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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了时,李行歌出现在庆城。
从陌城村去长安路途遥远,足有千里之遥,而且只有庆城才有车队会去长安。
李行歌随身没带什么行囊,就两套换洗的衣服,加上一把半尺长的匕首,为了沿途的安全,他故意穿了件破旧的衣裳,去掉了一直以来的书生打扮,装扮成了猎户的样子。
庆城有家镖局,名为龙门镖局,由于这些年生意并不景气,因此镖局内新增了一道业务,不仅送货,还拉客。
只要出得起银子,天涯海角他都能送你去。
还真别说,自从这套业务推出后,原本死气沉沉的镖局,一下子竟然活了过来,不仅新增了不少人手,镖局老板更是赚的盆满钵溢。
“马大当家,别来无恙啊。”
李行歌走进镖局时,龙门镖局大当家马天正在查阅镖局新购的马匹。
见李行歌进门后,马天急忙放下手头的活计,迎了上来,笑嘻嘻道:“贵客啊贵客,李兄弟怎么有空来我们镖局啊,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跟我到里面喝两壶。”
说起这个马天,李行歌与他相识在三年前,那年他进城参加乡试,偶遇了正面临破产的马天,二人说话比较对口,便一直以兄弟相称。
当时李行歌给马天出了这个把镖局模式衍生城客运模式的方法,使得龙门镖局走出了困境。马天对李行歌便更加赏识,私底下经常托人用各种手段给李行歌送银子花。
“马哥,我这次来是想搭你的车队去长安。”李行歌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去长安?”马天微微愣住,在他印象中,李行歌一直都呆在乡下,连庆城都难得来,怎地突然要去长安呢,突然他想起了下个月便要科考,顿时明白了过来,咧嘴笑道:“李兄弟是去参加科考的吧?”
“正是。不知马兄这今天可有车队要去长安?”
马天转身朝院里一名老者喊话道:“刘伯,今天有车队去长安吗?”
那名老者缓步走上前来,随手翻阅了下行车记录,捏着发白的胡须道:“大当家的,今天只有一辆车去长安。”
“有车不就行了,把我李兄弟给捎上。”
刘伯犹为难道:“这怕是不妥……大当家的,这辆车被人包了。”
马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被人包了?那还不简单,再发一辆就是。”
刘伯再次为难起来,“可我们镖局的车都派出去了,新购的这几辆马车,还没找到熟路的车夫呢。”
马天顿时愤怒起来,这不是让自己在兄弟面前丢脸吗,“你丫的还能不能办事了?不就是找个车夫吗?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帮我兄弟安排好,坐上去长安的车,你这个月薪水就别拿了。”
“马兄,就别为难刘伯了。”李行歌笑着替刘伯解围,转身问道:“刘伯,包车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你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捎上,路费我可以跟他平摊。”
马天附和道:“对对对,快去问问。你就告诉他,要是不答应捎上李兄弟,我们龙门镖局就不做他生意了,银子退回给他。”
身为镖局老板,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还了得。
“这……”
“这什么这,我说刘伯,你今儿个是怎地了,办事竟然如此婆婆妈妈。算了,老子自己去说……”
“不用了!”
马天话音未落,一旁停着的一辆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秀气的声音,听声音车内坐着的是个姑娘,而且年纪应该不大。
车内女子接着道:“反正这车就我一个人坐,我可以捎上他。”
“李某谢谢姑娘了。”
“哈哈,看来姑娘也是个爽快人,我马某愿意替我李兄弟出一半路费。”
“我说了不用了!”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女子似乎并不愿与外人多说什么,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李行歌朝马车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个书生礼后,朝刘伯问道:“刘伯,马车何时出发?”
刘伯回话道:“现在就出发。塞外风沙将至,若天黑前出不了隘口,进不去内陆,怕是马车会被困在大漠之中,所以越早出发越好。”
刘伯在庆城呆了几十年,对周围的环境再熟悉不过,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马车的行进速度,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因此他说什么,那么这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再者李行歌也想早点避开这场风沙,鬼知道这场风沙会吹多久。
“马兄,事不宜迟,那就先告辞了。”李行歌拱手跟马天道别。
马天长叹了口气,叹息道:“李兄弟,我还打算跟你好好喝几壶呢。”
李行歌笑道:“酒可以等我回来再喝。”
“那好,我这就叫人备上几壶好酒,等李兄高中之后,再回来畅饮一番,不醉不归。刘伯,给我备马因此,我送送李兄弟。”
……
……
车轱辘碾在干枯的大地上,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昨夜李行歌烧了那些信件后,在陌城村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此去长安,除了科考外,他还有几件事要做,其实他也可以不做这些事,可总觉得有种使命感,强迫着他去做。
十七年前他初来这个世界时,见到那一张张血淋淋的脸,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要复仇。
若不是那群人用生命守护着重生到婴儿身上的李行歌,便没有现在的他,因此他决定为她们做些什么,哪怕是找出那些仇人的名字也行。
马车离开庆城二十里后,马天才不舍地回头,离开了这片荒凉之地,诺大的大漠之中,只剩下天地与这辆马车,还有车中的三个人。
车夫,李行歌与那位躲在珠帘后方的女子。
珠帘将车厢一分为二,李行歌坐在前方,那位一直未说话的女子则躲在珠帘后。
李行歌好几次想透过珠帘看看那女子的尊容,却都被她发现,而后她侧过头去,干脆又在脸上蒙了一层薄纱。
谁稀罕看你!
李行歌撅了噘嘴,索性走出车厢,坐到车厢外跟车夫聊起了天。
此去长安千里,加上路程崎岖,就算是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三天才能到,一想起这三天内都要面对车厢内薄纱下那张冷冰冰的脸,李行歌就觉得自己很命苦,在陌城村面对的是那一张张充满褶子的脸,好不容易遇到个年轻姑娘,对方竟然躲在珠帘后,躲就躲吧,还多此一举地蒙了快轻纱。
跟防贼似的。
车夫是个老实人,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庆城口音,一路上他聊了自己家中的婆娘,闺女。聊了沿途各地的民生趣闻,聊了当下大梁国的时政,并且用老百姓的角度去评价了一番大梁的各项国政。
有批评的,更多的却是赞扬。
聊天时,李行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当车夫批评大梁国一些国政时,珠帘后方的那位神秘女子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看来是位官家贵人。只是不知哪家的贵人竟然会跑到庆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李行歌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