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节

晨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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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妈,你躺会吧。”

    陈氏扶着自己的肚子,说:“我不躺了。你大姑姑回了娘家,我去给她做饭去。到是你,累了一上午了,还是你躺会儿,吃饭时我再来叫你。”

    “我不累,也不想睡。还是我去帮我娘烧火吧,你就别去了,当心累着了,我的小表弟会难受的。”

    陈氏听着这话,开心的笑眯了眼。

    “惠儿,惠儿。”房外传来肖氏急切的呼唤声。

    听着肖氏的喊声,怕她又要东要西的折腾人,柳惠本不想理睬,又怕遭柳娘子责怪,便懒散的答应一声,“嗳,在呢。”

    肖氏一下挣开柳娘子的扶持,快步走进屋来。

    屋内,陈氏斜靠在锦榻上,柳惠靠在她的旁边。也许是刚才拉扯时使了力气,陈氏这时虚脱的浑身汗淋淋的,一动都不想动。

    柳惠身上的衣裳也汗湿了,沁过外衣,把领口和后背也浸的湿漉漉的。她一见肖氏和母亲走进屋来,立即站起身,挨着榻站着。一手还体贴的扶着陈氏。

    看儿媳妇陈氏半躺榻上,有气无力的,柳惠也是小脸通红,一身的汗。肖氏一下紧张起来,走近两人,又细细的打量一番。见两人身上没有扭打过的印记,想着应是无碍。只是看着,她两人的脸上都略带疲色。便问道:“这大热得天,你也不放盆井水在屋里,看这热得。是不是一大上午的与你小姑子侍候我,累着了?哪儿不舒服没,要不让人去叫了先生来,给你看看。”

    “娘,不用的。我只是有点累了,没有不舒服。今天天不太热,媳妇就没去打井水来摆。”陈氏扶了柳惠的手,就要起身。

    肖氏连忙按住她,“干嘛去,好好的躺着。你要什么支会一声,我去给你拿。”

    陈氏一笑,说:“媳妇不要什么。我去灶上,看看灶上的……”

    肖氏沉下脸,说:“家里没人看着了,要你动弹。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方不方便。行了,我去看看。你好好的躺着吧。”

    陈氏立即着急的说道:“那怎么行,娘你还病着,怎能劳动您,还是我去吧。也要做饭了,大姑来了家,还连口水都没喝呢。”

    肖氏也不看扬元娘,对着陈氏说道:“她家有饭,还在我们家吃什么。行了你,躺着吧。可别累着了,当心我的孙子。”

    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儿媳妇的肚子重要。大闺女这是回了娘家,又不是到别家做客,还等着饭吃啊,不能自己动手做做。

    “你好好躺着,家里这么多人呢,还能叫你个大肚子做饭啊。行了,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这饭啊,我去做吧。”

    “啊,这怎么行。娘,还是媳妇去做吧。”

    “娘,你歇着,不用你。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

    “娘,你怎么能做饭呢,你自己还不舒服呢。要做饭,不是还有四妹妹么,让她去做吧,我陪你回屋去再躺躺。”

    一时间,三个声音表达出不同的心思,让一向心硬的肖氏徒然间心思百转千回。

    肖氏看看扬元娘,再看看柳娘子,回过头来,看着柳惠,说:“惠姐儿,你在这儿陪着你舅妈,我和你娘去厨房做饭去。孩子,你想吃什么,外婆看看给你做不做的来。”

    看着故意冷落扬元娘的肖老太婆,柳惠有些喜欢她了。就是心里原先对她的一些责怨,也慢慢淡了。

    “外婆,你做的藕糍圆子我最喜欢吃了。不过你今天好好休息,让我娘去做吧,你也尝尝我娘的手艺。看看我娘,是不是得了你的真传。”

    肖氏开心的笑着搂过柳惠,把她抱在怀里,对柳娘子说道:“你这个做娘的嘴笨,可你这个闺女的嘴,就比你会说道。这真是一代可一代强啊!行,就是要比你娘强,这样才不受人欺负。”

    柳娘子也一笑,却不知道怎么接着母亲的话头,说些讨好的话。她只是站在哪里,看着。

    “老太太,奶奶,舅奶奶。”

    张大媳妇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不认识扬元娘,但看她穿戴似大户人家的媳妇,便也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

    “张嫂子,什么事。”柳娘子温和的问。

    “奴婢已经做好了午饭,摆在了偏房。时候不早了,还请老太太、舅奶奶、奶奶用饭吧。两位小小姐已经饿了呢。”

