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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这些轿夫身上如血般缓缓渗出的黑气,魏野负剑于身后,点了点头,冷笑道:“我道怎么剑斩不开,真火难伤,原来这些货并不是僵尸,而是你以旁门邪法炼成的铁胎灵俑。”
正拼命地拿着压力喷雾壶喷着驱魔圣水的的萧皋怔了怔,重复道:“灵俑?道长是说用炼金术作为驱动,利用人类尸块缝接成的那种肉身魔像吗?”
“当然不是肉身魔像!肉身魔像是利用炼金术制造出模拟生命之息的核心,再以卡巴拉密教中的泥俑创生之术为蓝本而开发出的亵渎魔法。它的法术内核是炼金术系统中的元素生命创造术,和灵俑这类借助幽冥鬼力驱动的法术构装体不是一回事——还有,不要喊我道长!”
魏野抬起右臂,将剑一横,对准了滑竿上的黄衫胖子:“炼制灵俑,最常见的法门是以死人的骨灰、墓土混合烧成陶俑。西域佛门有些和尚坐化以后不经火化,以肉身舍利直接封入陶泥炼成的真身法像也属于这一类。然而铁胎灵俑混入骨灰墓土根本无法成器,铁水高温之下,骨灰墓土中的阴气只能炼成虚无,经不得用。你的本事不过如此,也没有直接拘禁亡魂入铁胎,还让他们活动如生的修为。这四尊铁胎灵俑却是怎么让你炼成的?”
黄衫胖子微微沉默片刻,轻轻拊掌道:“先生博学多闻,于某毕生所见求仙学道之辈中,可入前三了。然而先生既然博学如斯,可记得干将莫邪铸剑不成时,却用了什么法子?”
古老相传,干将莫邪为吴王阖闾铸剑,三年而金铁不化。无奈之下,干将莫邪依着神匠欧冶子所传杀身烁体之法,干将以血淬火,莫邪以身殉剑,干将莫邪双剑乃成。
魏野听着黄衫胖子这样解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胖子倒也是个老实妖怪,只是你这种老实妖怪,今日我必杀之。”
干将莫邪以身殉剑而成两口绝世神兵,这四具铁胎灵俑,居然也是依着古法,以活人殉炉炼成!
听着魏野放着狠话,黄衫胖子那双十指饱满如肥嫩藕节的手,轻轻抚摸着掌中跳动不已的铜鱼符,摇了摇头道:“以活人殉炉炼俑确实是极残忍的邪法,然而你这修仙学道之人怎的也这般不通世情?祭炼这么大四个铁胎灵俑,要花费多少斤铁,多少斤炭,又得要多大的一处冶铁炉子,调遣多少的铁匠矿工,做多少翻砂模子?我等山中老精灵,又不是富逾王侯的山公水伯,能有多少财力置办这套东西?我不过是因材就法,却没有这么多功夫置办这么多东西。”
此言何其有理,此妖何其有礼,然而如此有理更有礼,像极了那些成天收到热心民众寄来钙片的外交官的话头,只换来魏野冷冷的一句:
“这等闲话,等打过再叙。”
话少叙,战再开,黄衫胖子那番话,本欲乱魏野斗心,泄魏野战意,然而却只换来桃千金上火刃再展!
火刃延展,魏野不再取巧,剑路转为修学不久的墨子剑,先斩为首的铁胎灵俑。
剑斩灵俑,铁胎灵俑感应到迎面杀机,一手握拳相迎,左脚悄无声息自衣襟下方踢出,欲踹魏野胸腹。
铁脚踹出,然而魏野左掌恰在此时推出。
论起拳掌功夫,魏野的水准甚至还不如他这一手剑法,然而一掌推出间,掌心却有符篆虚影微微透出!
其符如剑,一十六字排布玄奥,正是洞阳剑祝祭炼符篆。
这思路其实细想一下也很好明白,铁胎灵俑刀剑难伤,真火难侵,然而不论它再如何古怪邪性,总归是一件祭炼过的鬼道傀儡,总的而言,也是法器一属。魏野此刻无法破去这四具铁胎灵俑,也没有那个档次的出力,然而此刻魏野引动洞阳剑祝根本符篆,不是杀招,更胜杀招——
这从来就不知道良知二字如何写的仙术士,竟是要引动太平经法中的祭炼法门,直接将这四具铁胎灵俑炼废了去!
木剑对铁拳尚且好说,肉掌对铁脚哪有什么好处?魏野哪敢硬接,铁脚与掌心一触之下,身形再向后飞退!
然而只此一触之下,一道炫然火符,分明已经印上铁胎灵俑的铁脚。火符依附上了铁胎灵俑表面,随着魏野心念急转,如剑火符似有灵性,向着铁胎灵俑那白麻寿衣下的剑痕就游动而去!
火符寻着剑痕蟠延而上,铁胎灵俑似有所觉,身形闪动,似要将魏野这道火符抖落下去。然而火符附着目标之后,又岂是如此好祛除的?要不然,当初洛阳城中那人贩子轩六,也不至于死得那般凄惨。
铁胎灵俑身上的某一道剑痕,随着火符蟠延而过,骤然一亮。一股黑气顿时从剑痕中被逼了出来,黑气流淌而出,这具铁胎灵俑的动作顿时变得拙涩了一丝。
勇士百战于疆场之上,哪怕斩百人、战千人,赫赫威风,身上创口太多,失血过度,也只能含恨倒下。而对这四具铁胎灵俑来说,充斥于灵俑内部的阴气,便好像勇士一身的战士之血。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战垓下之战,兵仙韩信排下十面埋伏绝阵,大将数十、偏将上百、军士上万,十面轮战。哪怕以项羽霸王之雄,一路血战至乌江畔,也是气空力尽血将干,只能死于庸将之手。
此刻魏野便是在效法当初韩信的这套战术,不断地以祭炼法门迫出这四具铁胎灵俑周身的阴气。炼伤了它,炼残了它,炼废了它!
你这黄衫胖子运使地夷夫人收聚炼化来的槐里县土中阴气,任由真火烧炼也不会心疼。然而今日,我以祭炼手法炼毁去你视如性命、时刻带在身边的四具铁胎灵俑,让这四具你下了苦功夫祭炼蕴养的铁胎灵俑,全部化为连收藏考古价值都没有的四块铁疙瘩,你可还会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