早说出。当然,如果你有心的话拯救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艾可的视线投向地面:“但那对你而言是绝不可能的吧。”
用平淡的语气,朱诺对艾可的话表示的肯定:
“啊啊,没错。我是无法拯救他人的人,那个人最后也肯定不会因为我而迎来自我救赎。”
“既然说完这个话题,”艾可从身后抱着朱诺:“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让女仆长去监视内务总管,让管家去监视女仆长,那接下来你肯定是打算让内务总管去监视管家了吧。让他们互相怀疑互相猜忌,引起这种事态可不像是你的做法,说到底你真的是在怀疑他们么?”
“怎么可能,那三个家伙可是图兰所饲养的忠心耿耿的狗。只要我作为文德苏尔家继承人的立场不变,他们就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反叛之心。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故意让他们互相猜忌应该是错误之举吧,毕竟他们都是在各方各面非常有能力的人,在他们之间制造间隙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你却动手了,嗯,原来如此。”艾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真是坏孩子呢,你是故意让其他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和吧?”
朱诺点了点头。
“即便就在这个家中,我所接触过的佣人也是数量有限,更何况我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角色身上。既然有怀疑的话,那干脆所有人列为怀疑对象就可以,利用它们传递:‘文德苏尔家内部不和’的信息。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要是叛徒就肯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有所行动的吧。只要它们有所行动,自然就很容易利用了。”
朱诺的话语让艾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比先前稍微地成长了一些嘛。你知道你先前差点被暗杀者逼到暴露身份的时候,到底是哪里的不足么?你的行动,思考以及应对,在当前情况下都可以说得上是正确的,事实上那个暗杀者也是意料之外的大鱼。在所有步骤都可以说得上正确的前提下事情却不断偏离自己的设想,朱诺,你可知晓自身的不足在哪里么?”
在艾可那清澈的目光注视下,朱诺皱起了眉头。
没错,那个时候对面每一步的计划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然而对面的行动每一次都在自己的意料意外。他预测到了别人要迈出步子,却不知道对面迈出的步伐有多大。因此自己在和那个暗杀者对持的时候,才会有一种陷入进退维艰的感觉。
“那是,”朱诺绞尽脑汁,声音迟疑地回答着艾可的问题:“……情报量的差距。”
“没错哦,就是情报上的差距。即便你每一步的行动在那个情况下都算得上是最优解,然而在统括了整个事件之后你的行动却只能算得上是半好半坏。从一开始,你要是察觉到那些不愿意亲近你的马匹就是被那个女人所控制的话,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了。即便你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生,要是能预料到那个女人手上大概拥有何种程度的底牌,你也完全可以将其放在掌心玩耍——明明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却没能做到这点程度的事,现阶段的你还是过于稚嫩,仅此而已。”
“……”
看到朱诺沉默不语的样子,艾可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即便如此,最后的结果也在想象以上,得以入手关于青骑士其能力的情报将会是今后取得先手的关键。从利益得失的角度来说你完全可以以此为荣。”
“但是我本来应该料到的,这些家伙插手的可能性。”
“没所谓,稚嫩本身也就意味着不成熟,而不成熟本身也就意味着拥有成长的空间。挫折,不甘,叹息,这些会成为组成强者的养分。这世上并没有天生的王——知识,教养,涵养,素养,思维,武力,智力,统御力,魄力,谋力,正因为这些组成王的要素各有高下,自然造就了各种各样的王。然而,作为王而言这都些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银铃一般的声音在云绕耳边,但是温度却渐渐地在那之中消失。
“最为重要的东西,正如你我最初所说的那样,是理性。将九十九和一百至于天平之上会选择一百,一百和一百点零一只会选择一百点零一,贯切计算所有利益得失的绝对理性,不为感情所左右的冰冷思维。”
“啊啊,我知道的,我一开始就非常清楚这一点。我只是稍微地……因为拥有力量而有些过于骄傲自满。我会好好反省的,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应该自己收拾——差不多要把暗杀者那件事完全解决了。”
朱诺重新坐回书桌前,从被镇纸压下的信件中随意地挑选了数封出来,开始写信。他从挑选出的信那里把赞美的词藻作为问候语摘抄下来,最后再加上一句“日后必定亲自登门拜访”作为结尾。
在信纸的边缘把自己的血液轻轻沾上一点,再在信封的封口处印好带有凛冬花的封蜡,签上著名就算完成了。
“你这是?”
“寄给大贤者的问候信,毕竟我并不知道他的住所,要是贸然询问的话说不定会让下人产生奇怪的疑问,这样的话直接送信过去在确认其位置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是那个所谓的大贤者说不定会察觉到你在信纸上残留下来的魔力,从而推断出你的身份也是可能的哦。”
“这是专门留给他的小小提示,”朱诺伸了一下腰:“要判断一个人的价值,自然需要一定的东西来作为参考。尽管有些自大,这也是当前我需要学习的地方。好了,接下来的就是慢慢等待,在入夜之后前去拜会吧。”
朱诺按了一下桌子边上的响铃,把信交给在外面待命的女仆叮嘱道:
“这是写给大魔导师卡米隆斯·佩斯的信,立刻安排人把信送出去,切记一定要把信送到他的手上。明白吗?”
“明白了,大人。”
女仆轻轻低下了头,表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