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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吴彪子,你想怎样。
吴彪子在我耳边轻声说:“这个和尚法力高强,但是有一样,此地毕竟是我经营多年的主场,咱有很多办法置他们于死地!”
他最后的语气咬牙切齿。
我沉默一下,说:“不用这么决绝,把他们困在这里就好。你带我出去。”
能持还在走过来,而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被拉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和他之间的这片空间温度越来越高,一股能量从虚无中遁出,产生了热能,甚至让上空的光线都产生了轻微的折射。
能持和尚双手合十:“冯施主,很久以前我曾有幸观落阴,进入到阴间地府。在阴间苦海之边,我看到了一首诗。不知是何人何时所提,小僧心有所动,明悟空无之境。”
我们之间的热能越来越强,吴彪子趴在我身后喘息的特别厉害,能感觉到他全身汗津津的,热的不行了。
而在我的感觉里,这股热能有些像太阳,温暖、包容,竟然在缓缓褪去我黑暗情绪里的焦躁。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就像是生在黑暗角落里的虫子,突然暴露在阳光下,这种感觉极其缺乏安全感。
黑暗情绪在慢慢褪去,我心慌得要命,想吐,还在尽力支撑着。
我看着他,忽然明白能持的用意,他不是在攻击我,而是“净化”我。
我冷冷说:“你看到什么诗?”
能持道:“繁花落尽,佳人泪干,苦海可渡,心魔无边。”
“我没觉得好在哪。”我冷笑。
能持说:“禅诗的用意不在词语绚丽,而在于明心见性,观照情理。冯施主,你已走火入魔,心智蒙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笑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能持快速吟诵经文,滚滚的经声袭来,把我和吴彪子包裹在其中。
吴彪子显得极其痛苦,不断地呻吟:“堂主,我,我坚持不住了。”
我深吸口气:“开始吧,用出你的手段。”
吴彪子精神大振,他张开双臂,满墙的藤蔓忽然动了,像是鞭子一样抽向小和尚。
能持不动不躲,继续缓步向前,藤蔓碰不到他的身体,还未到近前就“啪啪”断了。
吴彪子把右手中指含在嘴里,猛地咬破,用血淋淋的手抓了一把倒悬下来的树枝,整个石室发出了闷响,那些树枝动了,噼里啪啦朝着小和尚砸下来。
能持还在向前走着,他蕴含的气场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攻击性,温暖和祥和。
我大惊:“吴彪子,你就这么点能耐吗?”
吴彪子道:“呵呵,堂主你可不要小看我。”他快速念动咒语,然后竟然像唱起歌来一样,说辞都是文绉绉的话,“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山魂,出来吧!”
小小的石室竟然一时间风雨雷动,气息流转,李瞎子他们站在能持的身后,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从石壁中缓缓走出一个影子,周身竟然不是黑色的,而是绿色的,看上去身上像是长满了树枝,它拦在能持的前面,挡住了去路。
能持再往前走,势必就要碰到。
“这,这是什么?”我问。
吴彪子呲牙笑:“此物名为山鬼,虽名鬼而非鬼,乃是山髓之精。现在就看这小和尚的,他若要用强,那便是杀生背业,他若闪避,山鬼会缠他到死。”
绿色的影子是山鬼,它拦住能持,如影随形。
能持一时无法近前,他诵动经文的声音也越来越快。他的身上绽放出热烈而温暖的气场,似乎要包容眼前的精灵。而山鬼的气息却是阴阴带雨,似乎受不住阳光的暴晒。
吴彪子哈哈笑:“这小和尚也算有点能耐,可惜对法术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他只能迸发阳气,而山鬼属阴,两边阴阳不合。小和尚强,就会对山鬼造成极大的损害,他就再没有资格当和尚。如果山鬼强,小和尚必死无疑!”
我心下凛然:“吴彪子果然是你的风格和手段。”
吴彪子洋洋得意:“堂主,咱们现在就走吧,我另知密道,何必和他们纠缠。小和尚如果倒下了,剩下的人无足轻重,我全杀了!”