    这一上午柳娘子和陈氏都围着肖氏打转,根本顾不上妮妮和佳佳两人,两个孩子便交于张大媳妇照看。她们这边拉扯、吵闹,早忘了那两个孩子了。到没想到张大媳妇还能抽出空来,自去做好了饭菜。

    肖氏一众人都笑了起来,却把张大媳妇弄得愣了愣,不知自己那里出了错,引得她们发笑。

    肖氏笑着对张大媳妇说:“张家的,我们正在说要做饭呢,没想到,你就把饭做得了。”

    张大媳妇陪笑着说:“我可不敢得老太太的夸奖,要不是先前舅奶奶和我们奶奶把菜都收拾好了,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做得啊。”

    柳娘子扶了肖氏,说:“娘,我们去吃饭吧。那两个小的只怕早饿了。”

    肖氏也顺势站起身来,拍拍柳娘子的手,说:“三丫头,去扶你嫂子,我没事。”

    说着,肖氏说牵了柳惠的手,领头往外走去。

    柳娘子扶了陈氏,两人亲亲热热的一同跟着肖氏,唯独扬元娘无人搭理,她气恼不过,本想一甩袖子走人,可又一想,自己今天回娘家来的目的,又强忍着不悦,跟在众人后面往前厅偏房走去。

    “不行,我不答应。要是那样,不就便宜了那贱人。”扬元娘气极的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她不满的看着母亲肖氏,说道:“我可以让她进孙家的大门,可是她必须得打掉那孽种,还要喝绝子汤,否则别想我答应让她进门。”

    扬元娘心里最恨那个女人,这话,她是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出来的。

    肖氏听了,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这大闺女平日里是个十分机灵的人,只是现在遇上这事后,她完全乱了分寸,失了章法。

    她怎么不想想,若不是孙家的人还顾念着老爷子的面子,这事,又怎会拖到现在。再说,那女人的肚子里必竟的孙家的骨血,若真是逼着怎样了,只怕,女儿以后在孙家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说,与大女婿的关系更加得不到修复,就是在太婆婆和公爹面前,也没了颜面。

    现在隐忍一、二,日后只会有大闺女的好处,何必非得要现在逼迫的这样紧。

    “我好话,歹话都说了一箩筐。你怎么还听不进去呢?我这样说,是为着那女人么,我是你娘,我会为着别人?再着说,我就是让你主动把那女人纳进家去,也是为了你和大女婿着想。难道,你还当真不与女婿修好,而便宜了那个女人。”

    肖氏耐着性子又细心劝道:“我说过,只要是你让那个女人完好的进了门,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呆着,你还怕她翻出什么浪来。只要你善待那个女人,让她把孩子顺利的生下来,女婿就不会与你为难,你们夫妻还能重归于好。而若是你继续与女婿这么抗着,只能是让他有机会往那个女人屋里去。到时候你婆母更不会喜欢你,时间一长,你公公和你太婆婆也会对你有意见。大妞,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

    肖氏觉得头又开始疼起来了。为了让大闺女相信自己的话,她真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只为着,她能想明白。可看着元娘那委屈、不情愿的模样,只怕是事与愿违了。

    扬元娘重又在床前坐了下来,她低垂着头,怔怔的发呆。

    肖氏也说的累了,任她自己在那儿想想,自己疲惫的倚靠着闭目养神。

    半晌,扬元娘幽幽的轻声问道:“娘,如果,我让那个女人进了门,大郎是不是就会回来了。如果,那个女人生下儿子,那,那我的儿子还能得到大郎的喜爱吗。他现在与我生气,竟然把火也发到了两个孩子身上,见到了不是责骂,就是不理睬。两个孩子投到我这儿来,哭着说爹爹不疼他们了,不要他们了。”

    想到孙富升这段日子对待她们母子的态度,扬元娘伤心的直落泪。她紧紧咬着帕子,无声的哭泣,惹得肖氏也心疼不已。

    肖氏坐起身来,握住扬元娘的手,说:“所以啊,娘才给你想法子化解啊。大妞,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你爹也知道,我们都知道。可是,这日子还得是你自己过,我们就是再疼你,也不能让你事事如愿了。女婿虽说这事上做的不好,可他也没真的不管不顾的要那女人进门不是。不管他是为着他爹,还是怕他祖母,但他到底没让你太过难堪了。孩子,听娘的话,你就是为着你两个儿子着想,也不能与女婿闹得太僵了。要不,你们夫妻还怎么过下去,两个孩子还要不要继承家业。你就不怕女婿一狠心,真的丢下你们娘仨个不管了,要真是哪样,你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现在最最要紧的,是不能把女婿得罪的很了,更不能再与他吵闹。你那样与他吵闹,还当是出了气么,那是把他往那个女人屋里推,你这不是把他往回拉。

