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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儿让阿奶先去她家,自己随后就到。阿奶不安地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夏冰儿,意欲说些什么,却又卡在了喉头,嗯了一声,转头离去。
“跟我来!”
族长扬了扬手,夏冰儿便跟着,两人来到半山坡一处黄泥巴空旷地上。夏冰儿刚刚站定,四周突然不知从哪儿现出一干人来。
“族……”夏冰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这一群凶神恶煞的村民们。
突然,两个村民过来,将她的双手反扣着,押到族长跟前。
夏冰儿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完全没有防备。
族长背着手站着,慢慢转身,“夏冰儿,你今夜就带着你一家子搬离夏家村吧!”
为什么?
夏冰儿此时脑中闪过万千的念头,阿爷下葬时,神态还很自若的族长怎么会突然间叫她们家人搬走。
难道是阿爷去世,他们村里就容不下她们这老弱病残的一家了。或又是夏花搞了什么鬼。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果不出所料。
族长叹口气,道:“冰儿,你为了你那瘫痪的娘,还有一家子努力挣钱,很是辛苦,但,万不该,你不该运气那么好,打了那么多的鱼,得罪了鱼神。”
夏冰儿脸上黑线连连,这个老族长,真是冥顽不灵啊!夏花她们就用个破床单也能把他给糊弄成这样!可那日,怪她急着回去照顾家里,忘了给那些愚昧的村民们说破此事。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夏花她们定然是不会承认的了。
族长说完,挥了挥手,押着夏冰儿的两个村民便立即放开了手,可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脸看怪物似的看着夏冰儿。
鱼神如此神圣之物,都会去得罪,这家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族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夏冰儿也顺着小路朝家走,她思索着,这个夏家村虽说是她重生后来到的第一个地方,她对这里的人和事务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可,这儿的人真的很难处,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她们搬离这里,兴许日子会过得更好一些。
反正手头还有好些银钱,宫里丢给她的银钱还有许多,应该足够在莲花镇上再买一套宽敞的宅子住着了。到时候再请个丫鬟,好好伺候着娘,不要太好过呢。
可,想归想,夏冰儿刚来到家门口,便看见阿奶徘徊在她家门口,踟躇着,双手攥在一起,满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阿——奶——”
夏冰儿有些不太顺口的喊道。
毕竟当日,她答应了阿爷,要照顾阿奶。以后的日子,长长久久的得住在一起,所以,即便之前有许多的矛盾,也得放下,而且要烂在肚子里,当没发生过才行。
阿奶显然是碍于之前的种种,不好意思进夏冰儿她们家的门。
当她那双浑浊昏黄的老眼瞧见迎面而来,一身素衫的夏冰儿时,她顿了一下,将两手攥了攥,干裂的唇瓣艰难地张了张道:“冰儿,你、你回来啦……”
“阿奶,我们进去吧!娘他们应该正等我们回来呢!”
夏冰儿笑着说道,一边挽起阿奶的胳臂,慢慢同她走进屋子里来。
刚进屋,就闻着了饭香味。
只听得夏利的声音自厨房传了来:“是阿姐回来了么?饭菜还是热的,我们赶快吃吧!”
夏红笑着端出两盘菜来,一个是红烧肉丸子,一个是清炒小白菜。一荤一素,看着非常的可口。
阿奶忙活了一天,此时也有些饿了,只见她吞了吞口水,却正对上一家人奇怪的目光。
夏红开口问道:“阿姐,阿奶她——”
夏冰儿忙看向段氏,解释道:“阿奶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住了!阿爷过世,阿奶一个人也不方便生活。我答应过阿爷,要照顾阿奶的!”
“可是——”夏红刚准备说什么。夏冰儿一个眼神给她压了回去。
此时,夏利已经将剩余的几盘菜一起放在胳臂上端了出来。刚听到夏冰儿说的话,他还是愣住了,盯着阿奶看了半响,道:“就听阿姐的,如今,这个家都靠阿姐才得以继续下去,阿姐说如何就如何!”
说完,他没好气地拉开一张椅子道:“阿奶,吃饭!”
阿奶之前跟着夏花他们一起总来这个家里闹事,还弄坏了自己死去的儿子一根胳臂,此时孙子给她拉椅子,她心里感动极了,一时间却又不知自己该坐还是不该坐。
“妈——夏利给您让座,您就坐吧——”背靠着床靠坐着的段氏此时脸上浮现一团和气道。
之前嫁给夏水,段氏没少受这个婆婆的气。可如今,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段氏又是瘫痪之身,便也没了想法。
夏冰儿叫上夏腾和夏萍,再搬几个小凳,让他们都围坐在一起,便一个个开始盛起饭来。
第一碗递给了阿奶。
阿奶看着面前的白饭,还有满桌子可口的菜肴,边吃边垂下泪来。
“我那可怜的老头——”
夏萍放下碗筷,从长条凳上跳了下来,走到阿奶跟前,伸出肉肉的小手,给阿奶抚去眼角的泪花。
“阿奶不哭,阿奶还有我们——”一句奶声奶气的话语似开启了阿奶心中的泪闸,她不由自主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夏冰儿正一口口地喂段氏吃饭,段氏停了下来,给夏冰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安抚安抚阿奶。
一张洁白的绣帕递到了阿奶跟前,阿奶迟疑地接过。快速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哽咽着突然扑通一声,只听得长条凳被推开,阿奶跪在了地上。
她朝着段氏磕着头道:“都是我不好,当初不该拼命阻止你跟夏水,否则若是我当时劝说你爸几句,也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兴许我家水儿就不会死,你们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妈——快起来——”段氏不断地抬手,夏冰儿和夏红急忙把老人家从冰凉的地上扶了起来。
阿奶刚被搀扶起来,就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垂着头,喃喃道:“我这老不死,就不该此时还活在这世上啊!又老又不中用,还总是给你们后辈们添乱添堵!”
“快别这样说,妈,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不要分的那么清楚!”段氏眼圈微红的说道。
“您是夏水他娘,原本,我这个做儿媳的就该天天伺候着您。这些年,我也没怎么尽到孝道,让您跟阿爷白白气了那么多年,也是我这做媳妇的不是。”
段氏双眼空洞的望着自己床铺上那双废腿,接着言说:“如今,我也下不来床,纯粹废人一个,若说不该活,我是第一个不该活的,白白拖累了我这些苦命的娃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