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羊入虎口

水煮江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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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虞烈起了个大早,在领主府门前练习剑术,生逢乱世不容懈怠,陪他对练的是他的家臣之首。络鹰是名剑盾手,力重剑沉,每一击都是石破天惊,俱是杀人的招数,谈不上任何美感。

    大火鸟从他们的头顶上方掠过,看来它是去领地外面的绝壁上寻找它的手下,那一群风猴去了。

    老奴隶起得比虞烈更早,他与那个名叫妫漓的年轻人一起,用一辆平板车拉着年轻人新造的木牛,他们要去领地里试一试这木牛。老奴隶一直在心疼那些用在木牛上的铁,若是这木牛中看不中用,那么他会把那年轻人狠狠的教训一顿,并且会用委婉的方式再一次去劝他的领主。

    练了一会剑,出了一身汗,虞烈刚刚把剑放下,一名年轻女奴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

    洗了把脸,精气神为之一清,虞烈走到那石像前,举目向自己的领地看去。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把这片凹地照得五彩斑斓,清晨的微风里有露水的气息,更参杂着一丝甜腻,这是三月桃花的味道。

    在那片灿烂的桃林后面有一片平整的空地,新来的几百名少壮奴隶站在那里,络侯与络风正在为他们发放甲胄与兵器。阳光照在那些少壮奴隶的脸上焕发着异样的朝气,因为谁都知道,跟随领主出战,只要获得足够的功勋便可拥有自由,对于奴隶来说,那是一样奢侈而又令人难以抗拒的东西。

    虞烈回到领地已有数日,每天都过得很悠闲,在这平静的日子里,他的老奴隶与三位家臣首领已经为他前往旬日要塞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包括从奴隶里挑选合格的战士。如今,万事已备,只欠东风。不过,在那东风来临之前,虞烈还得做一件事情,那便是返回燕京,而在回到燕京之前,他一不小心,遇上了点小麻烦。

    现在,这小麻烦来了。

    小麻烦出现在这清晨的阳光里,正是那蔡国第一美女蔡宣,她走到虞烈的身旁,与虞烈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轻声问:“你几时走呢?”

    虞烈道:“这是我的领地。”

    “我知道这是你的领地,可是你应该回燕京了,那里有人在等你。”

    清晨的一缕微风拂动着她的头发,其中有一丝飘到虞烈的脸上,微麻而微香,虞烈不为所动。蔡宣下意识的便想去理那一缕头发,谁知,却被风扬起更多的发丝,她脸上一红,干脆任由它乱洒,神态却很恬静。

    虞烈往一旁避了避。

    不速之客之所以被称为不速之客,那是因为它来得太快而让人始料未及,同时,又让人难以明确的表明态度。几日来,面对身旁的这位不速之客,虞烈采用的是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好吃好喝的款待着,但就是不理你,看谁先沉不住气。因此,蔡宣心里很是隔应,这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名叫小婵的娇美小侍女躲在参天古树的背后,不时的探出个小脑袋,她在偷看她家的蔡小娘与虞烈,并且在心里诅咒着虞烈,这个该死的,没有礼貌的奴隶领主,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家小娘可是蔡国第一美女哎!人美琴美名扬天下,不知多少人死活求着我家小娘,都求不来这样的福份,他却不知道珍惜,成天把我们晾着,还不肯走,不肯让我们落得个清静……

    小侍女忘记了这里是虞烈的领地,在这里,他想留到地老天荒都可以。而她的小娘却没忘,柔和的阳光落在蔡宣的脸上,她那浓密而翘长的睫毛眨了眨,微微偏过头,避着些风,免得头发扬到虞烈的脸上,看向虞烈左边的石像,说道:“蔡宣曾周游列国多年,在朝歌城曾经见过一具石像,若论神情与气度倒与此像有几分类似。”她在没话找话。

    虞烈道:“那是武英王的雕像。”

    “嗯。”

    蔡宣低低的“嗯”了一声,未看虞烈,又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就若此像纵马扬缰,有气吞山河之势。”

    虞烈道:“过奖。”

    蔡宣静静一笑:“奈何,它却只是一块大石头,就与那朝歌城里的石像一般,虽然与武英王长得一模一样,却难以改变如今的天下。”说完,她安静的等待。

    虞烈说道:“人是人,像是像。”

    蔡宣道:“人是人,像是像,人像不是人也不是像,那它是什么呢?”

