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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情况属实,之前的那些部署也就派上用场了。工部先去想办法融化冰雪,这样大的冰雪,是不可能等它自己融化的,那时候,该冻死的早就冻死了。
只是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如今又在冬季,化冰极其困难。半个月过去仍没有任何进展。
眼看就要过年,探春却丝毫没有心情,之前大家听到消息都已经来探望过她了,但没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太妃那边探春没有瞒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病倒了,缠绵病榻至今,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南安王府这个新年注定过的不会太好。
非烟过年前来过多次,甚至为了照顾太妃还在这里住过几日,中间柳晗云或是送她过来,或是来接她,倒是见过不少次,每次见了探春,他也会跟探春说说最近的进展,这次救灾也有他带的参与,只是实际进展实在不容乐观,虽然他已经尽力美化以求给探春安慰了,探春还是放心不下,不过通过这件事,探春倒是对他有些改观了,起码在救灾之事上看得出来,他还是尽心尽责的,对非烟也算得上是用心了,一段时间下来,探春对他的看法改变了不少,虽然这些消息就算没有他,贾环也会告诉自己的。
他们在京城着急,但至少不必担心温饱,水彦寻他们在东北却时时刻刻冒着被大雪淹没的风险,等到风雪终于停下来之后,依然是天寒地冻,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自行融化,人也不适合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所以要人工化雪也不可能。
水彦寻看着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心急,城中粮草本就有限,这次下雪有埋了不少,他刚查看过,即便是只给士兵供应,不管那些百姓死活,也只能支撑两个月的时间,何况不可能真的不管那些百姓死活,天气又这么冷,如果吃的不饱,是很容易冻伤的,且这里冬季长,两个月之后就算冰雪化了,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可以裹腹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别的地方也下了这么大的雪,就算自己要求援,消息也是传不出去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与京城的那帮大人们能做点实事,机敏一点,尽快发现这里已经受灾了,带人来救他们,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整个东北都是这样,两个月,无乱如何都不可能到自己这里,他们这是最北边的地区。
他现在都顾不上担心探春有没有收到他的书信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想办法撑到援兵到,自己还没有被冻死或者饿死。
他虽然已经下令叫他们做饭的时候尽量节俭,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精打细算,东西就只有那些,根本不可能撑过两个月。
这日贾环又来王府看探春,顺便告诉她东北的进展,其实说是进展,不过是给皇上看的,他们都知道根本没有多大的进展,不过是化雪而已,事到如今,已经过去近一个月,结果,受灾最轻的辽宁都没有打通,但是就这点打通的地方看到的情形已经够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探春听完贾环的话默不作声,贾环知道自己每次带来消息都不过是让她的心被揪的更紧,但是她又非让自己及时跟她说进展,自己也没有办法隐瞒。
就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探春忽然开口:“既然这里打不通,为何不绕路呢?”“对,可以绕路,环儿,你好好听我说,然后去见皇上,求他答应,从山西境内抽派人马绕道境外,解救困在那里的三万人马,你可听明白了?”
探春根本没有给贾环反应的机会就自顾自地说道:‘为何之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不对,王爷刚与他们交战,若是绕道他们的地盘,一定会引发战争,另外,好像也没有人见过那边的情形,所以境外沿线也是冰雪,那也要重新开路,从山西到东北,若是开路,时间所需与从南边过去会不会更短呢?’
贾环忍不住打断她:‘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皇上会派人去看的,你就不要担心了。’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叫人不敢放心,时不时就会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听不见别人说的话。
果然探春并没有理会贾环,依然在自顾自地推测,从山西绕道的机会有多大,直到侍书在一旁叫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探春回头:“啊?”
“姑娘,舅爷跟你说话呢。”侍书回到。
探春去看贾环。
贾环重新说道:“姐姐,你莫要担心了,我这就去见皇上,可不可行,皇上自会派人去查看。”
探春点头,又连忙叫住他:‘等等,从山西绕道,并不只是为救王爷,若是可行,南北同时打通,比只从一边要快的多,且我想越靠北,只怕受灾越重,若是能从北边开一条路,一定会有很大的用处。环儿,你可记得跟皇上说。’探春仔细叮嘱。
贾环郑重点头:“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的。”
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皇上又岂会不明白这主要就是为解救王爷的那三万人马,现在就看皇上肯不肯为了这三万人和南安王而大费周折了。
从王府出来贾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宫内见皇上,听完他的话,皇上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最终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你老实说,这是不是南安王妃叫你说的?’他紧紧地盯着贾环,神情莫测。
贾环心中一惊,连忙稳住心神:“是,南安王妃担心王爷,怕那里的粮食不足以支撑到援兵到达,请我来求皇上另开一条路去救援被困在最北边的三万大军。”
“你倒是实诚,她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自己来求朕?”
“想来王妃不愿给王府和皇上多惹是非。”贾环简单地说道。
皇上却已经明白了,女子干政,哪个朝代都是大忌,即便是真的为了这个国家好,也不允许女子干预事务。不过他这样说,难道不是间接承认了,南安王妃此举确实已经干预了朝政吗?
