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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琇莹心中微顿。
果然是要送给陆庭宣的。而且照这丫鬟说来,那应该是一幅米芾写的字。
许琇莹既然存了心想要嫁陆庭宣,自然要清楚他的一应喜好厌恶,这样才好讨他的欢心。
于是前几日重生后,她便仔细的回想上辈子所知道的有关陆庭宣的所有事。
但上辈子一来她不晓得陆庭宣后来竟然会做上那样的大权臣,压根就没有多留心过他,二来这个人也实在冷清神秘的很,好些事她都不晓得。
只模糊的记得有一次听许明诚无意中提起过,好像陆庭宣是个很喜欢写字的人。因为他觉得写字可以静心。他最喜欢的好像就是米芾的字。
没想到现在许琇宁竟然会买了米芾的字要送陆庭宣。
但明明她记得上辈子许琇宁从来没有送过陆庭宣任何东西。倒是陆庭宣,只要许琇宁要,他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但现在许琇宁怎么......
许琇莹知道陆庭宣对许琇宁的感情,心中原本就一直在担心要如何拆散他们两个的事,若这会儿让许琇宁将这幅米芾的字送了出去,那陆庭宣岂不要越发的对许琇宁死心塌地起来?
不行。是决不能让许琇宁将这幅字送出去的。
就安心要使坏。
这件事自然也不能由她亲自出马,免得被人瞧见,落了把柄可就不好了。
想了想,目光就落到了画琴的身上。
最后画琴怀中揣着一副赤金葫芦耳坠子,还有一对金裹头簪子,一脸喜色的出了怡月院的院门。
*
许琇宁是个对钱财之类的东西都很没有数的人。
她母亲出身官宦之家,嫁妆体己无数,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什么好东西都给她。首饰衣裳,玩物摆件,件件都是精品。父亲兄长也极宠她,无论想要什么,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
所以这幅米芾的字虽然很贵重。在许琇莹看来,是她绝对买不了的东西。可在许琇宁这里,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因为这是要送给陆庭宣做乔迁贺喜的礼,所以她还是看的比较重的。
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晨起梳妆,晚上卸头上首饰的时候都要打开看一眼。
每看一次的时候都要想着陆庭宣收到这幅字时面上会是如何的表情,心中不禁越来越期待起那日来。
明日就是沈氏挑选的宜搬家的黄道吉日了,上午辰正时分陆庭宣就会搬到竹意轩去。许琇宁已经想好了,明儿她要早起,一定要赶在陆庭宣还没有到之前就赶到竹意轩,到时就将这幅米芾的字送他,好给他一个惊喜。
心里越想越高兴。于是晚上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忍不住又打开了匣子。
但是只看了一眼,她心中一跳,面上变色,整个人立刻就从绣墩上站了起来。
墨兰正站在她身后给她取发髻上簪的首饰,没防备她这样猛然的站起来,手里拿着的碧玉簪子都差点儿戳到她柔嫩白皙的脸颊。
墨兰吓了一大跳,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勉强定了定心神,忙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一抬头,就看到许琇宁正在目呆呆的看着匣子。
墨兰也看过去。就见匣子里面湿湿的。整幅卷起来的画轴就如同在水里面泡过一般,上面的水迹很明显。
字画,特别是古字画,是很娇气的东西,原就要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如何禁得住这般折腾?不消说,这幅字肯定已经毁了。
墨兰那天是跟着许琇宁一起出去买这幅字的,银票还是从她身上拿出来的。许琇宁对银钱没有一点概念,出门身上也从来不带钱。墨兰自然知道这幅字是如何的贵重。
但现在这么贵重的一幅字竟然就这样的毁了?!
墨兰脸上变了色:“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幅字好好的放在这里,里面如何会有水?”