    虞烈皱起了眉头,向身旁的蔡国第一美女看去,阳光里的蔡宣美得令人窒息,自始至终,她的嘴角都带着那淡淡笑意,这笑意不张扬,也不嘲弄,但却令虞烈心里很不舒服,隐隐觉得这个聪明的女人绝对不是和他在探讨名家的伟大理论,而是话里有话。没准,她已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了一个陷井,等着他往里钻呢。

    敌不动,我不动。敌已动,我仍然不动。虞烈不动。

    等了一会,见虞烈不说话,蔡宣嘴角一弯:“不管它是什么,依蔡宣看来,人像比石头多了一丝神气,却比人少了一分灵气,而人一旦有了这分灵气,就可以跨上战马,远离这片片小小的凹地,驰骋天下。”

    原来如此,绕了这么大一个大弯子,还是想让我快点走,这里倒底是谁领地?虞烈心中一阵好气又好笑,却在不知不觉间与她拉近了距离,不过,领主大人也不是好惹的,他冷声道:“你为了避开燕止云,来到了我的领地,如今身在我的领地,却又想避开我,你不觉得这很无礼么?况且,你避来避去,要避到何时?”说着,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阴冷,声音很沉:“人世之事,不如意者常居十之八九,你避得了今天,却避不过明天,与其避来避去,不如挺身面对。”话锋一转,又道:“除非,除非,你并不是在回避!”猛然看向蔡宣,眼若利芒。

    原本,蔡宣一直在从容而安静的听他讲话,甚至,因为看到了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她正在猜测那里面的原因,谁知,虞烈的话锋却急转而下,她很明显的怔了一下,脸颊泛起了一层桃红,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哼!”

    虞烈被激怒了,在这一瞬间,他开始讨厌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他憎恨被人像傻子一样的利用,他再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他拾起插在地上的剑,转身朝领主府走去。

    “我,我……”

    蔡宣朝着虞烈的背影喃了两声,或许是因为被人看穿后的羞涩与胆怯,也或许是内疚,她的脸色更红了,像艳丽的春桃果酒一样。

    “家主,家主。”

    虞烈还没有走到那个缩头缩脚的小婵身前,在他的身后便响起了老奴隶的声音,虞烈回过头来,就见自己的老奴隶正沿着斜坡爬上来,他走得很急,来到面前,喘着粗气说道:“领主,邑中来贵客了,马车上刻着玄鸟!”

    “玄鸟!”

    果然如此,该来的总会来。虞烈冷冷一笑,眯着眼睛向那呆怔在人像旁的蔡宣看去,蔡宣也在看他,怯怯的,仿若秋风下的小野草,不过,此时此刻,虞烈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她这份难得的柔弱,他大步走到她的身旁,冷然道:“你如果想赌,我可以陪你赌,但你若是输了,就会输得一无所有。”

    在他的逼视之下,蔡宣后退了一步,背后的发丝被风肆意的扬着,人却娇弱的颤来颤去,那捧在腰上的十根手玉也绞在一起,更加显露出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我,我赌。”

    她目光闪来闪去,挣扎着,蓦然一定,抬起头来直视着虞烈,自信与平静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但是,虞烈却懒得理她,吩咐着一脸茫然的老奴隶:“把她请我的房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

    虞烈话刚落脚,蔡宣急了,情不自禁的提着裙摆就想逃。老奴隶也急了,他不敢违逆虞烈的命令,可面前是一位贵女,而不奴隶,他想拦也不敢拦,不由得怔在当场。

    真是愚蠢的女人,虞烈眉头一皱,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往府里拽。他的力气极大,娇小柔弱的蔡宣挣了几下,却根本挣不脱,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不住的用手锤着虞烈的肩膀,不肯乖乖就范,虞烈横了她一眼,干脆把她打横扛在肩上,大步入内。

    当经过那目瞪口呆的娇美小侍女时,奴隶领主再次吩咐他的老奴隶:“把她也给我请进来。”

    一听这话,老奴隶苦着一张老脸,看了看自家领主大人的背影,又看向那一脸不可思议的小侍女,愁眉苦脑地道:“这位女娃子,老奴已然六十三,扛不动你了,你还是自己请吧。”

    “虞烈,你是燕京之虎,怎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你岂有此理!”蔡国第一大美女在那奴隶领主的肩膀上柔弱无助的踢着一双小脚,腮边的羞红凝水欲滴。

    这,这是羊入虎口么?可怜的小侍实在无法难以相信看到的这一切,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彻底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