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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无舟还没开口,她便捏着眉心道:“算了,一会儿再说,我先去看看容鸢。”
说完就径自从他身边绕过,步伐不快,却好像在躲避什么。
霍无舟于是便把到了嘴边那句“你真的准备好要听了?”又咽了回去。
……
陆氏集团。
山雨欲来风满楼,各级领导都苦着一张脸等在总裁办外听训。
总裁是个工作狂,这件事早在他们入职之前就有所耳闻了,可是之前半年的工作力度还是让他们直接对“工作狂”有了一种超脱书本上的认识。 陆仰止为了收购陆远菱和陆云搏手里的股份,几乎是不遗余力、不惜代价地扩大了公司规模,定下了一个又一个常人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公司上下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业务忙得恨不得每
天要杀死一个程序猿祭天,他们的心血不出意外的成了陆仰止的助力,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发起了一场权利变革,真真正正地血洗了高层。
然后陆总消停了一阵子。
听人说是去了欧洲旅游。
下面的人长舒一口气,颇有种大难不死、捡了条命回来的感觉。
听说他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可是很长时间没在公司露面。
容副总也一直不在,所以公司里人心涣散,各项指标都在降。
就在今天,陆总突然回来了。
回来以后查阅了公司进账和股市指标,不出意料地发了雷霆之怒。
宋井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屋里时不常就发出各种东西砸烂在地上的声音。
陆总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他是要气成什么样才会摔东西?
不敢想。
不过,最近他的情绪也不能再用喜怒不形于色来形容了,更贴切地应该说是,喜怒无常。
宋井倒不是心疼那些东西,大不了再重新买就是,可是陆总的身体哪经得起这样消耗?
天水湾那边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打来,宋井原想着视而不见,最后还是找了个清净的角落接了起来。
“夫人。”他恭敬却冷淡地唤道,“您有什么事?”
陆远菱早已被撤去了副董事长的职位,但毕竟还是陆总的亲妈,表面上的功夫要做足。
“你们还在医院吗?”女人苍老的声线透过无线电波传来,急匆匆的,焦虑无比,“为什么我听清时说他已经出院了?”
宋井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位夫人,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同样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如实相告:“陆总已经回公司了。”
看来是今天早晨庄清时去医院探病的时候没见到陆总,所以跑去陆远菱那边打小报告了。
——现在打小报告还有什么用呢?夫人已经被禁足在天水湾,那个有钱人养小三小四的豪宅里,足足有七个月了。
别说是管陆总,她现在连见陆总一面都难如登天。 几个月前陆云搏过去看过女儿一趟,回来就要找陆总谈话,陆总直接拒之门外,过了没几天陆老将军亲自从四九城飞回来,跟陆总促膝长谈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陆总还是照样面不改色地去了公司并且
吩咐,给天水湾多派几个保镖和医生,她这两天闹自杀闹得厉害,别让她这么容易就死了。
后来宋井偷偷过去了解了一下近况,才发现陆远菱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已经活成了七老八十的模样。
一夜白头。
此刻,陆远菱还是抓着电话不肯松手,枯槁般的手一直在揪头发,疼了也不管,“宋井,你让他去休息啊,你让他回家休息啊!他这样搞会把身体搞垮的!他会死的!你、你是怎么当助理的?”
宋井皮笑肉不笑,“夫人,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助理。我们做下属的哪个不希望主子安康无恙顺风顺水?可是陆总——他什么时候听过我们说话?”
他不急吗,他能不急吗。
急有个屁用。
陆远菱半跪在沙发上,旁边的佣人几次想把电话抢过来都被她一掌拍回去。
她像疯了一样对着电话喊:“那相思呢,他不听你的总该听他女儿的吧?他是不是非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是不是非要相思年纪轻轻的就没爹没娘?”
