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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住法兰克跟苏西的命,云片羽决定讲几个笑话来冲淡亡灵王子的怒气。
“在一某次宴会上,有个饥肠辘辘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座位前面正好摆着一只烤乳猪,喷香扑鼻,”她开始讲笑话:“于是男人兴高采烈的说,我太幸运了,居然坐在这么肥的猪跟前,立刻邻座的一位胖女士对他怒目相视,他赶紧说,我是说烤熟的那只。”
王子的脸依然乌云密布。
“有两个小孩一起玩耍,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对另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说,将来你嫁给我吧,小女孩说,你说真的吗?小男孩说,当然是真的,毕竟我们可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
王子竖起的眉毛放平了,嘴唇仍抿紧。
云片羽再接再厉:“从前,有位国王,他与邻国正争夺一块草原,某天,他指挥军队攻占了草原,并打算击退邻国的军队,可他骑马时不慎被绊倒,跌坐到泥巴堆中,士兵们大惊失色,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可国王立刻站起来,高高举起满是泥巴的双手,大喊,感谢主啊,赐予我国土地,看,邻国的国土在我手中了!”
“你的笑话倒也新奇。”王子终于笑了,可随后又板着脸:“如果你想替她求情就免了,她必须受罚。”
“我不会,苏西是十六岁不是六岁,该知道祸从口出咎由自取,我不会求情。您就饿她三天,保证她绝对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绷紧的肩膀终于松懈了。
“云,陪我出去走走。”
“是,殿下。”
一人一亡灵离开了地宫,走了约半小时,他们出了地下,站到了蓝枫树王的树下。
王子仰头,一动不动。
此刻已是深夜,月淡星稀,蓝枫树王如伞盖云堆的树枝在夜幕下漆黑厚重,像一位笔挺站立的巨人,更从视觉上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迫力。
一千年前,这片森林才不过三千平方公里,以这颗蓝枫树为中心,千年后,森林扩展至三万平方公里,这颗,依然是树王。
它是这片森林的心脏。
“那颗树很……”云片羽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词:“古老。”其实一千年多年而已也不算太老,据说精灵族们那里几万岁的树木都成林。
“我恨它。它是我的墓碑。”小王子仰视蓝枫树王,语气透着千年的怨恨:“当那卑劣的威利斯委派的杀手活埋了我以后,出于一个杀人魔的邪恶嗜好,他使用木系禁咒,在我的尸身埋葬之处创造了这片蓝枫树森林,我恨它,恨所有的蓝枫树。”
“总有一天我要烧毁它。”
他怎么会忘记他死掉了那一天呢。已经像丧家之犬般逃出了边境,颠沛流离,复国无望,可威利斯偏偏不肯放过他。
撕裂的大地,塌陷的山庄,粉碎的房屋,忠心的骑士们的防御斗气根本抵挡不了一击,因为禁咒无需近身攻击。
所有人惨叫着被大地的裂口吞噬,泥土、砂砾、草木汇集成泥石流不断涌向他们,绝望的他在深渊般的裂口里坠落时,依然记得那个凶手的脸。穿着法师长袍,胸口别着土木双系的徽章,站在大地裂缝的边缘,露出阴鸷得意的神色。
然后,他长眠了三百年,才形成亡灵脱离废墟,又在树下徘徊了一百年,才恢复神智。
在清醒的前一百年,那人的脸孔成为他头脑挥之不见的噩梦,就和这颗束缚住他灵魂的蓝枫树一样。
是他所憎恨的,最不希望消失的东西。
还有亚克多斯帝国,他终有一天,也会毁掉它的,就像重现雅达朵尔的覆灭。
他相信这是主还让他留在人间的原因。
良久之后,夜风抚面,云片羽轻声道:“殿下,夜深了,您不休息吗?”
“我已沉睡了三百年,我怕合上眼会再死一次。”
这孩子真难搞定……云片羽又想叹气。
“而且没人会讲好听的睡前故事。”
“!”
小王子转头飘到云片羽跟前,仿佛坚冰消融,原本故作老成强硬的小小少年退回成稚气未脱的灵魂,他歪着脑袋,一双杏眼睁大像猫儿瞳:“我喜欢你刚才讲的故事,再跟我讲几个吧。”
云片羽思考片刻,说:“正好我有个较长的故事,虽然不好笑但非常好听,讲完需花二十多分钟,正好我们一同回去边走边讲,好吗?”
半小时后,卧室内。
“……黑暗中,戴维闭上了眼睛,一切失去的都又找回来了。”云片羽语气轻缓,结束了《失物之书》。
小王子躺在没有床单被褥的冰冷石床上,侧过身体,枕着一块方形的石头枕头,他一手压在脑袋下,一只手伸出拉着云片羽的手。
“戴维幸福了吗?他最后见到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吗?他们在一起了吗?”
“是的,他见到他所爱的家人,全家人都在一起,没有谁再离开。就像故事里的结局,一切失去的都又找回来了。”
小王子满足了,他打个呵欠,闭上了眼睛,蜷缩身体,很快就熟睡得像个活着的孩子,嘴角还带着笑。
但他依然握着云片羽的手。
云片羽等了好久之后,才松开。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去,不意外在走廊的阴影里遇到了罗拉。
“你真厉害,我给他讲故事总是不到十句就被打断并赶我走。”
“他毕竟十三岁了,你用三岁的童话怎么可能哄得住他?”
