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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冯却离开许久,左云仍旧咀嚼着这两个字,虽然心中已经平静,耳根却依旧因为冯却刚刚突然的靠近而微微发红。
似乎最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字了。
早在盛威镖局被囚禁时左云就通过书本了解过这个家族,其家中大将王不礼被李云舒斩于马王坡之后,这个位列于大燕三大豪族之一的家族沉寂许多。但左云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个家族已经衰败,很多时候,猛兽的可怕不在于它的残暴,而是发动致命一击前的沉寂。
悦意也千方百计地想要同宣州的王家扯上关系,虽然这两个王家早就分了家,可同出一源,必定也不会是简单的关系。
此时,又冒出一个王家最受宠的外孙,要再说是巧合,怕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将方才如画送于欢儿的镯子放于灯下细细观赏,果然是精巧细致的好手艺,记得如画说这是那位沈公子托了兵部的关系才弄到东西,左云实在有些好奇打造这幅镯子的人是何方神圣了。
油灯的暗黄光影透过镯子的镂空洒在了左云的手腕上,映成了一道不甚明亮的光斑,像极了冯却刚刚猛然回头的眼睛,灼灼地却又似蒙了一层轻纱。
“他为何会突然告诉我这些?”想到此处,左云忽然不想继续再深思下去,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便回到里屋歇下了。
过了正月十五大燕的新年就正式结束了。可今年不比往常,虽然新年已过,但盛京的大街小巷却因为神武即将归来而越发热闹了起来。
正月十五那个暗淡的夜晚就如同一个短暂的梦,被左云刻意遗忘在了那夜的乌云里。
之后几日天色完全放晴,左云繁忙依旧,如若不是时不时在酒楼饭汜听人热议通汇银号那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左云怕是都要忘记冯却这一号人了。
依旧是在胖老头说书的酒楼里,左云带着欢儿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胖老头说着李云舒夸大其词的英勇事迹,看出再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的时候,左云召来小二,打赏了胖老头,就准备回去了。
小二自然是看出了左云的意味阑珊,作为这些日子以来酒楼的常客,小二自然是极力巴结的。
“夫人这就打算回了?先生可还有好几段精彩的段子没有说呢?”
“先生说得确实精彩。但无奈家中有些事情,不便久留。也烦请小二哥待会儿告知先生,我下次再来捧场。”
听左云如此说,小二便放了心,忙笑着应承道:“夫人有事自然应该忙去,先生那边我一定把话带到。”说着便恭敬地送了左云出门。
虽然左云不喜欢胖老头浮夸的说书风格,但乐于此道的人却大有人在。此时酒楼的气氛非常热烈,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以至于仅仅是从包厢走到门口,左云便觉得耳膜生痛。
思及此处,左云赶紧蹲下将欢儿的耳朵捂住,她刚刚蹲下,便有一群人从她身边鱼贯而入。
欢儿的神情像极了李云舒,可她却有一双丽娘一样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左云看到过隐忍的暗流,也看到过灿烂的朝阳。
所以,当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再次印入欢儿的双眸时,左云立即捂住了欢儿的小嘴,在那群人转身的空档,迅速闪进了酒楼旁边的小巷。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左云却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认错,在盛威镖局被囚禁的日子里,就是这抹淡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背影陪伴着自己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
其实要说陪伴委实有些牵强,准确些说来应该要算是监视。但左云总是觉得在自己茫茫然找不到依靠,一转头便能看到的那个男子必然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害怕和无助,虽然从未言明,但总会在自己最需要时回以一个让人安心的表情,或是微微地一点头,抑或只是淡淡地一瞥。
所以此时本该是在万里之外古蔺的张宏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盛京?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
走到附件一个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前,左云随手拿起一个小物件细细把玩,除开一开始的惊讶,此时她反倒是不急着离开了,以她对局势的判断,张宏或者说是李云舒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此次遇见张宏应该是一个意外。
盛京何其庞大,能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中遇见张宏,不得不说是太巧合了,时至今日,左云已然有些深信命运的安排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她也想看看,张宏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到底所谓何事。
本以为会等上一会儿,可左云才堪堪同摊主聊上几句,便有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她的计划。
只见一位布衣青年神色匆匆地走进了酒楼,想是有什么要紧事,这位青年甚至连门房的招呼都来不及应承便直直走了进去,这种有些焦虑的迫切即便是那日面对众人的责难,被当众戏称为“疯狗”时也未曾有过。
那个青年正是左云之前见过两次,颇得她关注的言官苟宪。
苟宪的出现实在是有些出乎左云的意料,无论他的出现是否是同张宏有关,以那日他在酒楼的言辞以及他同如烟的关系,左云都不便在此逗留了。而他是否是去见了张宏,日后随意打听一下都可以知道了。
胡乱买了几样小玩意儿,趁着摊主打包的空挡,左云迅速在酒楼外叫了一辆待客的马车,待摊主一收拾好,她便赶紧拉了欢儿上车,一路上强忍着胡思乱想的冲动,待马车一到家门口就直接钻进屋中。
屋里的炭火燃得正旺,欢儿在桌边饶有兴致地摆弄着刚刚买的小玩意儿,左云心中慌乱,又怕惊着欢儿,狠狠灌了几杯凉茶才稍微镇定下来。
察觉到左云进门时的异样,小五便一直侯在屋外,之后果然听左云唤他,便有些忐忑地进了屋去。
一眼便看穿了小五的心境,再看一眼埋头玩耍的欢儿,左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一个个都如此敏感警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