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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黑暗中一个声音弱弱的嘀咕着。
另一个声音却针锋相对。
“去,去,去,叫你不要跟来,你小子,就你这德性,怎么做得了我师兄的随从,师傅也真是。”他给了身旁的人一手肘,“我说,你真是我师傅的亲儿子吗?”
俞治瞪了诽谤他父亲的人一眼,脸色不变,也不搭理他,弹了弹被打着的地方,皱起眉头,眼神锐利,继续提高警惕,观察着四周围的动静。
初夏的傍晚,日头已垂没,西边天空最后一道如血染般的红光,树林里光线昏暗,晚风靡靡,这让迷了路的几个少年都开始有些紧张。
俞治小时候跟着他太爷爷在山里住过几年,但毕竟没有单独出行的机会。这次利用去找太爷爷的机会,跑着大苍山里找野人,算是俞治人生里做的最不靠谱的一件事情。
“哼,昱少爷,您还说呢,还不都是您怂恿我们少爷的,等回去,我肯定会如实跟老爷禀明的。”
小随从俞锐可是俞家第一得宠人,要不是这一辈的俞家嫡系都是水字边的名字,林昱简直怀疑俞锐才是俞家大少爷。
“切,那你每天换一套衣服,穿的比你家少爷还神气,你家老爷知道吗?俞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林昱家祖祖辈辈替大炎朝镇守西北,故,人称小西北,其又师从当今国舅,后台多的一屋子都装不下,偏偏他不欺负别个,独独爱招惹小随从俞锐,一天不跟俞锐闹腾,他就仿佛全身不得劲。
只见林西北一边说,一边卷起自己的衣裳上的云袖,还仔细用布条捆起袖子,那摸样似是又要与俞锐动手。
俞锐因为摸样长得俊俏,又得了俞家老太太和俞国舅的.宠.爱,明明一个随从,却养的细皮嫩肉,脚不能下地,肩不能挑担的。反而不如俞治和林西北高大健硕,自然也是不敢与林西北动手,加之他也是胆小的很,以前没少被林西北吓唬。
“呜呜,你,你,少爷,您看,西北他又欺负我。”
俞治头疼的看着没事也非要闹点事出来的林西北,和一脸怂样的、名义上是他随从的俞锐,按了按太阳穴。
俞治不明白,难道这两个人还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大苍山的深山里,这里不但有著名的西南虎和凶名赫赫的苍山狼,最近更是传说有连狼都吃的野人出没。
说起来,他们可不就是不信有野人,所以才上山来查看的嘛!
他们从午时开始就打算放弃,找来时的路离开苍山,却在申时终于发现迷路的现状,到现在已经是酉时,树林到处被淡淡的白雾笼罩,渐渐坠入漆黑。
“都闭嘴,赶紧的,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要是没有山洞,我们找相邻的能容身的大树,爬上去,林子里已经起瘴气了。”
“对对对,还是俞治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林西北瞬间收起一脸凶狠,好像刚才,只是俞锐的错觉,俞锐心中忐忑,也懒得跟林西北闹,关键是他这会——
“咕噜,咕噜,咕噜”
连着三声,如轰鸣般的肚鸣,差点没把林西北给笑死。
俞锐也是臊红了一张俊脸,呆站着,被自己这唯一不符他斯文形象的身体的本能反应给囧住。
没等林西北笑出声来,山林远处,传来虎啸声。
“嗷呜,——”
俞锐和林西北忙一左一右抱住俞治的双手,吓得瑟瑟发抖,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请那个猎人领路,大不了多给个银饼子,总好过夜宿大苍山喂老虎的好。
“嗷呜,——”
又是一声虎啸。
俞治的眉头紧紧皱起,思考着什么,林西北不满的捶了他胸口一下。
“师弟,你快点想想办法呀,您师兄我可是下届琼林宴的主角,可不能英年早逝,更不能喂了畜生。”
另一边俞锐双手拽着俞治的手臂,用全力拽着,嘴.巴里还说:“少爷,您先走,别管我们,您是俞家嫡系的大少爷,可不能让我们这些不值钱的人命拖累了您。”
林西北瞪了一眼口是心非的俞锐,示意他自己看看自己抓着俞治的双手,一边扬着脖子,哼,俞治才不会不管他呢,他可是他亲师兄,要是扔下他不管,那俞治肯定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不对,这个声音,难道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提脚想往虎啸声的方向去查看,俞治这才发现,自己被林西北和俞锐两个紧紧架着。
“你们也一起去?”
两人赶紧甩开俞治的手臂,同步退后两步,大摇其头,俞治分明是要往那虎啸声方向去,虽然虎啸声听起来有故事,但是他们才不去。
“那,那师弟,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们跑得没你快。”去给你当垫背吗?不干!林西北暗讨。
俞锐也是这个意思,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凝视着俞治,装无辜无知,眨巴眨巴的,仿佛没有听见俞治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管之前的纷争,手挽着手,找了棵大树底下排排站,用微弱的声音,咬着彼此的耳朵交流,仿佛俞治已经离开,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先爬上去吧,我托你一把。”
“恩恩,等我上去,我拉着你。”
俞治:“……”
俞治成长为一名刚毅的少年,离不开俞锐、林西北、他爹俞其刚、太爷爷等人的磨练。
俞治还不知道,他这偏往虎山行的作为,为自己迎来了的是人生路上最大的一位克星,这位更厉害,让他从刚毅的少年,成长为刚毅的男人。
山林里的路不平坦,不说荆棘满地,也是灌木丛生,俞治的裤脚、鞋子,早已经被磨得条条裂痕。
虎啸声越来越近,但是也愈来愈弱,那有气无力的,听起来像是垂死的挣扎。
让俞治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动物与老虎搏杀,这般悄然无声,却快速如此,从他们听到虎啸声至今,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一轮被幽幽的淡黄.色的光晕包裹着上弦月,挂在了树梢上,透过山林的瘴气望过去,月亮仿佛不发光,只在它周边笼罩出一圈弱弱的神秘的紫色的芒。
很难在这样的月光里看清楚事物,俞治不得不上前再上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莫名吸引着他,明知道那边很危险,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弄个清楚。
虎啸声终于熄了,它一动不动,俞治几乎能感觉到前方花斑西南虎的身体渐渐冷下,他蹲在灌木丛里,也一动不敢动,因为西南虎身边有一个绿色的人形,正在往老虎身上套什么东西。
这个绿色的人形事物,很灵动,上蹿下跳的。
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