    乖妞啊,听娘的话,啊!娘不会害你。你呀,不能再与女婿红脸了。

    你太婆婆和你公爹至今没表态,就是还有转还的余地。你得把住他们的心,要乖巧些,在他们面前要大度,不能为了丁点儿小事吵闹。更要依着你太婆婆和你公爹的意思,好好的把这个家团围了。对待你婆婆也要恭敬”

    扬元娘猛得抬头,瞪眼母亲,不悦地嘟起嘴,别开头,背对着母亲。

    肖氏暗叹口气,抚着元娘的肩头,说道:“至少要在你太婆婆和公爹面前不能摆脸色给她看。可不能连带着把你太婆婆和你公爹也都给得罪了,要不孙家还有谁会替你说话,谁替孩子说话。”

    扬元娘听到这里,心神不定起来。

    回想这段时日太婆婆对自己的态度,元娘低下头来。抿着嘴,不说话。

    自两个月前大郎对自己说起那事,自己忍耐不住与他大吵一顿后,大郎摔门而去。婆婆后又借着由头到自己房里来大闹了一场,她就不信仍旧当着家的太婆婆会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太婆婆对自己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也没特意与自己怎样。她原还担心太婆婆也与婆婆是一个意思,会偏袒婆婆那边,也就没在她面前投状。否则当时就告到她面前,求她为自己做主,总好过自己这样独自煎熬。

    婆婆自那以后,每每看见自己,都是一愊冰冷模样,还总不时在太婆婆面前拿自己与那贱人做比较。她不是说那贱人温柔,就是说那贱人会体贴人,懂得心疼人。

    啍!自己与他孙家大郎成亲一十二载,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能说自己与他大郎没有情意?他孙家大郎身体残疾,自己自嫁入他家,每天对他嘘寒问暖,亲奉茶水、汤药,如同侍候个孩子似的对待他。好不容易把他的身体给调养好了,结果婆婆非要大雨天的让他陪同回娘家,淋了雨、受了寒,躺在床上近四个月,不还是自己贴身侍候的么。她做母亲的,可曾到儿子跟前问过一声。

    心酸的泪水又扑扑掉了下来。元娘擦擦脸,躲着母亲,面朝窗子坐着。

    难道自己对大郎还不够温柔,自己不体贴他?他吃不得生冷的东西,还偏偏嘴馋,总是偷偷躲着吃。一到晚上,就会禁不住。脏在床上,连服侍的丫环都不愿粘手,那脏的不都是自己给他洗换的。难道,自己不体贴他!

    还有,婆婆看自己陪嫁丰厚,便总是编排了由头在自己这儿拿东西,拿银子。她自己每次回刘家,自己那次不给她孝敬个三、五十两的。平常节礼,除了家里给她做新衣外,自己那次少给她布料、银子了。没想到她却要把她拿短命鬼似的外甥女送到了自己儿子床上,她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元娘又忍耐不住,哭出声来。

    其实,她最恨,最气的,还是孙富升。他为什么要这样伤自己的心。为什么?

    他不是一向不喜欢那病弱的表妹的吗,怎么就哪么听他娘的话,非要那女人了。

    孙富升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身体虚弱,不健康的人。还记得刚成亲时,那贱人来家玩,他极不喜欢她。总说她虚假的很,最会装腔拿调了,说是最不喜欢她那样的,只喜欢自己这样大大方方,身体健康,有气度的人。

    呵呵,呵呵……身体健康,有气度。是啊,我身体健康了,不就可以侍候好他了,我有气度,不就可以容忍他的无耻行为了。

    自己也是够傻的!还怕这事传开了,让他面上不好看,自己心有不忍,还在太婆婆和公爹,孩子们面前强作欢笑,尽力维护他的脸面,维护他那老娘的脸面,就为家里平安,祥和。

    可自己的一番苦心不仅没得到回报,还让他孙富升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不仅不回东院,还悄悄与那女人住在了一起,到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哈……我扬元娘最是在乎脸面的人,竟然被他们这样狠狠的扇了两巴掌。哈,哈,哈哈……

    扬元娘苦笑着仰起头,往后靠在母亲肖氏的怀里,闭上眼睛也不能止住眼里的泪水。

    肖氏见大女儿这样难过,心里也心疼不已。可是她不能因为心疼自己姑娘,而让她与婆家成了仇敌。日子,总还是她自己的,得她自己去过。

    唉——

    肖氏长叹口气,只紧紧的抱住了女儿,不再说话。

    母女俩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回想起以往的日子,扬元娘渐渐地心冷了。她原先对孙富升抱有的那点期望,随着伤心的泪水,慢慢的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