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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才是那个站在百万雄师之前的常胜将军,如今这位置,是别人的了。
凤云烟很好奇,他的内心,究竟会升腾起什么样的波澜。
“没有什么波澜。以前的羽天城,纵然身披铠甲,手持长剑,退敌千里。可心中并无任何信仰。可现在不同了,我人在主子的身边,哪怕我身边没有一兵一卒,我依然是站在浴血的战场,我会是主子翼下的风,手中的剑……”
他的眼底也映出这山河万里:“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为主子领雄兵百万,纵铁血沙场。”
他想:这万里河山迟早都是主子的任他们争来夺去又有什么妨碍?
凤云烟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被震摄住了的。羽天成的这番话,杀伤力太大了。
她知道他忠心,却不知道会忠到什么程度。
“天城,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只能够活一个,你会选择谁活着。”她手扶着城墙之上,眺望山川起伏,心里的野心,在慢慢的滋长。
“我不喜欢听假话。”
很少有人的内心活动能够逃过她那一双眼睛的。
甚少。
“能为主子死去,是属下的骄傲。”
凤云烟这才点了点头,旋即说:“我的护法,将你手中的剑给我。”
她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他经常佩戴的那把剑。剑身漆黑,而刀刃锋利。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佩剑取了下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对面的那个女人:“给。”
凤云烟接过剑,直接将剑上面的流苏给解了下来,旋即将那漆黑的剑丢下了城墙。
“主子,你这是何意?”
“羽天城,你既然是我的人了,那我老子赐给你东西也不必留着了。我要你对我的服从不是因为凤止!”
靠着父母辈留下来的势力,她要完完全全转变为属于自己的。她要整个鬼军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服从。
“我要你的服从,是因为我是凤云烟,而不是因为我是凤止的女儿。”
“是,主子。”
羽天城那一双深入寒潭的眼眸动了动,手放在心口上。
他的服从,只因为她是凤云烟。不是因为她的任何背后势力。
他欣赏这样的人。足够狂傲,且有狂傲起来的资本。
这样的女子,是奇迹……
“不过,你的剑丢了,现在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兵器,我的佩剑给你吧。”
凤云烟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剑给他。
他恭敬的接过。
“你的剑给我了,那你呢?”
凤云烟听后抿唇而语:“我最大的武器,是我自己。”
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带着毒。
金秋夕阳,温暖细致。
他和她并肩走下城墙。
“临渊国九皇子可好?”凤云烟还是很关心他的。但她不会去插手这件事情。
“活不长了。最多还有六天可活。在他死之前,属下会利用他来挑拨众皇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情是羽天城全全在负责。他想要尽力的去做到最好。就像是刚刚入鬼军,那个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凤止的赞赏一样。
已经有多少年……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皇宫里头,周寒可用。我会告诉他你是我的人。”
提到周寒,羽天城是有些不太高兴的:“主子驾驭下属有方,周寒似乎只对你一个人绝对服从。”
周寒一步步从一个普通琴师走入宫廷,走上朝堂,现在官位财富都不低。可依旧对凤云烟言听计从。
凤云烟一直觉得,周寒现在要是想要脱离自己,那是极为容易的,可他却没有。
“我哪儿算得上驾驭下属有方。不过是因为遇上了聪明人而已。你像你和陈清风,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就已经联合起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从来不会有半点自得。
他走在她身后一点。看着她的长裙拖在地上。让人莫名其妙就想象出她登上九重高台时候的样子。
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的,更加的耀眼。
“陈清风的确有着惊人的天赋。他若是一直为主子所用的话,我们将来钱财方面的需求,将不会有半点担忧。”
“他倒是已经表过忠心了。只不过人心变化,世事无常,没有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她看事情,总是看得很极端。她会把最糟糕的情况想出来,然后把应对最糟糕的方案想出来。这样,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也不会手足无措。
“我听说,褚寒也出征了?”
她很忙,甚少将心思多出来。
“是。不过你只管放心,如今他也算得上学会了我不少本事。此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带着军功归来。”
可凤云烟却知道,此番,褚寒是一定会带着军功归来的。
“那小子,就交给你了。”
她所谋划的事情,不是有几个能人就行的。她要的是将一堆的女人全部聚集起来,这样方才会有必胜的把握。
回去道观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快黑了。
她命丫鬟将白夜的房间给锁了起来。那家伙性格怪癖,不喜欢别人随意出入他的房间。
“言痕呢?”她回来,却没有发现言痕在屋子里。
“正要派人去告诉小姐呢。大朝寺来了一个和尚,言痕大师跟着一起回去了。”
“走的很急吗?”
“很急。”
凤云烟顿时感觉,这下,怕是大朝寺出事了。要不然,现在的言痕肯定不会跟自己不告而别的。
“去把我的马牵来。”她声比较急,心也比较急。
不管大朝寺出了什么事情。她现在过去,只要把握好了,那绝对是能够刷上很大一波好感的。
这个时候耽误不得。
“是,九小姐。”
大朝寺的确出事儿了。
丧钟敲响。整个大朝寺所有的和尚都穿着白色衣服。
言痕跪在最前面。后面跪了几百个和尚。
蒲团之上,老秃驴已经死了。
圆寂坐在蒲团上,已经死了的他,看起来像是还活着一样。慈眉善目,一副完全看破天机的样子。
凤云烟到了。可她没有进去,就靠在门外的树上。
这老秃驴死了就死了吧。都活了八九十岁了,什么都经历过,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可她不能够表现出这样的想法来。
在言痕的心里,圆寂是恍若父亲一般的存在的。
他恐怕是容不得任何人乱说他一句的。
依照圆寂的遗嘱,和尚们将圆寂的尸体化成了灰。
那会儿火光窜得老高。
等到火终于燃尽,地上出现一颗金光闪闪的东西。佛家的人称这个为舍利子。都说,这有得到高僧死后才会有。
丧事没有大半。但言痕执意要为圆寂禁食,凤云烟没有拦着他。而是自始自终都陪在他的身边。
整整一天,言痕没有说话,没有喝水,更别说沾一粒米了。
夜风很亮,天空悬挂着的月亮却很圆。
凤云烟从正面抱住了他,抬起头看着他说:“哭出来!言痕,我命令你哭出来。”
他是悲伤的。那悲伤的情绪如果不宣泄出来,会一直压抑着他。到那个时候,才是真的伤到极致。
“贫僧是出家人,无悲无喜。”他开口了。可因为长时间没有沾水,此刻说出来的话有些沙哑。
“屁个出家人。出家人就不是人了吗?言痕,你何必这样压抑着自己呢?你哭!再这样,我真的一把火烧了这大朝寺。”
言痕一手环过了凤云烟的身子。那是他头一次主动这样抱她。
一行清泪从言痕的眼底滑落。
他觉得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说:“云烟,师父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生离死别,人间常事儿,勿悲勿喜。可他去了,我心里却依旧很难受,那是我世间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