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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卡和戈恩一走,那窥视感就消失了,似乎悄然离开,前去追踪两人了。
这就是他们要解决的麻烦?
两人走了,屏障自然消失了。暴雨立刻倾盆而下,把白晓浇了一个透心凉。
“哗啦啦——”
像是取走了隔音板,哗哗的雨声变得清晰起来,漫山的绿意如带有雨水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白晓叹了一口气,空气一阵流动,一个半圆的罩子迅速出现,把雨水挡在了外面。紧接着,他身上的雨水脱离了衣物,穿过屏障落在了外面。
他抬头望天。
所以他只要等在这里喽?
乌云挤在空中,黑沉沉的云朵不断游动,变幻莫测。一道闪电亮起,乌云的边缘透出一抹瓷白,把云彩搅动,仿若一条条游蛇在其中穿梭。
白晓总觉得不对劲。
在过去的历史记录里,虹草季向来是一个温暖、干燥的季节,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暴雨,而且不停歇地下了四天,许多地势低的地方都该被淹了。
这样的情况,应该会被帝国定为异常情况,然后上报南方联盟。随后联盟会下派人员进行调查,如果真的有异常因素,会立即进行解决。
不怪人们太胆小、太谨慎,而是这次的暴雨实在是太大了,简直不像雨,而像是有人拿着一缸水站在天空上直接倒下来,雨点贴着雨点,连成密密麻麻的一片。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下,耳边是嗡嗡的雷声。白晓看到远处被闪电击中着了火,又迅速被大雨扑灭。
相比这次的雷雨,以前黑土季的那些暴雨连毛毛雨也算不上,就是轻风拂面、小雨几点。
莫不是……白晓挑了挑眉。
维斯卡和戈恩就是南方联盟下派调查暴雨的人员?
他觉得很合理。
本来他们就是联盟在莱茵帝国的常驻人员,负责处理危险工作——包括流放到险地的囚犯押送、北方联盟间谍的甄别和处理、清理入境的二环及以上生物等等。
可能联盟用某种通讯方式联系了他们,并派发了任务。而两人正好发现了什么,就直接离开去调查了。
“呼——呼——”
暴雨依旧在下着。风愈刮愈大,地上的野草被压倒在地。灿烂的野花几天前还在尽情舒展身姿,颜色比虹草季的阳光还要绚丽、比冰眠季的白雪还要纯粹;而如今,斑斓的花瓣落了一地,艳丽的颜色不复,徒留遍地糜烂的残花败叶。
泥土吸饱了水,吸收的速度跟不上雨水落下的速度,浑浊的泥水随意地从四面八方流下。整条山脉——以及远处绵延的森林,都浸泡在了雨水中。
这样的天气,连最凶猛无畏的捕食者都窝在自己的巢穴里不会出来,所以他等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白晓在心中“呵呵”一笑。
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有人来了。
“轰——!”
一道雷声划破天际,紧接着隆隆雷声滚滚不绝,电蛇狂舞,把厚重的乌云层照出一大片骇人的色彩。
接连不断连成一片的雨点声盖过了此人来时的脚步声。
又沉又急的雨幕向两旁分开去,开辟出了一个通道,像是仆人在恭迎主人的到来。
“哗啦——”
漫天大雨发出响亮的呼声。白晓撤掉了屏障,自己周围已经不下雨了。
“正如他们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行踪——”来人优雅地缓步而来,暴雨依旧在喧嚣,但他身周没有一滴雨,“我也不相信他们真的被支走了。”
被雨幕压弯的草木此时终于挺起枝干,有了喘息的机会。地上的积水随着他的脚步渐渐退散,露出薄薄的贫瘠泥土。青苔爬上树木苍劲的树干,鲜嫩植物从每一个缝隙长出,褐色和绿色完美地融合,宛若仙境。
目测是个魔法师,白晓暗忖道。
“哎,你说,他们会藏在哪里呢?”这人停下脚步,动了动手指,一道刺目的闪电长蛇滑落天际。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都不见我一面,南方联盟的人,不愧是一群胆小的老鼠。”
白晓不语。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又是大佬。
“小家伙,你是他们看押的囚犯吗?”到来的人自顾自地说着,“果然如情报上所说,这两人——不,那名巫师,非常喜欢冒险,会借助流放犯人的机会到凶险的地方磨砺。”
“连阿斯琉斯这种地方,他们也敢去——你们南方也太偏僻了,这些地方连个人烟都没有,森林和山都这么丑,建筑毫无美感。”他慢悠悠地说着。
“真不知道上头为什么派我到这种地方来,简直荒凉的可以。”他曲起一根手指,大风忽的转变了方向。
“咯啦啦——”
一棵大树不堪重负,被风雨刮倒,树干歪斜,发出刺耳的尖叫,伏在地上,郁郁葱葱的树叶抖动着。
“没有花海,没有草原,没有漂亮舒适的楼房,这里连普通人都那么固执,一点也不温顺,跟这片土地一样。”他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
“这样的地方……”他瞥了一眼白晓,“也只有那群战败者才愿意接收了。”
那场战争明明是平局。白晓心想着,却没有说出来。的确,当时的术士-巫师联盟还很弱小,最后不得不让步,只得到了南方的土地。
有两句俗语道:
“南方一国,不如北方一屋。”
“千金难买北方一米,南方一地难卖千金。”
从中得以体现南方与北方的极大差异。
南方土地贫瘠,植物生长要依靠生物残骸分解成的有机物;天气寒冷,即使在最炎热的黑土季,气温也只和北方的虹草季伊始差不多;人烟稀少,每年死在肆虐的疾病、天灾、兽潮中的人不计其数;物资匮乏,矿石的产出极少,而且只有少数几种农作物可以正常生长。
反观北方,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北方土地富饶,气候分明,动植物物种丰富,各种资源数之不尽、取之不竭。据说最北的地方,随便扔一截枯木都能长出新芽,即使是最没用最废物的人都能过着富裕而安详的生活。
北方的富饶是每个南方人津津乐道、期待神往、甚至羡慕嫉妒的地方。几乎每一个南方的孩子——包括白晓,都是听着北方的美好故事和南方的恐怖传说长大的。
“哦,等等。”此时,眼前的男子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多,大多都在抱怨南方的恶劣环境。他眯了眯眼。
“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呢?像你这样的,还是直接杀了,不然怎么把目标引出来呢?”他说着,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哎,可怜你年纪轻轻的,就因为可笑的理由做了被流放的犯人,现在又要因为可笑的斗争而丧命,真是可悲啊。”
他依旧笑着,似乎只是将一副带着笑容的面具随意地挂在了脸上。他动了动手指。乌云翻腾着,闪电跃动着,天空咆哮着。
他微微昂起头,茶色的眼睛俯视着白晓。
那眼珠子里自然而然地涌出高傲的神情。仿佛这种高傲是与生俱来的,是揉进了骨子里、融于血中随着血脉奔腾的。它深深地渗入他的思维,刻入他的骨髓,无可奈何又理所当然,叫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目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