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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看到这里, 说明作者君的荷包还能再鼓一点!陆深:你不够爱我
“终于回来了, 是什么心情?”陆深有些好奇。
“好像……也没什么。”庄澜如是说, “从蒲里往彰陵来的路上还有几分忐忑的,也不知是怎么, 心怦怦乱跳, 等真到了, 除了一开始觉得激动眼热,这会儿倒也真没什么。好像彰陵于我, 不过是我母亲入土之地,和将来我们安顿之所。”
庄澜说的是心里话, 很多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到了最后都是这样不经意释然的。
好在庄澜对彰陵多少还是有了解。彰陵北边靠山, 南边居住的人比较多,庄澜隐约记得城南有处宁水庄, 那里的人大多是外来做生意暂住的, 待上个几年便离开, 离开前很多都会变卖田产。
“只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可别白跑这一趟。”马车往着城南宁水庄而去,庄澜有些担心。
“没事,没有了就再找。”
宁水庄确实还在,庄澜也没有记错,只是这里毕竟是生意人聚居的地方, 房舍都要豪华些, 无论是租是买, 价格高昂都非庄澜几人能承受。
辗转半日,庄澜从一开始发现确有宁水庄的欢欣渐渐转为低落。
午饭就留在城南用的,将马车停在背人的地方,找了处饭馆用过饭便又回到马车上。
陆深瞧出庄澜的失落,但又不知该怎么劝,只能没话找话。
“你为什么会离开彰陵进京去?”
庄澜瞥一眼陆深,他出身算好,大约不曾经历过什么困苦,“我爹去的早,我和我娘没房没地,穷得揭不开锅,我娘也命苦,撑了一年多也没了,剩我一个。后来彰陵又闹饥荒,留下来也是等着饿死,就跟在几个灾民屁股后头南下。”
“一开始去的不是京城,那时候小,也不记得是去了哪儿。那些人跟我非亲非故,为了换钱讨口饭吃把我卖给个大户人家做丫头……”
庄澜欲言又止,但开口语气却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不相干人的前尘往事:“他们打我……我受不了想办法逃了,离了那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就知道一个劲儿闷头跑,跑哪算哪呗,靠乞讨活着的,也是我走大运,歪打正着就逃到京城里。”
陆深有些后悔同庄澜聊起这个,他觉得自己是在揭人伤疤。他知道去做宫女的大多出身差些,很多人家都是穷得紧,实在迫不得已才将女儿卖进宫,省下一个人的口粮不说,还能换几两银子。陆深起先只是好奇庄澜为何会离开彰陵,没想到牵扯出这样一番故事。
他喉咙发紧,沉默下来。
“不问问我怎么会进宫去的吗?”
“我……怕你……你想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啊。”庄澜面容上瞧不出任何不妥,甚至笑起来,“进了宫可是我好日子的开始。”
回忆被拉长拉远。
那是个落雪时节,鹅毛大雪落了一夜,庄澜才八岁,身上的袄子单薄遮不住霜寒,小小的人儿蜷着身子躲在街角。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精神头不足,若不是天气太冷,冻得她直打哆嗦,只怕她早就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庄澜似乎又看到彰陵城中一处小小院落,母亲正给她熬粥。母亲背影柔和,她进了屋子浑身暖起来,跟着乐……
“哎呦,闺女,怎么一个人睡在这?”梦很短,她被人摇醒了。
睁开眼,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躬着背,分明是个男人,却皮肤白皙,声音尖细,头上还戴着巧士帽。庄澜脑子混沌,来不及去细想这男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快把衣裳脱下来给她暖暖。”男人叫身边跟着的年轻人将外衫脱下来,裹住她身子。庄澜声音细细弱弱地道谢。
那男人连声说不用谢,又带她去买了碗汤面,听庄澜说她无父无母,都不知道身处的是什么地方,只是说自己在这里乞讨流浪。男人帮她将面舀凉,叹口气,“闺女,你愿意跟我走吗?有大房子,供吃供住,只是……不大自由,一辈子就待在里头伺候人了。”
庄澜原先在那大户人家便是伺候人,但她总是挨打,一听还是伺候人,有点发怵,但想到有吃有喝……
“会打我吗?”
“不打,只要你不犯错,不会打你的。”
庄澜点了头,跟着男人进了宫。她那时不知什么是紫禁城,只知道她去的地方富丽堂皇,几个人便能住一个好大的院子,屋子里头炭火烧得暖洋洋。
男人带她去寿康宫,里面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四十几岁模样,庄澜被男人压着肩膀跪下去,“来,拜见太后,往后你就留在这……”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终究过去了。
“带你进宫的人……是徐东海?”