“不行!”我说:“困住他们即可。不能伤害他们。”
“嘿,好吧。”吴彪子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能持和山鬼终于对在一起。能持明显也看出来,自己的气场会对山鬼造成极大的损害,甚至会杀了它。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如阳光般的气场突然回收。这么大的能量,能持确实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他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自残。
气场没有一丝打到山鬼的身上,而是全部被能持自己吸收,他脸色苍白,全身沐浴强光。他确实没有伤害对方,而是选择了伤害自己。
他盘膝坐在地上,五官开始七窍流血,两行深深的血泪流了下来。
山鬼慢慢走到他的近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山鬼影子伸出手,缓缓盖在小和尚的光头上。李瞎子、胡浈浈和黄小天从后面奔过来,石室内藤蔓暴涨纵横,如同绿色的暴雨,把他们淹没掩盖。
我轻轻地说:“走吧。”
吴彪子给我指路,在墙角有机关,拨开之后,我钻了进去,一路前行,里面是一条深深的甬道。走了很长时间,我们顺着一个斜上坡爬上去,推开头顶的掩盖物,外面传来了鸟叫,阳光普照。
我们出现在后山的山谷里。
我把吴彪子放下,我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调整。
吴彪子在地上爬动,爬到我的近前,满眼都是谄媚之色:“堂主,这些年你去哪了,你能回来主持大局就好了。”
我平缓了一下呼吸,“我被奸人所害,掉下悬崖,受到了重伤,后来出现了失忆的状况,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你把当日之事再说给我听听。”
吴彪子看着我,没有说话,低头琢磨着。我心跳加速,这老狐狸不会是察觉到了吧。
他好半天才说:“一定是断魂崖!堂主,你那天在总堂失踪,我就觉得奇怪了。总堂在山上,下山的路就那么几条,谁也没看你出去离开,怎么人就不见了。现在才明白,原来你被奸人所害,推下了断魂崖。”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口编的理由,竟然和当时的情况还真对上了。
“你把那天的情况详详细细说给我听。”我说。
吴彪子咬牙切齿:“王宝璐这两口子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难得堂主你平时对他们这么好,还提拔他们两口子做左膀右臂,我当时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王宝璐?”我疑惑。
吴彪子惊讶地看我:“堂主,你不会连王宝璐是谁都忘了吧。”
我本来想装一装的,想想算了,现在装以后还得装,累不累,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全忘了。
“你说吧。”我看吴彪子。
吴彪子看着我,咽了下口水:“王宝璐就是素还真的俗家名字啊。”
素还真?素还真?素还真!
我知道素还真是谁,清香白莲素还真嘛。听白莲娘子说过,素还真是堂主夫人,原来她真名叫王宝璐。
“你继续说。”
吴彪子嗫嚅:“你特别信任王宝璐两口子,把他们提拔起来。堂主我不是质疑你的决定,而是这两口子人品太差……”
我暗笑,他也有资格说别人的人品差。
“那天,我正在外面公干,不在总堂。后来听到信息,说总堂发生变故,我快赶慢赶终于回到吉林。”吴彪子说:“回去之后,就听说高层发生了变动。他们说,你,堂主去忙一件大事,很久都不回来,为了鬼堂的正常运转,你把堂主传给了刘家河这小子。刘家河和王宝璐两口子狼狈为奸,就窃取了鬼堂的高位。我当时一听就有猫腻,鬼堂里人才济济,怎么就传给刘家河了。当时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说……”
“说什么?”我问。
吴彪子讪笑:“说你和王宝璐,也就是素还真,私下里有一腿,所以你才这么提拔他们两个。说素还真这娘们还真是有一套,一女共侍二夫……”
“扯淡。”我淡淡说。
吴彪子赶紧道:“可不就是扯淡吗,堂主你英明神武,年轻潇洒,要什么女的没有,怎么会看上素还真这个臭老娘们。”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吴彪子说:“刘家河就是个妻管严,窝囊废。素还真这娘们不安分,外面泡了很多男的,刘家河也不管,以她马首是瞻,传说晚上回去还给素还真洗脚呢……”
“说点有用的!”我呵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