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圆满

萦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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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看以前的“肝脏”器官?

    芸熙的眼睛都在发光,心也开始噗通跳,有点小小的紧张呢。她紧紧抓住索安的手,像个小迷妹,“现在就去吗?我、我还没准备好!”

    “那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过去看。”

    早去晚去,都是要去看的!芸熙深深吸一口气,“好,那就明天,我还没点好豆腐呢!”

    她慌慌张张准备好了卤水,开始煮豆浆。花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平复心情,豆腐也做好了。压制成型后,赶紧给文心怡寄过去。

    听说文心怡的“认亲”过程充满狗血,对方家族恨她要死,不认不说,还想找机会下毒弄死她。不过底下的小辈却觉得文心怡背后的能量很大,做过杀手还能洗白?身份在厨院地位不轻,可以帮他们家族移民到首都星。

    一个家族,长辈念念不忘仇恨,晚辈想的是前途和未来,为了不同的理念角斗不断,哪有什么亲情?文心怡也是冷了心,伤痕累累的回到第四行星。好在有刘前辈安慰她。她一辈子未曾生育,如今突然想开了,打算生个孩子看看。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八十岁的老人,如今在人造子宫那边折腾着呢!

    芸熙听说这些,除了感叹星际时代风气开放,科技发达,还能说什么?多好啊,年龄不是问题,七老八十也不怕,只要年轻时候存下生殖细胞,什么时候想要孩子都能要啊!而且异能者的身体很强大,普通异能者都能活个一百来岁,如文心怡这样的高阶,活到一百五六十岁没问题。她和刘前辈还能看到孩子长大,不会错过任何孩子生长中的小幸福……

    希望她寄走的豆腐,不会干扰文心怡现在的心情。

    这次她材料带的不多,做了大概二十多块,除了寄走的,剩下挑了四五块,以及酱汁,请人送给蒋静飞。

    她不是喜欢吃豆腐吗,给她!要是她还吃不够,从第四行星运材料专门给她做!

    艾丽斯怯怯生生的在门外站着,

    “林恬儿,还……生我的气吗?”

    芸熙懒得多说,端出来一碗豆腐花,“给!”

    艾丽斯吃着吃着,就流泪了。吃完后,碗送回来,一句话也没说,留下一句“谢谢”,匆匆就走了。

    “什么毛病?”

    还以为是过来道歉,可这样子也不像啊?半点歉意也没看到?

    芸熙有点生气了,晚上和索安见面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我还以为艾丽斯长大了,会善解人意点。可现在,还不如从前冷冷冰冰的呢!果然星际时代人和人的交往,是不同的。大概是我不了解这里的默认规则吧!”

    索安食不知味的吃着豆腐,想了想,“晚上实验室也是照常工作的。看你也闲不下来,不如我们现在去看?”

    “当~”

    芸熙定住了,慢慢的转过身来,“现在去看……陈芸熙的尸体吗?”

    “不是。”索安顺势放下吃豆腐的勺子,“陈芸熙的遗体分成两部分,联邦只有她的内脏部分。四肢和躯干在帝国那边,应该是交给‘帝国博物馆’收藏。”

    “博物馆?”芸熙差点忍不住骂声,这次是真的抱怨连连了,“为什么还会分成两部分!死无全尸,这这、这对超凡者哪有什么尊敬啊!”

    索安趁机靠过来,轻轻的搂住芸熙,“这是超凡者陈芸熙的遗嘱啊,她希望将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供科学研究。只能要研究出对人类有意义的成果,大概就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当然……她肯定是这么想的……”芸熙小声的说道。

    那的确是她冷冻之前的念头。但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另外一种身份,过来参观曾经的身体器官!

    感觉太奇怪了!

    “好吧,我准备好了,现在过去?”

    “嗯。跟我来!”

    索安拉着芸熙,从YC内部重重门禁中进去。越来越接近核心部门了,匆忙得到消息的艾丽斯才赶过来,“不要!林恬儿,不要进去!”