她们边走边说。
“你的小女朋友可真剽悍,我呆在王子身边一百多年可从没见过这么敢和他对骂的人,还骂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不是我女朋友。”云片羽转身,质问:“你究竟站在哪边?”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罗拉欺身靠近,一双玉臂搭在云片羽肩头,她用柔软的语调说:“奴家对大人是一片真心,大人还不懂吗?”
云片羽一抖肩膀:“滚!”
罗拉笑得花枝乱颤。
“听着,王子殿下是不错啦,可他的复国计划实在是太空泛可笑,犹如建在砂砾上的城堡,遥遥无期。任何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认为能成功。”
“可如果你们不认为他会成功,又为什么要这么忠心的跟着他几百年?”
“因为在诸多亡灵中,比起奴隶、盗贼、**、乞丐、农民、马夫、赏金猎人、佣兵、甚至剑士和法师来说,他生前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子,一位王子殿下,他的身份注定让他应该被众星捧月的照顾着,他也确实有点高位者的领导光环,让靠近的亡灵们自主对他的命令心悦诚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便想,哇偶,这孩子肯定生在哪个权贵家族里,我该如何讨他欢心?”
“那你现在站哪一边?”
罗拉也收敛起笑,正经的说:“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能够帮助他摆脱痛苦的人。”
“小王子?”
“是的,那孩子已经被仇恨束缚得太久了,他与我们不同也是因为他死时的恐惧与怨气比任何人都强。我徘徊了三百年,认识的老鬼小鬼们都去了冥界,甚至连守护那孩子的最后一批骑士们的亡灵也离开了,唯独他留在人间,他的恨没有消失,看着他被困在这里,即便心是铁做的人,也会替他难过。”
云片羽垂下眼睑。
那小小的青灰色灵体仰望着蓝枫树。
说着恨它要烧了它。
可那背影看着却是多么……寥落。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我们可求取共同利益,一同合作。我希望你帮帮王子殿下,不管是开导他也好还是教育他也好,总之让他快乐起来,我对他生前的事不做评价,总之,我希望你能帮助他,让他解脱,魂归冥界。至于你想放那四人走,没问题,有我,还有大个子剑士。如何?”
“不。”
“什么?为什么?”罗拉瞪眼,她都这样低三下四的求她了,她怎么还不肯原谅她。
“我原谅你了,罗拉。”云片羽说:“霍尊太可怕了,我不该把过错全推到你身上。”这不能全怪罗拉,她当初不正是因为预料到会被抓才会设计出第二方案应急吗?至于沙威廉,那是她的错,是她自己的错。
罗拉没料到云片羽会这样反应,她嘴张了好一会才合拢:“我们算是讲和了吗?”
“算是吧,但我还没信任你哦。你再出卖我一次我就放狗咬你了哟。”
“好,这就够了。”罗拉笑了,眼角带泪。
等和罗拉分别后,云片羽便去找苏西了,并感叹自己真是大忙人,安抚完这头又要安抚那边。
不过她也没料到苏西会如此激动,她一踏进监牢便被高速跑来的身影扑了个满怀,险些往后摔倒。
在宴会上还语气铿锵的与有天域级实力的亡灵对骂的小女孩,此刻紧紧抱着她的腰,头抵靠在她的肩窝处,浑身不住的颤抖,抖得厉害。
简直跟躲在洞里求躲开怪兽的啮齿动物一样脆弱。
“对不起……”小女孩哽咽:“我当时、当时一定昏了头……我、我不会该那样,对不起……”
即便云片羽进来时真有一肚子抱怨,那么现在也绝对消失无踪了。
这个少女毕竟才十六岁,突然身处危险,如何能不怕不惊?
“对不起,我破坏你的计划了……”
“没有没有。”云片羽制止了她:“你那样做没错。是我的行动太慢了。”她用被学姐学妹们评价的‘最暖男式微笑’对待苏西。
“而且我都还没把计划告诉你,你又何谈破坏。真的,没事了,没事了。”
苏西本来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她觉得这次犯的错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严重,骄傲的苏西.格林是完美女孩,她不该失去理智。她让那个亡灵暴跳如雷,差点让自己当场丧命。
可云没有责备她,就像十天前他们初遇的夜晚,他们四人从魔狼的尖牙中逃生,灰头土脸,心有余悸,而这个黑衣青年,举着火把,站在树丛的阴影。
然后,他温柔的对他们说,没事了。
哦,苏西觉得她恋爱了。她的世界里一瞬无数魔法烟花升空,绽放出绚烂的美景。
至于之后云片羽又对了她说什么,食物面包什么的,她都没法反应了。等云片羽离开了,她都依然满脑子浆糊似的迷糊。
只不过,当云片羽离开后,苏西抱膝坐冰冷的地上,胸口依然跳动激烈。
刚才真不是错觉。苏西想着。
云的胸膛真的很软啊,触感有点像他们学校里的平胸玛莎。不,云不是女性,他肯定不是。
离开了的某人忽然捂心口扶墙:怎么忽有种HP掉500的失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