不过皇上还是决定放他一马,只是说道:‘行了,朕知道了,这件事要商议过后才知道能不能行。’
贾环正打算道谢告退的时候却又忽然被皇上叫住:‘朕听闻,你与这位姐姐关系甚好。’
贾环停步回身,也没有避讳:‘长姐如母,姐姐抚养我长大,教育我成才,关系确实非同寻常。’
“你倒是足够实诚,朕只希望你记得,说到底,你还是朕的臣子,不是那位王妃的。”皇上有些生气地说道。
贾环却并未在意,皇上既然这样说,恰好说明他并未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同意商讨自己提出的方案了,所以虽然他看起来生气,贾环倒没有害怕。
皇上故意发火要吓他,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自然很是挫败,但不可否认,不管这主意是谁出的,至少也算是个好主意,值得一试,他当然也不想放任水彦寻在那里自生自灭,何况那里也不是只有他自己,还有三万大军和百姓。
最后还是下令山西巡抚负责此事,又从朝廷抽派了人员过去协助,说是协助,其实更多的也是监督,地方官员滑头惯了的,皇上自然知道,不能叫他们耽误了大事,自然要给他们一点压力。
探春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就连粮草都已经派人从南边运了来,就等着皇上跟自己开口了,如今剩下的也只能寄希望与朝廷那些人能尽心尽力,另外就是上天保佑,冰雪尽快消融。
期间,轻茗的孩子出生,探春还亲自去看过,老太太没想到自己还能等到重孙子,所以很是高兴,轻茗在老太太面前自然身份地位又是不一般,只是把王夫人气的不行,如今轻茗生下了儿子,她更不可能控制宝玉了,自己以后在这贾府中更没有地位,想想之前袭人明明先有了身孕,却被这个老太婆设计滑了胎,真是不甘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孩子总还是她的孙子,她虽不喜欢,倒还不至于真的想害他,不过是在轻茗刚生了孩子,还没有出月子的时候,就张罗着要给宝玉纳妾,说是轻茗本就跟在老太太身边,恐怕照顾不好宝玉,如今有了孩子,更是不能好好照顾宝玉,所以要再找个人分担一下轻茗的负担,从这也可以看出,自从上次袭人的胎被老太太拿掉之后,王夫人已经把她当作废棋了,好在袭人心也死了,如今看她这样的作法,也不过心中冷心,暗恨自己瞎了眼,没有早些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她不敢去跟老太太说,却是私底下跟轻茗说的,想着她怎么也不敢忤逆自己,说实话,轻茗还真不在乎,她给宝玉纳几个妾,何况自己现在有了儿子,比凤姐儿这个只有一个女儿的地位还要稳固,才不理会她要送几个人来呢,只是她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招惹自己,摆明是故意恶心自己,轻茗不能当面顶撞她,却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推说自己照顾孩子,没有什么精力,这件事就劳烦太太和老太太了,王夫人以为她是迫于自己的压力同意了,想着这次可是过了门面的妾室,自不能叫她像袭人一样,却不知道,轻茗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自然不会拦着不叫宝玉纳妾,但绝不会叫他在这个时候纳妾,暗骂王夫人到如今还是不长脑子,安抚了轻茗,叫她只管好好做月子,这些琐事都不必管了,自己自会照料好。等王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老太太一点儿情面也没给她留,王夫人心中气的发抖,现在还不是她一家独大的时候,再气也不敢当面忤逆老太太,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但是王夫人是不肯吃亏的人,看着轻茗告状,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后,眼看着这条路走不通,转脸就找到了宝玉,宝玉如今虽说彻底断了科举的心,就安心在家中准备袭爵了,但也还不至于糊里糊涂,知道这件事是王夫人做的不厚道,自然不会为她得罪老太太,何况,就亲近来看,怎么说都是跟老太太更亲。
王夫人在老太太那里受了气,原以为自己的儿子会替自己讨回公道,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竟然也是跟那帮人是一伙的,他们串通一气,欺负自己,这让王夫人更加坚定了要拿到真正的掌府的权力,到时候一定好好出这口恶气。
探春并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些波折,老太太他们知道如今她正为王爷的事烦心,怎么可能还将这些事情告诉她,还是后来凤姐儿说笑的时候故意泄露给她,探春早就看透了王夫人,也知道她虽心黑,还好的是,之前有老太太,现在有轻茗,也叫她占不到便宜,所以不过随便听听,也没有放在心上。
探春之前想的不错,一旦开始救灾,皇上一定会再次筹措粮草,但是之前西北和东北几乎是同时开战,户部存的那点余粮几乎消耗殆尽,如今东北赈灾,绝不是小数目,偏又正值春季,正是各处断粮的时候,筹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皇上亲自命令潘望舒与林子清在浙江省内筹措粮食,其余各省也不能置身事外,各省都需根据皇上和户部商量出来的目标送粮食来京城。
说实话,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好容易积攒的那点家底一下子拿去给被人赈灾,说的好听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今我爽快地将自己省内的存粮拿出去了,等到自己省内真要用粮的时候,你还真能指望他们也爽快地把粮食送到你面前不成,所以大家都不傻,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只是也是皇上下的命令,心中不甘,也不敢真的一毛不拔,各省可以说是极尽所能,能少拿一点是一点,只要你派人去催,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到你跟前哭穷,这原是惯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