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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帘子一响,大老爷和二老爷进来了。
大老爷在外面就听见了陶焕的话,觉得妹妹的这个儿子还真是扶不上墙。他原本还在彭康和陶焕两个人中间犹豫,现下觉得还是彭康靠谱些。否则自己使了大力气结亲,结果发现选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岂不是亏本了!
他沉声斥责道:“枉你读了这些年的书,口中说出来的话,一点见识、气度也无!康哥儿与心姐儿之事,就你一人说,是真是假还在两可。即便是真,心姐儿是你嫡嫡亲的表姐,你总该围护她,怎么反倒落井下石?”
那不就成了是非不分、包庇纵容了么?陶焕心中腹诽着,可他从小就怕大舅,自家爹爹的官位又不高,只好缩成一团,像个鹌鹑似的垂头听训斥。
杜老太太非常不满意大老爷的说辞,放着亲妹子不照顾,竟然去照顾妻子的娘家人!她见彭夫人就要顺杆往上爬,便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两个人没有事,那就最好!焕哥儿也不过是怕他们走了歧路。一个个都别在杵在这里了,你去叫丫鬟婆子传饭。”
最后一句是说给大太太的。
依旧是男一桌,女一桌,隔着屏风吃了饭。因陶焕闹了这一下子,两边的气氛都不算好,沉沉闷闷地把一顿饭给吃了。
饭后撤了桌子,丫鬟们上了茶,大老爷正准备带着爷们儿去外院书房,有二门上的婆子来报:“外头有魏国公府派来的两个婆子,说是给咱们府上送帖子。”
杜府与魏国公府素无来往,这突如其来的帖子倒叫众人摸不着头脑。大太太转头去看杜老太太,见她也是不明就里,便问道:“可说了是因什么事送的帖子?”
“只说了是魏国公府大奶奶下的帖子。”
那就不太可能是请杜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了。
“请进来吧。”杜老太太吩咐道,随手将刚点好的水烟递给了旁边伺候的丫鬟。
魏国公府派来的两个婆子进退有度,举止得宜,衣裳头面都很体面,说话也很得体:“……我家大奶奶听说府上二姑娘也是江先生的学生,因着这难得的同门缘分,大奶奶想请二姑娘去家里坐坐。日后大家同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杜明心心中很是欢跃,她正琢磨着如何向杜老太太开口,人家的帖子就已经到了。彭夫人心中只怕比她还要高兴上几分,觉得这个儿媳妇实在娶得太划算了。
魏国公快到古稀之年了,是周朝遗留下来的勋贵里辈分最高的。因陈元泰起兵,打的是顺天应人伐无道的旗号,所以到了京城之后,自然是归顺的人越多越好。
他给周朝的勋贵史无前例的优待,也着实得了不少人心。然而魏国公却在做大周的忠臣与护佑子孙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只好折中,自己与过了天命之年的儿子辞了差事,赋闲在家,让长孙出仕。
大太太笑道:“这份情谊当真难得!到了那日,我家心姐儿必定去的。”她念头一转,紧接着又笑道,“不过这回是心姐儿头回在京中出门做客,珠姐儿就陪着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杜明珠心中烦躁得很,凭什么杜明心一来,什么好事都是轮到她头上,自己反倒成了陪人出门的老妈子!魏国公府,哼,也不怕人家家里门槛高,摔了跟头!
杜明妍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她见杜明珠要跟着去,慌忙笑道:“我自小跟心姐儿一块儿长大的,她头回出门做客,我也该陪着的。”
杜敏还在为刚刚儿子吃了大哥的排头生闷气,看见大太太想塞了杜明珠同去,便嘲讽地说道:“人家只说了请心姐儿一个人吧?你们这个要去,那个也要去,莫要叫这两位妈妈难做呀。”
魏国公府的两个婆子正自烦恼不知如何开口拒绝,见一个台阶送过来,连忙笑道:“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大奶奶下帖子时,我们也没打听清楚府上有几位奶奶小姐……下回必定把礼数补全了!”这回却是不能够了。
杜明珠气呼呼地瞪了母亲一眼,自己本来就不想去,偏偏母亲多事,当着这么些人,丢多大一个脸面!
送走魏国公府的婆子,杜老太太吩咐大太太:“你这两天给心姐儿安排安排,咱们家头回跟魏国公府来往,断断不能失了礼数。”
大太太心中正懊恼自己冒失,随口答应了。
到了做客那一日,杜明心用过早饭,吩咐道:“我今日带春草、秋林还有崔嬷嬷去,夏叶带着冬枝看家。”
崔嬷嬷奇道:“我一个老婆子,凑这个热闹作甚!姑娘还是带了夏叶去,她比秋林稳当,我留着看家就是。”
杜明心一边换衣裳,一边笑道:“您才多大年岁,就开始躲懒了!帖子上专门叮嘱了要带您去呢。”
“这就更奇了!”崔嬷嬷笑道,“魏国公府大奶奶知道我是谁啊?姑娘莫要哄我。”
“那帖子里还夹了封信呢。”杜明心笑道,“是江先生写的,说一定要带您去,她有话问您呢!”
崔嬷嬷虽然还是觉得疑惑,却也不磨叽,很快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就跟着杜明心坐车去了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大奶奶便是何南布政使丁大人的第三女,据说曾经脾气十分顽劣,经由江先生教养了三年,就一步登天,得了这门人人羡慕的婚事。
她在二门等着杜明心,一见面便挽着她的手笑道:“总听先生说起妹妹,今日见着了,我才算是真正服气了!”
“不敢得大奶奶这样的称赞。”杜明心谦逊地笑道。
“我闺名叫做丁绾,痴长你几岁,就叫我声姐姐吧!”丁绾笑道。
“是,绾姐姐。”
丁绾带着她去见过魏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两人态度十分客气慈爱,都给了不薄的见面礼,显然是早有准备。
随后,丁绾便带着杜明心往自家的园子里去。走不多时,便看见一座小巧别致的院落,里头隐隐可见一座庵堂。
“家里明明有空闲的客房,”丁绾抱怨道,“先生却非要住到这种地方来,真真叫人没脾气。”
“先生怕是习惯了清静,不愿打扰人。”杜明心笑道。
一进院门,就看见江先生在廊檐下摆了茶炉,正自扇火烹茶。
她见杜明心进来,便放下扇子笑道:“我且问你,最近可有什么异事发生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