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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确是好意,又都是仗义的汉子,自然不会做那短银钱的事,这点是信得过的。”正两两尴尬着,从里面由远及近传出清透彻亮的声音来,及时的解了双方的围。
还好,终于赶上了!这时候最舒心的就是余绍轩。
“只是你们的心意,本小店心领了,但这样的帮衬实在没有必要。”随着话音走出来的是一位白衣小公子,十三、四年纪,身形单薄,一头还带着浓浓湿气的乌发垂下来,映衬得小脸越发的苍白可怜。
这样一副小模样落到人堆里,并不显眼。
但那笔挺的身躯以及淡定的声音似有着无形的力量,让人无法做到对他这个人的忽视。
“因为咱们店里的米,现在全是亏本销售,你们买的越多,我亏得可就越大啊!”
最后这带了笑意的话,既道出了实情,却又不显得生硬。
“恰逢灾年,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我的本意是让真正有需要的人能得到帮助,你们这样强买逼我们强卖又有何意义?”
确实,这里面不少都是有田有地的人,根本犯不着买粮下锅。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了!
这就尴尬了,果真打着报恩的旗号占便宜来了。
“公子,你还病着呢怎么下床来了!头发还湿着呢,这是不想好了啊!”铺子里外都是人,似乎喜鹊不受任何影响,拎着刚买回来的菜见到店中央站着的余易,忙放下菜筐就过来了。
圆圆的杏眼朝室内环视,最后落到余绍轩的身上,使劲儿的瞪。
“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嘛。”余绍轩终是顶不住那无声控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一转头就见着正不知所措的尤大,“就是他!这人好没道理。”
“你看你看,这才是你家儿子的救命恩人呢,为了救你儿子一命,自己回来都病得快死了,结果养个病都不得安生,被你带这么些人来胡搅蛮缠的!”
今天这个脸丢大了,余绍轩非得找回场子来,就只能对着尤大发彪了。
“小恩公对不住了,这事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想不到贵店是亏本卖粮啊!”这事他真想不通啊,搞错了儿子恩人,还办砸了报恩。
“是了是了,前几日米价上涨得厉害,还是这里最先降的价呢,那米价真是涨上天了,咱们老百姓都没活路了呢,原来是公子亏本做善事啊!”
“哎呀,公子真是仁义!”
围观的人大都是升斗小民,对粮价敏感得很,自认为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余易他们的做派赞不绝口。
余易策划的整件事虽然另有目的,但相对来说,赤水的这些老百姓也跟着受益不小,也算当得起这一声赞。
听着人群里一口一个善人,她并没有阻止的打算。
倒是喜鹊杏眼一瞪,死活也要把余易拉进后院,在床上躺着去。
尤大的报恩事件如一场闹剧,草草的收了场,倒是无心插柳,为乙字十八号博得了个善名,以至于人们都用善心粮铺取代了乙字十八号冷冰冰的称呼。
这些都是余易不知道的事。
尤大却是个死脑筋的人,非要报了余易的这个恩不可,往后隔三叉五的总来,这便是后话了。
当天晚上,何管事秘密收粮小分队回来后,却带回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无论他把身份隐瞒得多么隐秘,只要他把大额的数量给二道粮商们一报,人家立马提价。这份警醒让余易感叹不已,在重农抑商的年代,能在夹缝中生存的商人果然不容小觑。
收粮再一次遇到了阻碍,而且收到粮往回运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
收粮的事好解决,大额的不行就改小额,多分几次交易就是了,可往回运的事有点棘手。
当初来赤水的时候余绍轩有提过,为今之计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就是托付漕运。
漕运在历史上是一项重要的经济制度。用余易理解的话来说,它就是利用水道调运公粮的一种专业运输方式,历代封建王朝都是用它将征自田赋的粮食经水路解往京师或其他指定的地点。
说白了,漕运就是官办的衙门,专为官府做事。
当然这个‘专为’也不是一点水份没有,只要是在不影响公职的范围内,为权贵富豪们夹带私货也是常有的事。
法理不外乎人情嘛,自古传承的理。
只是余易一行人人生地不熟,要从哪里去寻这个人情?
“要不我写给我爹写封信试试?”说到这个余绍轩也蔫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一点底气都没有。
西江余家的影响力是非常大,但能不能影响到赤水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况且这些关系都掌握在自家老爹的手里,他这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不一定说得动。
跟余易呆得越久,他越后悔当初的玩世不恭,要是自己争气点,说不得老爹已将余家的人脉关系交到了自己手上,现在也不至于如此为难了。
余易正一愁莫展,瑞喜又愁眉苦脸的过来。
“易公子,那个,那个尤大又来了!”
他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的样子取悦到了余易,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要说这个尤大实在是一个执着的人,这已经是他第四次登门了,每回都被喜鹊以她需要养病为由给挡了回去,结果人家锲而不舍的又来。
“不见不见,他跑来凑什么热闹?”喜鹊赶苍蝇似的一脸的不耐。
所有的人中,就数她最不想待见尤大,甚至连名字都不想听到。
就为了救他的儿子,自家小姐才差点没命。
刚好一点又是他领着一帮人来店里闹事,害得自家小姐顶着一头湿发跑出去,加重了病情后来又咳嗽了几天,现在才刚刚轻松一点。
现在又来!
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他要道谢就让他进来嘛,等人家谢过了自然就不再来了,让他安了心岂不是更安静?”余易好笑的开导喜鹊。
“谁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喜鹊蹙着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好嘞!”倒是瑞喜得了余易的话,喜笑颜开的跑了。
就是呢,他要干什么让他说清楚啊,老让拦着,那人牛皮糖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而且人家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吓人,他做下人很为难好不好。
喜鹊对瑞喜雀跃的举动很是不满,生气的鼓了鼓腮帮子,忙停了手里正绣着的一方帕子,来到余易的身边严阵以待。不管怎么说,她今天是不动了,就看着那个尤大要干什么。
不大功夫,后院临时会客的厅房里进来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这是余易第二次见到尤大。
只是头回见时店里人太多,除了给她的感觉高大魁梧之外,印象并没多深刻。
现在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带了他的幼子一并进来,有那么一瞬,余易只觉得屋内的光线都被遮挡住了。
可见尤大的身材有多高!
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男孩不过四五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小手紧攥着父亲的衣角,一对乌黑明亮的眼睛却一刻也不闲着,正滴溜溜打着转儿的打量着新环境。
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又淘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