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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谛生怕时迁不信,话音刚落,便马步一扎,双手起势。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虬扎在一起,整张小脸严肃而凝重。
时迁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一分钟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还是蓝的,草还是绿的,偶尔从窗户外传来一两声鸟叫声。
时迁抱着被子,揉了揉眼睛。
两分钟过去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迁看朝谛憋得通红的脸,两条小虫般打架的眉头,想劝他别勉强,又怕出声会打扰到他。
三分钟过去了,房间里依然安静祥和。
时迁从床上走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朝谛转了一圈,想笑又不敢笑。
她清了清嗓子,柔声细语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可以化蛟,只不过可能时候还未到,你……你不用太勉强。”
时迁靠过来间,朝谛只感觉浑身充沛的灵力有了一个爆发口,他大呼一声:“离我远点!”
时迁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出声,急忙往旁边跳开,等再往朝谛那边看过去时,朝谛已经开始有了变化——人类的面孔上,慢慢浮现出非人的特征,脑袋在人类与蛟龙的模样间飞快来回转换。
时迁还来不及感慨,整个屋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窗户玻璃开裂,白炽灯一闪一闪,“滋啦滋啦”得灯泡似要炸开,桌子上摆设的花瓶“啪”得一声摔碎在地上。
天啦,怎么都地震了?!
“朝谛!停下!停下!!!”时迁大喊着,声音急切,她悔得肠子都快青了,要知道朝谛化蛟的动静这么大,早知道就不瞎逗他了。
与此同时,病房外面也有不小的动静,尖叫声,惊呼声,还有各种东西撞倒破裂,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病房里,青光乍现,出现在时迁面前的,是一条全长一米六左右,模样似龙,颈项处嵌着白色花纹,背上则是大片的水蓝色条纹的蛟龙。
化蛟成功,朝谛兴奋极了,也不介意地面的干燥,扭着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赭色的胸膛,身体两肢像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
他四肢在空中虚爪一把,又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摇着带有坚硬肉刺的蛇尾巴,脑袋来回巡视着屋子,想要找时迁好好炫耀一番。
等看到缩在墙角,抱着脑袋瞪着眼睛看自己的时迁,他飞过去,鼻子对她喷了一口气,嘴巴一张:“胆小鬼,你这就吓到了啊!”
时迁也不与他计较,忙道:“你厉害,你牛逼,你能不能让地震给停下来?!”
朝谛化蛟过后,地震依旧未停,一波一波,且有更加剧烈的倾向。
“额……这个……”朝谛有些心虚,“我也不知道动静会搞得这么大……”
“能停下吗,能停下吗?!”时迁快哭了,她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求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拜托你了,让地震停下吧!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的!!!”
朝谛看着灰头土脸满脸凝重的时迁,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糟糕,他手足无措道:“那……那我试试?”
说着,朝谛尝试着调动身体里的法力,而整个灵海空空荡荡。
化蛟已经耗尽他所有的灵力。
对上时迁希冀的眼神,朝谛粗重地喷了次鼻息,酝酿着,再尝试过几次,谁想非但没能成功,反而好不容易化成的蛟型也维持不住,“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又恢复成小孩子模样。
时迁:“……”
完了。
坏事了。
“现在,要怎么办?”朝谛趴在地板上,仰头问时迁。
时迁不太想理他,脑袋扭向另一边。
刹那间,墙角旁边的柜子摇摇晃晃地,眼看着就要往朝谛身上砸过去。
下意识地,时迁就冲过去用背抵住铁柜子,不让它砸下来。
突然压到身上的重量让时迁吸了口气,她厉声冲朝谛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躲那边去!”
朝谛愣了半秒钟,艰难地挪动身子往墙角爬过去。
四肢并用,歪歪扭扭的,倒像是还不会走路的孩童。
人一走开,时迁用尽全身力气,将柜子往另一个方向一推,在柜子落地前,矫捷躲开,然后飞快往之前蹲的地方继续躲着。
朝谛见她安然无事,微微松了口气,嘴巴上却嘀咕了一句:“你干嘛又多管闲事啊……我又不是你们人类,才,才不会被砸到呢。”
时迁忧心忡忡于地震造成的后果,一点也不想理旁边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谢,谢你啊。”朝谛瞅了瞅时迁的脸色,终于还是选择开口道谢,刚刚要不是她及时帮他挡了那么一下,他肯定要被那个柜子给砸吐血。
如果是他化蛟前的状态,他确实不会被砸到,但现在的自己,正好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不要说躲开柜子了,就是连隐藏自己身形都办不到。
他一条注定要成为伟大应龙的存在,如今却憋屈的只能在地上爬。
真的太憋屈了!
