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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扶着满嘴是血的银子蹒跚着走过来。黎叔已经把北野父子二人的全身上下搜了个遍,看到金银兄弟,像是刚想起来似得,抬头问道:“银子怎么样?伤势重不重?”
银子呸地吐了口血沫子道,“肋骨断了几根,受了点内伤。”
银子是个性格非常彪悍的人,他虽然说的轻描淡写,看起来却是伤的已然不轻了——要不是有金子和牛大扶着,站都站不稳了。
看着北野龙吟血肉模糊的尸首,刀疤金不解气,从脚下拾起一块大石狠狠地砸在他头上。
黎叔冷眼在旁边看着,嘴里道:“后背有伤口的地方也捣两下,还有肚子上,把伤口捣烂。尽量弄得像是意外。”
“牛大,你去前边瞧瞧,看有没有人上来。”
过了一会儿,被黎叔派去望风的牛大回来报告:“路上没人,天已经有点晚了,又下起了雨,村里人应该都不会出来了。”
黎叔点点头,看着大武的尸首说道:“你跟金子去找个新一点的坟刨开,把大武的尸体藏进去——记住,一定要掩盖好痕迹,不要让人看出来。”
牛大点点头,扛着大武的尸体就去找坟了,刀疤金也提着工具跟了上去。
金子跟牛大回来的时候,黎天明已经把北野龙吟父子二人的尸首推到山崖沟里,又从坡上掷了几块乱石下去。
此时雨越下越大,众人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场雨帮了黎天明的大忙,地上打斗的痕迹和血迹一会儿就被山上的溪流冲的干干净净。
牛大和金子扶着银子,众人收拾好东西仓皇地逃离了李家村坟场。
回到旅馆,黎天明安排银子先养伤,并叮嘱众人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先等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说。
金子建议回李家村北野龙吟家里再去搜查一番,按照他的想法,斩草要除根,漠北双雄剩下的傻子和大肚婆也要除掉,但是几个人谁也没胆量再回李家村。
黎天明其实内心也在犹豫,一方面,北野龙吟虽然死了,但是北野虎啸还在,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他并不确定;
另一方面,北野龙吟父子的尸首早晚会被发现,出了人命村里肯定很轰动,说不定还会把警方引来——这时候村里出现生面孔的话,很容易惹人怀疑,何况金子已经在村里出现过,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就这么走他又有些不甘心,正好银子需要养伤,这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黎天明从乡里请了个老中医给银子看伤,老中医检查了下,银子的肋骨和胸骨断了几根,还好他体格健壮,没有受更严重的内伤,老中医给开了几个药方就走了。
刀疤金背地里埋怨银子,这么卖命干什么?差点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就算要动手,好歹也跟先跟哥哥打个招呼嘛。
银子毫不在乎地说道:“出发前黎叔就已经下命令了,对方不配合的话就必须想办法做掉,不留活口。”
金子听得张嘴结舌:“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为什么提前不跟我说?”
银子道:“黎叔说你杀气太重,做事太毛躁,提前知道了会被人看出来。”
刀疤金急了,“黎叔怎、怎么能这么说人呢?他、他还说我什么了?你老实跟大哥说!”
银子眼睛看也不看他:“说你私心太重,手脚不干净。”
金子差点跳起脚来,“黎叔这明明是在诬赖我,咱、咱们做兄弟的可不能上他当——不对呀,听这意思,你怎么老向着他说话?我看你跟黎叔经常鬼鬼祟祟的,他是不是暗地里给你什么好处了?”
银子斜睨了金子一眼,“黎叔给你的好处也不少吧?你暗地里私吞多少了?”
金子一下涨红了脸,这家伙好酒好色,花钱也大手大脚,手上从来存不住钱。黎叔也知道他的脾气,暗地里确实给了不少好处,还叮嘱他不要让其他兄弟知道。有时候金子从兄弟们那边刮油水,黎叔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刀疤金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没什么嗜好,就是特别爱财,凡是涉及到钱财的东西,银子那可是锱铢必较,连亲兄弟也要争。自己跟他藏了这个小心眼,没想到他早知道了。
刀疤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这黎天明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是离间他们兄弟,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这黎天明果然是心机歹毒,自己兄弟一个爱财、一个好色,都被他抓住了把柄。
看来要跟银子提醒一下,让他长个心眼,不要再被黎叔牵着走。
可是现在,这个做兄弟的还会听自己的话吗?金银兄弟,互相之间还能信任吗?