陆深问得不大确定。这徐东海紫禁城里无人不知,一直跟着先太后,看着皇帝长大,在宫里颇有些地位,太后薨逝后,皇上准他在宫里养老,还在宫里另辟一处院子给他,前两年去世也得享死后哀荣。只是从没听说过庄澜和徐东海有什么交情。
“是啊,就是徐公公,他让我喊他爷爷的。”庄澜去摸只剩一只的琉璃耳坠子,“这就是徐爷爷送我的,他说我生的像他妹妹小时候,如果他能有子孙上的福分,孙女大抵跟我一样年岁,模样上也差不多……”
“徐爷爷待我很好,我也是因为他才认识关守炎,他们是同乡。后来我从寿康宫去了长春宫伺候林贵妃,也是他常常指点我。”
若是如此,庄澜一个看似无所依仗的普通宫女,是如何能在一两年年之间便取得贵妃信任,在长春宫里风生水起,便很容易想得通了。陆深也算解了心中一惑。
“可从前都没听说过你和徐公公之间有这般交情。”
“是徐爷爷叮嘱我的,他说不便与外人道,在宫里得靠自己,让人知道了我是得他扶持,难免惹其他被我挤下去的人嫉妒,将来他不在了……”
话说到一半,外面渐渐人声鼎沸,似有人在驱赶什么,说着让让。庄澜只以为是街上人多挡了路,商贩不耐烦,没多在意,“兴许会遭人报复——”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马车怎么停在这?”忽然有人过来撩起马车门口的帘子,探头进来,语气十分不悦。
庄澜看清了来人,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官兵服饰,竟是个衙役。还好陆深反应快,“我们这就挪。”
本就停在的是背人地方,只好将马车架得远了些,陆深和庄澜下了马车,只见几个衙役手里捏着用黄纸写好的告示。
“都让一让,要贴皇榜了——”
皇榜——两个字而已,却一瞬之间在陆深和庄澜心里激起千层浪,两人下意识就将脸从面对衙役的方向偏过去,心全都提到嗓子眼。
难道是宫里有了新进展?
可巧,这时陆深正在门外准备进来,听了这一声,心一紧,只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猛地一下推了门进去,“怎么了?”
庄澜抬头看去,“没怎么,扎到手指了而已。”然后便不再看陆深,把正在补的衣裳和针线都放下,拿了旁边的帕子把手指包住。
陆深见燕珫站在一边,还在摇着庄澜衣角,说着要她去瞧弟弟,弟弟对她笑了。陆深大约也猜到了庄澜是为什么会刺破手指,他把燕珫拉到自己身边,怕她再扰着庄澜,“怎么不小心点?没看到姑……舅母的手指都扎破了吗?”
从前林贵妃便对两个女儿很是严格,陆深说得有些严肃,燕珫听了只以为是自己犯了错,陆深在教训她,咧着嘴便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庄澜也擦过了手指,听见燕珫的哭声走过去把她从陆深怀里抱过来,“你凶她做什么?她又不是故意的。”
陆深被庄澜剜了一眼,心里有些不痛快,“我哪有凶她,我还不是看她一直吵着你……”
庄澜哄着燕珫,说陆深没在训她,要她不用害怕,“不是说弟弟对你笑了?那咱们去找弟弟玩好不好?”
燕珫吸了吸鼻子,点了头。庄澜抱着她到炕上坐下,燕珫一坐下来便拉起燕珉的小胖手,三个人很快又玩开,“你们乖,好好看着弟弟,别让他摔下去知道吗?”
嘱咐好三个小娃娃,庄澜回身见陆深正站在后面,她没理会,径直走过去坐下又补起衣服。
陆深觉得庄澜生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索性也不理,到那边逗娃娃去了。要说陆深幼稚起来也是挺幼稚的,先是说要给他们讲故事,后来又学起狼来要吓他们。
“你见过狼吗?就学给他们看?”庄澜补着衣服,听见那边的欢笑声抬眼看去,只见陆深‘张牙舞爪’地逗着几个小家伙。小家伙被吓得哇哇叫,但很快又乐起来。
“怎么没见过,小时候跟着我伯父和堂哥去西北大漠时就遇过狼。”
“哦,那陆大人真是见多识广,是小女子没眼界了。”
陆深见庄澜还能同他打趣开玩笑,应是不生气了,便起身走过去到庄澜对面坐下。
“小珉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咱们不能再耽搁,明日再待一日,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
“行。”庄澜正好也把衣裳补完,正在整理线脚,“那你今天下午和老伯下山去吗?咱们还要买些东西带上的。”
“今天不去,陪老伯去捡柴。明天去,都缺什么,你想好了明天告诉我就是。”
“行。”庄澜把补好的衣裳叠起来,瞥见她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个包袱,眼睛有些发酸,“我那时也是不动脑子,巴巴的带两件衣裳出来做什么,是逃命呢又不是下江南游玩去了。这衣裳一看便知是宫里的东西,留不得,走之前也都一并处理了吧。原好不好想着给她们两个小姑娘留点念想的,还是算了,别留这个祸患。”
陆深宽慰庄澜,“都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做得不周全也很正常,你不用往心里去。”
吃过午饭,老翁还要午休一下,庄澜提出来要帮老翁洗碗,她把用过的碗筷都放在一个盆里,准备去挑了水来洗,她才刚拿起桶,便被陆深从身后拿走了,“你干什么?我要去打水的。”
“我去。你去陪她们吧。”陆深说着,已经拎着桶往后院井边走。
“还是我去吧,都说了我来洗的。”
“你犟什么?井水刚打上来凉,你手上还有伤,陪好她们三个就行了,别添乱。”
不过就是被针扎了一下,算什么伤,但既然陆深要来,那庄澜乐不得,道过谢便回房去了。
这一天原本都还算顺利,午后陆深和老翁出去后,庄澜还跟着三个小家伙一块儿睡了个觉,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可到了晚饭时,燕珑忽然不爱吃东西,庄澜以为她是中午吃得多了些,不大饿,便没强求,谁知道晚上回了房小家伙就露出‘真面目’了。
燕珑圈着庄澜的脖子,撒着娇,“我想吃鱼茸糕。”
鱼茸糕确实是给小孩子吃的东西,是把鲢鱼剁成泥做成鱼茸制成的,工序不算复杂,但做起来要很细致,原先长春宫的小厨房常做这个给燕珫和燕珑吃,可如今在宫外,庄澜去哪里给燕珑找鱼茸糕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