郁闷地忍不住在墙角画圈圈的朝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化蛟给人界带来的这场灾难有多严重。
时迁沉默地在心中数着数。
大约一刻钟后,震感慢慢减弱,趋于平复。
与此同时,医院大楼里,不少人乘机从各个房间的床底下,角落里爬起来,向着医院大门跑去。
医院前空旷的停车场里站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死里逃生的后怕与庆幸,还有与家人联系不上的焦急与担忧。
“我们,也出去不?”朝谛问时迁。
时迁扶着墙站起来,她的腿有些发软。
“我扶你吧?”朝谛问,虽然他浑身也没什么力气,但怎么说他也是个雄性。
“不用,你自己小心点。”时迁谢绝了朝谛的搀扶,脸上恹恹地,她微微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只提醒道,“注意脚下和四周的东西,别被砸到了。”
“哦……”朝谛小心翼翼地跟在时迁身后。
就在两个人好不容易移动到门口,时迁拧动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朝谛问:“开门啊?”
时迁手上用了点力气,依然打不开。
“打不开吗?”朝谛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手也按上门把,用力一拧——
门把手断了。
朝谛:“……”
时迁:“……”
就在时迁与朝谛两眼相对无语凝噎之时,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时迁,时迁,你在里面吗?!”
“时迁,时迁,在的话喊一声!”
“时迁,时迁,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张雅岚跑过来的时候拐了脚,高跟鞋的鞋跟都被她给掰断,她转动了几下外面的门把手,门不知怎地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门,往常干净利落的装扮早就因为逆着人群往里走而被挤得乱七八糟,挽好的发髻散了下来,脸上沾了不少灰尘。
她用力地拍打着门,往四周找着能用得上的东西想要开门。
母亲会来找她,时迁……想都不敢想。
她呆滞了几秒,扯了扯朝谛的胳膊,问:“你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我吗?我不是出现幻听了吧?”
朝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说:“外面的不是你母亲吗?她一直在叫你名字呢。”
傻了片刻的时迁倏忽间回过神来,大声呼应着门外人。
“妈妈,是我,我在里面,我在里面!!!”
确定里面的人还活着,张雅岚微微放了点心,但门打不开一直是个问题。
“时迁,你别怕,妈妈很快就会让你出来。”张雅岚口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周围都没有能用的东西。
时迁也在想方设法的开门,但门是铁制的,格外牢实。
半个小时过去后,铁门除了有些变形,仍旧严丝合缝,没有一点能打开的痕迹。
地震虽然没有再震,但整栋医院摇摇欲坠,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就在张雅岚站的地方,一块破裂露出钢筋的天花板悬挂在她脑袋上面,要掉不掉的模样。
房间内的时迁虽然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模样,却也知道情况不是很妙,她扒着门缝,大声对门外的母亲说:“妈妈,你快走吧,我没事的,我可以等救援队过来,你先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此外,她总觉得有朝谛在,她也没有那么害怕,只要朝阙一到,他们三个很容易就出去了,相较而言,门外的母亲反而更危险。
“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自己离开!”张雅岚指甲缝里都是血,脸上表情冷得可怕,眼睛里面确是显而易见的慌张。
“那……妈妈,你以前为什么……”时迁用手背抹掉了眼角掉出来的水珠子,又哭又笑道,“妈妈,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干嘛这个时候来找我啊,我都打算一辈子不理你的……”
朝谛默默地蹲在一边,瞅了时迁好几眼,若有所思。
张雅岚撬门的动作微顿,咬着牙根,忍着发颤的声音,说:“以前是妈妈不对,我带你出去后,我再跟你解释。”
而就在母女俩说话间,门缝终于有了点动静。
时迁见状,立刻去帮忙。
就在门打开,露出一点门缝时,整栋大楼突然又剧烈地晃动起来,时迁看到张雅岚头顶上,那块带着钢筋的天花板,正好砸下来。
“妈妈!!!走啊!!!”时迁大声尖叫,喉咙撕裂感袭来。
眼看着一场悲剧就要在时迁眼前出现时,整个时空乍然定格。
一袭白衣的男子挥了挥手中怪异的白毛羽扇,离张雅岚脑袋仅有一厘距离的东西,顿时碎成粉末。
“白泽大人!”朝谛惊喜地喊出来人的名字。
“噢,好险好险。”白泽笑眯眯地看着用力抱紧自己母亲的时迁,又把目光转向朝谛身上,“小虬虬,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