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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流寇,出现于乾武六年,一开始只有七八个人,于洛川附近打劫路人。虽个个以一敌三,但因着没有出现什么达官贵人被劫之事,当地官府也乐得清闲,没有理会。
乾武八年,凉王车队被劫。
作为武帝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凉王却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多疑的武帝自然也从派去监视他的暗卫那里知道这一情况,放心之余也乐得给他几分宠爱,因此天下人都觉得二人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凉王虽是个闲散王爷,但并不代表他能容忍一伙流寇欺压到他的头上,因此在得知了车队被劫后,就立刻给洛川县的县令和都城的巡防使去了信。二人收到信,看着笔锋格外尖锐的“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由都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开始重视起来。点兵,围攻,却硬是被这伙人突围逃脱了。
原来两年的发展,洛川流寇竟是博得了悍匪之名,不少穷凶极恶之人慕其名声而来,短短时间流寇的数量竟从不足十人扩大到了近千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次剿匪均已失败告终后,都城、洛川两地的官员都有些心灰意懒。但流寇们却似乎摸清了他们的脉门,专挑身份显赫之人打劫,偏生官员无能,几次剿匪均是不了了之。不得已之下,这才上报了朝廷。
批复三日后才到了洛川:
已派人前来,稍安勿躁。
没有怪罪,洛川的县令将心揣回了肚子里,又开始了自己惬意的“土皇帝”生活。摸着胡子,喝着小酒,他设想的很美好,既然派人前来剿匪,那就一定是军队了,军队总是会有很大的动静的,届时只需在其到达前做做样子就够了。
然太过理所当然的结果,就是他被狠狠的打了脸。
三更,夜色深沉。微雨过后,空气里似乎都带着粘腻的质感。
洛川县太爷正偎在美妾的怀中,在佳人的喂食下吃着葡萄,就听到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刚吞到口中的葡萄还没来得及吐核,就在惊惧间卡在了喉咙中间。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瞬间传到了门外,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门外敲门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美人柔荑的顺抚下,洛川县令好不容易将葡萄咽了下去。披上袍子,满面怒火的开了门,就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院中站着的人后立刻收声。
灯下看美人,诚不欺人也。
由于夜深无月,早有小厮将四下的烛灯点燃,略显昏黄的烛光在风中微微晃动,映在院子里的人身上,却无损“她”半点风姿。洛川县令情不自禁上前,口中还呼喊着美人,却没有看到旁边的文书使眼色使到眼角都快抽搐。
看着手握御史令牌,一人挑了千名流寇的男人愈加冰冷的神情,文书脑海中只有四个字:吾命休矣!
一声惨叫打破了平静,却只在刚刚冲出口就戛然而止。尖锐的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惊恐,让人心神为之一抖。文书悄悄睁开眼睛,就看到县太爷已经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一只手还不死心的想要抓身前人的衣袍。
又是一声闷响,却是听到动静出门来的县令小妾看到面前的一幕,被吓晕了过去。
指使下人将两人弄走,洛川县文书陪着笑脸走到了院中人身边,“御史大人,您要不要稍作休息?”
闻言,院中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锐利却让他的心里蹿起了一股寒意。
“不必,明日你记得上书圣上,详述此间情况。”连声应好,再抬头却发现了人已经不在原地,四下确认了一番,文书才抓起宽大的袖子,将额头和颈间的汗尽数抹去。
困扰了京洛两地多年的悍匪,竟被古珩瑾一人以一己之力铲除,史称“古相入仕之序”。
对此役,后世史学家众说纷纭。有人认为他过于冷酷,一剑斩尽千人。有人却认为流寇罪有应得,几年之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引起的民愤比云国入侵更甚。但后人是怎么评价的,古珩瑾却是毫不在意。
现在的他,站在洛川最高的酒楼之顶,在一片黑暗中看着远方京城模糊的轮廓。压抑的、似乎一只猛兽,只等他踏足,就会将他拆吞入腹。古珩瑾的眼中没有不安和惧怕,反而是一片平静。
浅予,我来了。
乾武四月初三,古珩瑾携平寇之功,于月国封王拜相,免跪拜之礼,享百官之首尊荣。同日,武帝下旨,于皇宫北门一街之隔的皇家园林砍树辟地,修建古相府邸。古珩瑾成为继武帝心腹大将苏延君之后,第二位由其亲自下旨圈地建府的臣子。
有心人已经隐隐察觉到都城绥京、乃至整个月国的天,要变了。
苏浅予结束了两旬的沐休,返回朝堂之时,就发现父亲左侧一直空缺的丞相位置站了一个人。角度问题,她只看到对方挺直如竹的身姿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似是察觉到了目光,前面的人微微侧了侧头,露出了让人失神的冰雪般的侧脸。似是御座上的人说了什么,他回了一句话。但苏浅予在晃神间没有听清,再回神,就看到了满殿的人都齐齐看着她。
被忽视了的南宫浩却难得没有生气,“古相风姿出众,将我们的第一美人都迷了去了。”说话间,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前排的皇子们,然后又落在古珩瑾身上。
浅浅躬身,古珩瑾声音淡漠,分辨不出情绪,“苏将军的眼中并无痴迷,不过是爱美之心罢了。”
南宫浩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爱美之心,古相果然如传言般不近女色。那朕就放心派你二人前往了,也免得苏卿女儿被拐跑了回来找我算账。”
苏延君闻言前进半步,口中连声道着不敢。一时间,君臣间其乐融融,似乎刚刚的试探和机锋都是错觉。
提起精神,苏浅予分心听着大殿中君臣交谈的话语,面上应景的带着几丝似乎被打趣出的红晕,心里却有些钝钝的痛意。
这个人,似乎并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他又该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