    芸熙呆了一呆,“艾丽斯?你又过来干嘛?”

    隔着无色的玻璃防护门,艾丽斯激动的挥舞手臂,“进去了就不能出来了!你的人生自由永远受到限制!不要进去,你会后悔的!”

    芸熙回头看向索安,“艾丽斯在说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向你道歉?”索安淡然的说,“其实她也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的,别念叨什么‘星际时代的默认规则’什么,人与人相处,过了几百几千年,还是差不多的。好了,你和她招招手,示意一下就行了,我们时间有限。”

    “好。”

    芸熙露出大大的笑容,表示愿意原谅艾丽斯了,便转身和索安进去。一层层的白色大门打开。

    再一层层的关闭。

    艾丽斯绝望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索安就这么把林恬儿给骗到实验中了。

    “他怎么能?他明明知道,林恬儿最喜欢的是自由!没有了自由,她怎么活?她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的!”

    “不,我不能放弃!趁林恬儿还没进去,我要阻拦他们!”

    艾丽斯飞快的联系到蒋静飞,请她帮忙关闭实验室的终端,禁止索安入内。

    蒋静飞是上一轮的“清洗”中幸存者,是实际意义上YC的几个具体工作实行者,每天几乎要工作二十个小时,累到不愿意说话。接到艾丽斯的通讯,可想而知什么心情。

    “你说什么?让我关闭实验室终端?”

    若不是艾丽斯曾经帮她几个大忙,这会儿她能把艾丽斯骂道狗血淋头,赶出YC!

    “索安是新实验的负责人,他有全部的权限!我不能关闭,尤其是不会为了你的几句话而关闭他的权限!艾丽斯,你要搞清楚,不能头脑发昏,胡言乱语啊!”

    “呜呜,可是索安太过分了,他太混蛋了,把林恬儿骗到实验室中。一旦接触到陈芸熙的器官,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实验室,永远要被监控。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我知道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想要?”蒋静飞揉了揉眉头,感觉越来越疲倦了。

    正好,桌面上有一碗豆腐,连酱汁都被助手调配好了,她摸了摸肚子,就用清洁过的勺子挖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差一点吐了!

    “这么苦?苦涩中还带着点酸?”

    “故意的?故意做这么又苦又酸的食物给我吃?”

    “报复我吗?”蒋静飞这会儿也不疲倦了,也不饥饿了,等着这碗豆腐,琢磨了一下,又吃了一口。

    不行,太难吃了。她承受不住了。

    艾丽斯还在掉眼泪,通讯器传来她绝望的哭泣声,哭得蒋静飞心理烦躁,“好了好了,其实你也在YC,不是经常说起她,很思念她吗?正好她也留下来了,你们不就能作伴了么?”

    “不,我了解林恬儿,她是一个很高傲的人,重视自我,以前曾经和我说过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愿意一辈子呆在实验室中呢?”

    蒋静飞听着这首自由诗,只觉得酸不可闻,当然,也可能是豆腐的味道,刺激她的鼻腔。此刻,蒋静飞只觉得精力百倍,思绪也变得更清晰了。

    “不管怎样,这是她的选择,你应该尊重她。”

    “这不是林恬儿的选择。索安大人肯定是欺骗了她,根本没有跟她说实话。不然她不会来!也不知道看过陈芸熙的器官后果有多严重!”

    “那也是她的选择啊,她选择了索安。而索安,选择了骗她……因果关系来说,这还是她的选择!”

    蒋静飞拒绝了艾丽斯后,呆呆看着那碗豆腐,思索了五秒钟,又小心吃了一口。

    天,还是这么难吃!

    不行,受不住了!倒掉吧。

    奇怪的是,在决定起身倒掉之前,她又忍不住吃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好像没那么难吃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

    芸熙是会看唇语的,这一点,星际时代没人知道,母星时代也没人知道。艾丽斯隔着透明防护门,说了什么,她当然都“看到”了。不过当成没“听到”。

    跟着索安走过一层层的防护门时,她抬起头看向索安,英俊的脸庞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因为穿上白大褂,更有一种制服诱惑了。

    但艾丽斯为什么那么激动的反对呢?