刀疤金默默地想着,右手不由地摸了摸胸前贴肉藏着的那块东西。
……
踌躇了几天,看银子已经能下地活动了,黎天明终于打定主意,再去李家村打探下消息。
不弄清楚情况,他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
带上牛大,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去了李家村。
来到村中,远远看到北野龙吟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像正在筹备丧事。
黎天明跟牛大对视一眼,看样子村里人并没有报警,当下心里稍安。
黎天明小心翼翼地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户人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摇头叹气地说道,“天灾人祸啊,一家人都死了。”
“奥?是怎么死的?”黎天明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那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啊,这刘国华跟儿子上山干活,下雨路滑,跌到沟里摔死了,他婆娘看到汉子跟孩子惨死的模样,一时想不开,也一头撞死在山崖上了。唉,命苦啊,好好地一家人,就剩一个傻子了……”
那人絮絮叨叨了半天,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咦,你是谁啊?”
聊了半天,这人才想起来对面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黎天明若无其事地说道:“奥,我是前面臧庄的,走亲戚经过这里。”
这时,北野龙吟家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看到这边几个人站着,嘴里喊道:“李经路,在跟谁说话呢?”
李经路点头哈腰地说道:“哈,二叔。在忙呐?”
这老者走到他们跟前,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黎天明和牛大:“你们谁啊?哪来的?”
黎天明正待解释,那李经路却替他说道:“人家臧庄的,走亲戚经过咱村……”
“就你特么话多!看把你给闲的!去,上我家抗一袋米过来!”
“是,是,二叔。”这个老头看起来挺霸道的样子,李经路被他一顿训斥,低眉臊眼地走开了。
老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黎天明:“该干嘛干嘛去,人家做丧事,有什么好看的!”
“是是是”黎天明满面赔笑地走开。
两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远处绕了几圈,发现进进出出的人太多,确实没机会接近。正准备回去,看到李经路扛着一袋米吭哧吭哧地迎面走来。
黎天明上去帮他抬着:“刚才那……人是谁啊?”
李经路感激地看看他:“他啊,我们村村长,叫李汉墀,你们没听说过?脾气可暴了……这刘国华一家死了,家里没人主事儿了,村长正帮他家张罗料理后事呢,唉,也是倒霉……”
这时老村长远远地看到他们,站在那里扯着嗓子喊:“李经路,你他妈的……”
李经路连忙把袋子抗在肩上,小跑着过去了。
黎天明一拉牛大的袖子,两人也匆匆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刘国华”家里灯火通明,村长李汉墀带着李国盛等几个人在守灵。从上午找到父子尸身,目睹叶澜自戕,到现在停棺待葬,李汉墀忙了整整一天没有休息,想到明天还要给这一家三口下葬,李汉墀就有些头疼。
李汉墀闭着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试图理出个头绪。
李汉墀看得出来,这刘国华父子死的不明不白,绝对不是落崖那么简单。但是考虑到他之前的“身份”,李汉墀又不敢贸然报警。毕竟“刘国华”做的事情见不得人,李汉墀不想让更多人被牵连进来。
记得,这刘国华之前曾有意无意地跟李汉墀说过。如果将来有一天发生了什么意外,让李汉墀千万要照看他的家人。
但是具体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没有明说。
李汉墀看着厅堂里两大一小的三具棺材,心想,这还怎么照顾?一家人都这么去了,就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刘国华啊刘国华,你到底是招惹上什么样的麻烦啊?
似乎在响应李汉墀的呼唤,一具棺材中似乎发生了些响动。
李汉墀揉了揉眼睛,是我年纪大了眼花了吗?
棺材中又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李汉墀吓得寒毛直竖,站起来抖抖索索地说道:“国华兄弟,你,是你吗?有、有什么话你托梦好了,可不带这么出来吓人的……”
棺材里的声音又响了一下,其他几个人也听到了,众人被吓的站了起来。
李汉墀战战兢兢地说道:“国华兄弟,我知道村里人都欠你的,我没照顾好你家里人,你媳妇她、她……唉,都怪我,怪我没用!我对不起你!”
这时,李国盛捅了捅村长的腰,只见那只发出声响的棺材底下,慢慢地渗出水来。
……
朦胧的夜色里,村里的接生婆跟着李国盛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刘国华家里。
等在门口的李汉墀急忙把她让进里屋,里面有一具棺材已经打开,底下湿漉漉的一滩水渍。
李汉墀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屋里只剩接生婆一个人。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在寂静的夜空中异常清晰。
一个神奇的生命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