立刻就叫画屏和画琴过来,问她们两个今日有什么人到屋子里来过。
虽然绘雅苑里面大大小小的丫鬟加起来有近二十个,但也不是谁都能进许琇宁的屋子的。有些粗使丫鬟只管院子里的打扫,给花木浇水,给鸟儿喂食的事,一步都不得进屋。所以这件事其实若真要查也是件很好查的事。
画屏屈膝回禀,说是昨儿她娘让人捎话进来,病的厉害,想见见她,于是她今儿早起的时候跟柳嫂子告了一日假,回家看她娘去了。日暮时分才回来。所以并不知今儿到底有哪些人进过姑娘的屋子。
这件事墨兰也知道。
她是绘雅苑的大丫鬟,管着这绘雅苑里的所有事和所有人,画屏要告假一日回家看望她娘,得先要经过她的同意,然后才能去跟柳嫂子说。
对着画屏点了点头,墨兰看向画琴。
墨兰虽然年岁上较画琴还要小一岁,但生了个长挑身材,比画琴要高上一个头。虽然面向看着是个很平和的人,但一双眼睛很亮,看着人的时候仿似能看到人的内心去。
对上她的目光,画琴心中跳了一跳,背上也即刻有冷汗冒了出来。
她在害怕,也心虚。
但这份害怕和心虚只维持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心中忽然就腾的一下子冒出一股火气来。
墨兰原本只是太太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罢了,以前见着她的时候还会很客气的跟她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被太太看中哪一点,就指派到绘雅苑来做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若墨兰不来,这绘雅苑大丫鬟的位子肯定是她的。
是墨兰占了她大丫鬟的位子,但现在竟然用这样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她。
便是她做的又如何?反正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法子怪罪到她的身上来。
就扬起下巴,目光直视墨兰,回答着:“姑娘的屋子每天我都好好的看守着,等闲不让旁人进来的。今儿也只有红桃和绿柳这两个丫鬟拿了抹布,端了盆水进来擦屋里的桌椅柜子。若说这幅字被水给浸湿了,再没旁人,必然是红桃和绿柳这两个丫鬟做的。”
红桃和绿柳是绘雅苑的三等丫鬟,平常专职负责洒扫绘雅苑正房各处。
墨兰听了,就让人去叫红桃和绿柳过来。
不过来的却只有红桃一个人,绿柳没有来。问去传话的小姑娘,说绿柳不在屋里。
红桃这时已经跪了下来。
她才十二岁大,没有经过什么事,吓的一张脸都白了。刚刚小丫鬟过去传说,说墨兰姐姐叫她过去问话,她就知道事情不好,只怕是瞒不住了。
于是当下墨兰才开口询问了一声,红桃就结结巴巴的将下午的事都交代了。
原来下午她和绿柳拿了抹布,端了盆水来擦姑娘屋里各处的桌椅柜子,画琴站在一旁看着,不时的嫌弃她们擦的不干净。还说抹布拧的太干了,如何能擦掉桌椅柜子上的灰尘呢?
特别是梳妆台上放着的那面铜镜,姑娘每天早晚梳妆用面脂匀脸的时候都要用到,现在竟然看着竟然都有些发蒙了。一定要她们两个擦拭的光洁明亮。
红桃和绿柳被她支使的团团转。也不知道怎么,就将端来的那盆水放到了梳妆台上,两个人忙着去擦那面铜镜。随后也不知道怎么,只听得哐当一声响,那盆水就翻了,铜盆掉到了地上,梳妆台面上到处都是水。
两个人吓了一大跳,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后来还一直求画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姑娘知道。
但没想到现在姑娘还是知道了。
墨兰有些不悦的看了画琴一眼。
若画琴早些将这件事告诉许琇宁知道,也许这幅字就不会损坏的这样的厉害。说不定还能补救。姑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伤心。
就说她:“这件事姑娘回来的时候你就该告诉姑娘知道的。”
画琴即刻为自己辩解:“我哪里知道那盆水会将姑娘的这幅字给弄坏?原本我看这两个小丫鬟已经将梳妆台上的水都擦干了,姑娘的粉盒和首饰匣子都好好的,她们两个又跪下来哭着求我,我又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其实这幅字外面有匣子护着,仅就这盆水打翻了如何能湿成那个样子?是后来画琴叫了红桃和绿柳出去,揭开盒盖,用手掬了水洒在卷轴上面的。
红桃没料想到竟然会将这幅贵重的字给损坏了,只吓的手脚都开始发抖。一直磕头不止:“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成心的。求您饶恕了我。奴婢,奴婢下次打扫的时候肯定会很小心的。”
墨兰问起绿柳在哪里,说是她心中害怕,不敢待在屋里,早就躲了出去。
“还有下次?”画琴不待墨兰说话,已经抢先开口,“像你们两个做事这样毛手毛脚的,一点儿都不仔细,这次打翻水盆弄坏了姑娘买来的字,下次谁知道你们会再不小心做出什么事来?如何还敢让你们留在绘雅苑?打发出去做粗活才是正经。”
一番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所有罪名都推到红桃和绿柳身上不说,还要将她们两个撵离绘雅苑。好让旁人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她这般大呼小叫,越俎代庖,墨兰自然不高兴。往常看着总是很平和的一张脸也沉了下来。
正要开口呵斥画琴,但就见许琇宁忽然捧着卷轴站起来,一语不发的往外就走。
墨兰吓了一大跳,赶忙叫姑娘,问她要到哪里去。但许琇宁总是不应声,且脚步也越发的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