相思。
听见这两个字,宋井的心又是一沉。
“大小姐……被陆总送走了。”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才恍然惊觉,陆总大概是早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所以才把大小姐留在了唐言蹊身边。
陆远菱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哭天喊地的哀嚎和质问,“他把相思送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让相思来看我,他不来就算了,让相思来看看我啊!”
宋井不动声色地把话筒拉远了些,哭声实在刺耳,他皱着眉头打断道:“夫人,没什么事我就挂了,陆总那边缺人手。”
“宋井,宋井!”陆远菱扒着电话喊他,“你能不能找人劝劝他?容鸢呢,他师妹!或者、或者厉东庭,池慕,他那帮狐朋狗友呢?他们都不管他了吗?”
宋井越听越没耐心,正好余光里出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他顿时一喜,忙挂了电话迎上去,“池公子。”
池慕一双誘人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其中冷清的光芒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嗓音温润如玉,却是最为凉薄的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男人修长的手指中把玩着一部老式手机,哼笑道:“听说你们陆总今天上班了?”
宋井擦擦冷汗,“是。”
池慕这个男人向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以狡诈和腹黑著称,表面看起来温淡矜贵很好说话的样子,背地里也同样能笑着捅刀子捅到你怀疑人生。
“他要是这么不惜命,干什么还让我和厉东庭跑到罗马去把他半死不活地拉回来?死那边不就完了?”池慕哂笑,“还是他觉得我和厉东庭时间宽裕,没事可做,耍我们玩玩?”
宋井觉得对面的男人轻描淡写两句话里沉甸甸的怒意压得他根本抬不起头,“池公子,我实在是劝不动。”
“你劝不动就去找能劝得动的人来。”池慕蓦地收起笑容,俊美冷漠的脸上寒意湛湛,“留你们是给主子分忧的,不是在这一口一个我无能、我没用的。”
宋井低声道:“池公子,我去过了。”
池慕脚下步伐一顿,难得为什么事而挂心地回过头,“她怎么说?”
宋井面露难色,只是摇头。
池慕“啧”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我先进去看看他,其他事情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唐言蹊绑过来,反正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情厉东庭也为他做过不少了。”
宋井眉头拧得更紧,“不仅仅是唐小姐那边的问题。” “哦?”池慕笑了,“不是唐言蹊的问题是谁的问题?你别告诉我是你家陆总自己不想见。你别看他现在断了胳膊断了腿天天呕血跟快死了一样,我敢打赌,只要唐言蹊勾勾手指头,他就算只剩个脑袋也
能爬到罗马城里去。”
宋井闻声,摇头幅度更大了,“池公子你有所不知,其实陆总不该今天出院的,他突然跑出来就是因为……”
池慕眼皮一跳,眯起了一双桃花眼,“因为什么?”
“因为他在医院看见了唐小姐。”
池慕俊朗的眉头忽而一蹙。
宋井亦是皱着眉,苦恼道:“陆总现在怕是真的不想见唐小姐了。”
“他这是闹什么脾气?”
“不是闹脾气吧。”宋井望着磨砂玻璃墙上倒映的影子,轮椅上的男人坐得端方雅正,他仿佛能看到男人冷峻的眉目不带丝毫温度,“陆总现在的模样,肯定是不想让唐小姐看到的……”
在他心里,唐言蹊是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的女人。
而他在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只能小心翼翼地追着她护着她,更遑论是现在。
唐小姐又不会主动来看他。
就算她真的大发善心委屈自己来了一趟,只要陆总稍稍冷漠地拒绝一番,以唐小姐的脾气,估计也会直接掉头就走。
有时候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身体上的毛病已经落下根了,心中还一直郁郁寡欢,前几天咳出血时吓得来探病的庄小姐直接哭成了泪人。
可是陆总明明是遵循着医嘱吃药,一点不落的,这身体就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他还是在陆远菱嘴里第一次听说了一个词——
药材。 她那时喃喃靠在沙发上泪流满面,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原来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