    好像她在走向绝路?所谓“人生自由受到限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她会“后悔”?

    索安什么都没提过。

    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芸熙有一点点不快,很难说这种不快是因为什么产生。但产生了,就是在心底打了一个结。

    “马上快到了。”

    “陈芸熙的器官”处在YC内部最核心的防护,过了最后一道门,就能进去了。此时,索安停留下来,转过身,注视着芸熙,

    “你知道的,进入之后,什么都会不同了。”

    芸熙努力保持微笑,“啊不同,什么不同。”

    “以后,你就是近距离接触过‘陈芸熙’的人了。以后可以告诉人,你曾经亲手碰过她——这可是亿万星际人的梦想。”

    “哈哈。”芸熙笑了笑,然后想到亿万人的梦想是碰触她的身体,一点都不好笑啊!赶紧板着脸,“嗯,我实现了别人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呢?”索安突然说。

    芸熙一愣,“怎么好端端问起我了?”

    “因为我想告诉你,此刻,就是我的梦想。”索安轻轻的低下头,在芸熙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这个吻轻如毫毛,感觉就是碰了一下,一触即分。可意义不同寻常。

    索安的眼底藏着深情,仿佛滔天的巨浪被强制压下,变成平静的深海。这是一个人,一个将自己全部生命和感情都奉献出来,最后的深情凝望。

    芸熙不懂。

    任何人都不懂。

    他从小就学习精神力控制法门,明明知道每一次的练习,都可以加速他的死亡——可在生命的意义下,生命的长度不是追求的目标。他觉得,自己就是为解救“陈芸熙”而出生的。

    二十多年的奋斗,没有白白浪费。终于,他一步步接触到科学院和YC的高层,得到所有星际人的信任,成为这次实验项目的主持者,领导者。

    “解救陈芸熙”,不是解救YC内部她的器官,不是明明知道她尸体不全,强自拼凑成一起。已经死亡的身体,没有多少意义了。

    那么,身旁这位拥有陈芸熙大脑的“林恬儿”,是他的目标?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的。但“林恬儿”活着从阿尔法出来后,他的目标就达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将“林恬儿”和陈芸熙合并一起看待。总是有一种违和感。

    尤其……“林恬儿”还和他在一起了。

    刚刚还像一个普通女人,和她抱怨朋友不贴心?

    这是爱情吗?他们之间有爱情?

    爱情是他生命的意义吗?

    从来都不是计划内的啊!

    索安一直矛盾,他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又好像没有。不过此一刻,他找到了。

    他的手边,是拥有陈芸熙大脑的“林恬儿”。他的视线所及,就是“陈芸熙”的真正身体。他可以让“林恬儿”当他的助手,参与实验,参与以“陈芸熙”器官为研究载体的实验!

    不能更圆满了!

    ……

    芸熙额头被亲了一下,有点晕乎,刚刚那个小小的心结也被解开了,看到索安这么高兴。不知为什么,她也变得开心了。

    手牵手,一起走进最后一道防护门,仪器的光芒照射到两个人身体上,索安抢先一步进入,芸熙随后跟上。

    高高的仪器各种复杂,心脏、肺部、肝脏、肾脏,以及小肠大肠……

    真是羞耻啊!

    所有的器官就这么暴露了,连皮肤都没有的自己!

    芸熙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立了,拼命告诉自己,怕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吗?

    “可还是感觉奇怪啊!”

    小黄鸭呱呱的笑起来,“人体就是骨头架子搭起来的啊,你的器官保持的很好。看你的心脏,还能一收一缩呢!”

    是的真的。

    “陈芸熙”的心脏,隔了一千年,竟然还在收缩,旁边有仪器连接血管,竟然还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