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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
裘掌柜眼睁睁看着冯梓被衙役带走,然后便急忙让伙计备车,赶往长乐县公府。
他赶到县公府门外叩门,见到门房拱手说道:“鄙人姓裘,乃福聚来掌柜,奉我家姑爷冯郎命前来求见县公夫人。”
那门房听说姓冯。就他所知,敢来县公府求见的,姓冯的就一个。他连忙问:“可是冯子瑕冯先生?”
“正是!事关皇室威严,故而唐突求见。”裘掌柜小声说。
“某这便通报,裘掌柜稍后。”门房也是个精明的。冯梓曾在县公府住了十余天,听说还挺得长公主看重。冯梓派了人来说事关皇室威严,若是因为他的怠慢出了事,他再粗的脖子也挡不住快刀。
裘掌柜很快就被引了进门。
长乐长公主在偏厅的屏风后接见了他。也没让座,开口就问:“冯梓有何事要你禀告?”
即便是隔个屏风,裘掌柜也不敢抬头。他听得长公主话里冷然,心里也是忐忑。不过,他既然来了,也只能壮着胆子开口。
他拱手说:“禀告长公主,今日我家姑爷刚回到福州,便被州府衙役带走。说是粹宝阁牌匾有错字。姑爷说他确信牌匾无错,若是有了错字,定然是有人损坏了牌匾。粹宝阁牌匾乃是圣上所赐,若是有人损毁,便是欺君之罪,更是对皇家不敬。因此不敢不禀明长公主。”
长乐也听说了粹宝阁被封。也听说了牌匾出了问题,而且她也派了人去州府看过。前去查看的人回禀说,牌匾上下角的冯梓加上去的一行小字中,年号确实缺了笔画。
这让她对冯梓的印象陡然降下了一大截。正如冯梓说,皇帝的亲笔书的牌匾都不能认真制作好,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
如今世家大族对皇家皇族只有表面上的尊敬。若非是近几代皇帝都还算不错,皇室中人也相对比较团结。如今的大齐难说不会与晋朝一样,皇帝成为傀儡。
世家大族不尊敬皇帝,在无法压制世家之前,皇室也只能暂时忍着。但连冯梓这样的平头百姓也敢对皇帝不敬。那她就真的不能忍。
不过她既然召见裘掌柜,那便是潜意思里愿意给冯梓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今听得裘掌柜说冯梓也认为那是欺君,又自辩说牌匾的字无错。她心里也便动摇了。她觉得冯梓是一个谨言慎行的。知法犯法的事应当做不出来。
裘掌柜低着头,半晌没顶到动静,心里忐忑更重。他不知长公主会不会也认为是冯梓怠慢了才致令牌匾出错。若是如此。冯梓就再无翻身之理。
如今白家除冯梓之外,再无主子在福州。
白素素便是得知消息,便是连夜赶路也要今夜里才能到福州。这无人主事,若是冯梓若是出事,白家亦是无法幸免。
长乐越是沉默,裘掌柜心中不安便越重。良久他终于听到长公主开口问:“冯子瑕当真保证牌匾原本无错?”
“是。小人家姑爷有幸得圣上赏赐,定然对圣上敬爱有加,怎会怠慢御笔牌匾。小人可以作证,牌匾乃是我家姑爷吩咐小人,寻得福州城中有名的匠人用黑檀木精心制作。其中一字一笔,都绝无差错。小人愿拿项上头颅担保。”
长乐在屏风后听他如此说,心中也是更是倾向于信任冯梓。
她又问:“冯先生还有何话?”
裘掌柜听她称呼冯梓为“先生”,知道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他忙说:“我家姑爷说,此事,事关圣上及皇室威严,还请长公主主持公道!”
长乐本是不愿过问这事。若是她干预此事,朝中那些言官又该找她皇兄麻烦。但听得裘掌柜转述冯梓的话。她心中一动。
冯梓已经给她找了一个插手此时的理由,她是皇家中人,自然有理由参与此事。而且冯梓还说请她主持公道。这话就更加是意味深远。
她站起来,对身边的侍女说:“命人备车!”
不多会,一辆马车从县公府出来径直向州府驶去。
冯梓虽然配合着被衙役带走。然后他一路上拖拉着走。硬是将一刻钟可以走完的路,足足走了两刻钟。
就在裘掌柜去县公府求见长公主时,冯梓已经被带到州府衙门。他一到,李丰就立马亲自升堂。
“堂下何人?”升堂照例要来一次惊木堂。李丰见到冯梓还想走一趟程序。
冯梓当然也要按程序自曝几所有人都知道的家门。
那个去带了冯梓回来的衙役头目,悄悄地和一个看着像是师爷幕僚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幕僚听完便告罪走到李丰旁边小声说了一句。
李丰眉毛一挑:冯梓派人去寻长公主了?
不过对此他也早有预料。
冯梓在长公主面前得脸,他如何不知?上次风灾中,长公主执行的救灾方案几乎都是出自冯梓。先是命城中居民接纳灾民,再派遣士兵救灾。那一系列救灾举措,他这个一州刺吏在救灾之中没有半点话事权,也没有多少存在感。
于他而言,那是新仇
再有旧恨。当日他下令优先征调赘婿,便是因为觉得冯梓过于高调。那本仍只是印象不好。然后,因为此事,他被“微服”的李钰训斥:不恤民情。
有此评语,他日后想要升官,除非是换一个皇帝。
在李丰看来,那皆是因为冯梓。先是在皇帝面前进谗言,而后在长公主面前张狂。
至此,他对冯梓已经是厌恶无比外加极端仇恨。若非冯梓得了皇帝的赏赐,又有长公主在侧,他早就让冯梓生不如死。
如今得了个光明正大收拾冯梓的机会,他如何肯放过。
不过,这次冯梓派人去求长公主,虽然长公主遣人来看过牌匾后,便没在说话。他却也拿不定长公主会不会干预,出面帮冯梓说话。
有鉴于此,他决定快到斩乱麻,将这案件办成铁案。他用力一拍惊木堂,厉声说:“冯子瑕你擅自篡改圣上手书,与牌匾中擅自增加内容。却由故意缺笔。如此欺君犯上,你可知罪?”
冯梓一听这那是问话,分明是将事情定性,直接给他定罪了。
他很庆幸此时民见官,便是在公堂之上也无需跪拜。要不然他比现在要难受得多。
他拱手道:“府君明鉴!粹宝阁得圣上御书,日日焚香敬奉也难报皇恩浩荡,再则牌匾乃是粹宝阁招牌。冯梓岂敢怠慢,自是逐字核对,莫说是有字缺笔,便是稍有瑕疵亦不敢示人。牌匾悬于粹宝阁两月有余,突然有变,其中必由。至于说篡改御书,冯梓惶恐。御书中虽没有写明。然某早禀明圣上,得圣上许可后,方敢注明圣上御书日子。冯梓对圣上绝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望府君明鉴。”
“你还想狡辩?”李丰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他大声对左右站堂的衙役说。“来人,传人证!”
很快,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被带了上堂。
冯梓在他上堂时便打量他。他只见这个男子士子打扮,一副正派的样子,有这样的一个证人,对他来说,似乎不是好事。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当然会有不少人相信。而且这人是被李丰召唤上堂的,他也没奢望对方会为自己说话。
不过他看到这男子走进来是,腰挺直,一副轩昂的派头。他还看到这个男人看到他是眯着眼睛。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男人对自己有阴谋。不过他看到男子看向高堂之上的李丰竟然也眯着眼睛。而且眯得比看他时还要深。
看到这些,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