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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希山离开座椅在厅里一言不发地来回踱步,像是在心中思索出一道什么样的题目才能充分考较两人的符道感悟。过了好一阵子,他忽然开口道:“取纸笔来。”
当下便有杂役弟子取了纸笔来放在一旁,杨希山大袖一挥,顾冲虚和刘先谷二人便觉得有一股巨力强行将自己扳过身来,他俩知道这是杨希山不想让他们看到题目,便也只好乖乖地站定不敢回头。
杨希山果然不愧是尧山最有希望晋升神游境的真传弟子之一,一手隔空取物的手段倒是令人不得不服。他闭目凝神,像是什么都没做,可忽然便有两张白纸像是自己会飞一样一左一右轻飘飘地落在了厅里的两个角落。紧接着便又有两只狼毫笔自己蘸了墨水,然后竟分别飞到了那一左一右两张白纸上面开始跳舞一般地自己写起了字来。
刘、顾二人背对着杨希山倒是什么都没看到,可正对着杨希山的陆栖花却是看地脸色一变。杨希山这一手隔空取物还自罢了,可一心多用却是神游境修士分出小念头之后才能运用自如的高阶神通。他看着杨希山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心里终于知道杨希山恐怕离神游境也不远了。
没过多久杨希山就写好题目了。他又唤两人回头,双手轻轻一抬,两张白纸便同时立了起来。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几行文字,众人一看,题目只有短短的几句话:陆祖作《道经》曰道生符箓,衍化万象。符生万象,万象亦可成符。故虎力符取虎形,狼力符取狼力,不知天目符又源自何物?
杨希山出的这题目显然就是在偏袒刘先谷。天目符乃是金丹境的真传弟子才能炼制的神符,符文精妙,威力强大。刘先谷好歹在尧山呆了那么多年,至少还略知一点明细,可像顾冲虚这种刚晋升的内门弟子可就是连听都没听过。顾冲虚连天目符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该如何作答呢?
陆栖花看得也是脸色大变,他怒道:“杨师兄,这题目岂不是强人所难么,天目神符又岂是顾师弟这样刚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能接触得到的?”
杨希山淡淡地道:“陆师弟,刚才可是你说的神符殿行走只看符道领悟,不问修为高低?不管顾师弟修为深浅,日后若是当了神符殿行走自然少不得要跟这种高级神符打交道,他若是连这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你又凭什么说他符道天赋出众?又何来底气全力举荐他做神符殿行走这样要紧的职位呢?”
陆栖花哑口无言,可顾冲虚却没有丝毫的丧气模样。
因为顾冲虚不仅知道天目符是什么东西,他甚至连这道题目的答案也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问题本就是《神符密要》末几页杨希山自问自答所记下的符道感悟。
这时杨希山又开口了:“你二人快快仔细校对下对方题目,如若没有差池便马上开始答题。”
刘先谷和顾冲虚运起目力细细校对,果然两边题目一致无误,他二人各自望了对方一眼,便都选了个方向答题去了。
刘先谷先是皱眉作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便开始奋笔疾书了,可顾冲虚见了白纸上的题目却是心中五味陈杂。世界上的许多事就是这么奇妙,许许多多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其实冥冥中却自有因果联系。
杨希山绝对想不到唐妃玉会把《神符密要》这样的符道重宝交给顾冲虚,顾冲虚也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杨希山会拿《神符密要》上面的题目来考较自己,这其中因果他不必想也不愿想。他本就有过目不忘之能,于是便索性提起笔来将自己倒背如流的答案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了纸上。
天目者,一身之灵也,百神之命窟,**之山源,魂精之玉室也。夫能脑中园虚以灌真,万空真立,千孔生烟,德备天地,洞同大方,又曰泥丸……
过了一会儿刘先谷便先答完了,他脸上带着必胜的笑容,仿佛神符殿行走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又过了片刻,伴随着一声如释重负般的长叹,顾冲虚也总算是答完了。杨希山双手一勾,两张答纸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顾冲虚见到了杨希山出的题目还只是心里一惊,可杨希山看了顾冲虚的答案却是浑身巨震。题目是他自己出的题目,答案竟也都像是他自己写的答案。
杨希山心中一寒,冷冷地道:“这第一轮比试,刘先谷胜。”
顾冲虚一脸地难以置信,失声道:“为何胜的是他?”
杨希山缓缓地将两张答纸翻了过来呈现到了众人面前,几人看了一阵,不由地脸色都是大变。
这两张答纸不但篇幅一样、内容相同,甚至连断句也是一模一样。于是顾冲虚便终于明白杨希山果然是在徇私舞弊了。
杨希山道:“你二人的答案一模一样,高下也无从判起,刘先谷先答完,胜的自然就是他了。”
顾冲虚一脸苦涩,他转过头来又看了看陆栖花,陆栖花回了他一个敬请放心的眼神,清咳了一声,便道:“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开始进行第二轮比试吧,西大院的弟子们最是敬佩能干的弟子了。这第二轮的题目嘛,嘿嘿,就比试调浆,谁先调出两张珍珠纸来谁当然就有能耐对我神符殿的西大院指手画脚了。这第二轮我可就不做评判了,西大院的人服谁那就是谁赢了。”
顾冲虚闻言一乐,如果说杨希山还算是遮遮掩掩地偏袒刘先谷的话,陆栖花这一招可就算是明目张胆地给顾冲虚大开方便之门了。
尧山上下谁不知道顾冲虚发明了新的调浆法?尧山上下谁不知道顾冲虚是西大院的七大管事之首?让内务殿的行走弟子刘先谷和神符殿的管事顾冲虚比试调浆?这简直就是逼着小花猫下水和鲤鱼比试游泳啊。
刘先谷脸色铁青,往日里对陆栖花的恭维模样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他怒道:“陆师兄,都是同门师兄弟,你这么做可就没意思了,顾师弟好歹还在西大院呆了一阵子,可我却是连西大院的门都没进过,又怎么会知道如何调浆呢?”
陆栖花不为所动,他慢悠悠地道:“这有什么关系?顾师弟也不知道天目符是什么东西啊,你看他方才答题还不是答得头头是道。你若当了神符殿行走,日后执掌西大院少不得便要跟这些纸浆打交道,你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杨师兄又怎会口口声声地说你是最适合接掌神符殿行走的人选?你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凭什么让这西大院数百位杂役弟子们心服口服?”
顾冲虚这时已经对陆栖花的伶牙俐齿佩服地几乎要五体投地了,这一番话本是方才杨希山说给他听的,如今竟被陆栖花几乎原封不动地一字一句还给了刘先谷。顾冲虚心中暗爽,可刘先谷却是被气地几乎脸上都要冒出青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