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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他最终还是走了。
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竟像隔着千重山峦一般,不可跨越,那样陌生,那样疏远。
这两日她一直一个人坐在床边,发丝凌乱却无心梳洗。
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不知如何走出这间房门。
云杉推门进来,带进来一缕晃眼的光线。她端了一盆水来替乐妤梳洗,看着她犹如死海的眸子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她不知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可又觉得小姐若是过后方才知晓,定然更加伤心。
“云杉,不必再劝我了。”
榻上之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无力,可是却是这两日第一回与她说话。
云杉这两日没有少劝她,可她恍若未闻般仍旧那般沉寂。
“小姐,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可今日我件事想要告诉小姐。”云杉停下拧帕子的动作,抿了抿嘴道。
“说吧!”她平静道。
“三公子明日便要回军队了,公子以后不在小姐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这般让人担心了。”云杉的眼睛又不由得红了。
她本来犹如死海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微光,转头疑惑的问她:
“三哥要回军队?”
“是啊,公子本就是因着小姐之事才来江夏的,其实洛阳早已被攻陷了,公子被朝廷任命与元帅一同领兵作战,为了小姐之事已是耽搁太久,如今军队那边已经来派催促了,公子说是明日便启程赶回去。”
云杉解释道。
原来,这半年发生了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事,她这两日一直闷在房中,除云杉偶尔进来送东西外,谁也不愿见。
是她忘了,他的三哥也需自己。
“云杉,快帮我梳洗。”她有些焦急道。
见将自己关了两日的小姐终于愿意梳洗,云杉心中甚是宽慰,连忙应好。
只简单梳洗了一会儿,她便出了门,径直往乐谟所在的屋子走去。
在房门紧闭的屋前她停住了脚步,方才想敲门,却因着里面的谈话,手僵在了半空中。
“公子,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便可以启程,可小姐那儿……”轩宇欲言又止。
乐谟一身玄色衣衫神情严肃,片刻后方才道:
“她近日身子不好,让她们好生照顾着,我的事便先不必说了。”
“诺。”轩宇作揖道,随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那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南渡江的事?”
乐谟眉间一皱,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等过段日子再说吧,我怕她此时承受不了。”
“承受不了什么?”房门被推开,两日未见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小姐。”轩宇眉间紧皱,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在此。
“妤儿,你怎么会在这儿?”乐谟疑惑道。
她上前几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凝视着他问道:
“三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能告诉我?”
“你近日身子不好,不知道也罢。”
乐谟不像往日般逗她,而是多了几分严肃,这更让她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三哥,我已经没事了,大哥和二哥到底怎么了?”她有些焦急的拉住他的手臂问道。
四姐不在了,爹爹也不在了,她便只有三位哥哥了,她很担心他们会出事。
乐谟缓缓闭上了眼,良久之后方才睁开,语气沉沉道:
“既然你早晚都会知晓,那便让你知晓吧!”
话语间隙,屋内宁静得可怕,气氛凝重压得人有些窒息。
他的面色凝重,声音低沉带着微微颤抖:“大哥和二哥在胡人攻陷洛阳后,被胡人围攻至南渡江,为了不被生擒,他们为国捐躯投入了南渡江。”
“投入了南渡江?”她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这半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哥二哥,她的亲人,竟这样离她而去。她还未来得及见上他们最后一面,他们便这样匆匆离去。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房门的,又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好像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不已,唯独心中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躺在床上,早已感觉不到眼泪是如何落下。
不知在房内待了多久,她方才起身,走到房门前打开被自己反锁的房门
。
苍穹一片庄严的深蓝,乌云蔽月,遮挡住月亮的光华。星辰寥寥,唯余几颗孤寂的在夜幕中闪耀。
树影婆娑,少了月光点缀,却是前所未有的落寞。
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孤独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身影如此孤寂,第一次看着他的背影竟会那么心酸。
她的脚步很轻,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更别说前面的人能否察觉。
原来,三哥一人承受了这么多。他一直都在保护自己,怕自己受到伤害,便一人承受着这些痛苦。
她走到他的身边缓缓坐下,头轻轻挨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他没有动,也没有言语,只由她这样安静的靠着。
“三哥,以后我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她缓缓开口,声音随着微风融入他的耳中:
“可你也不能忘了,还有我陪着你。”
岁月流逝,恍然间犹如过了数年,他们一个个离去,最终只剩下她和三哥。如今,玠哥哥也离她而去,她便也只有三哥了。
“妤儿,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有磁性,这是他从未对她说过的话。岁月将人打磨,让他多了几分成熟。
她知道这几日自己这般模样让他担心了,他是在告诉她,无论如何她还有三哥。十多年来,他一如既往,一直保护她照顾她,虽有时候总喜欢奚落她一番,可她心中明白,这便是她独一无二的三哥。
她的眼眶一红:“嗯,我还有三哥。”
风吹拂着记忆成沙,总有一个人默默的守护着她。
良久之后,抹了抹面上的泪,她立起身来:
“三哥,我要随你一同回军队。”
“不许胡闹,你一个女子到那里去做什么?你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待在这儿养伤。”他轻声斥责道。
她一本正经的道:“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帮帮三哥,我虽不会行军打仗,可却能帮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端茶倒水。”
乐谟噗嗤一笑,随后露出一副认真的神情道:
“你不好好待着,跟着我到军队,到时候什么苦活累活我全都给你,你可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