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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伤口传来的痒痛感让卢俊义醒了过来。昨夜虽然半夜才睡,却是一个多月来,卢俊义睡得最安稳的一夜。睁开眼,将被子掀开,挣扎着正要起身,在他床边一直守着的燕青睁开了眼,上前一步,将他扶起,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示意燕青给自己倒一杯水,卢俊义问道:“小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初刻了,主人可要用些饭食?”给卢俊义端来一杯白水,燕青说道。
“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一说,倒是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主人稍待片刻。”
燕青转身出门,让下人去准备饭食。没片刻,饭食端了上来,因为卢俊义有伤在身,在牢中待了近一个月,身体虚弱,不好吃的过于油腻,准备的饭食倒是清淡。
燕青将卢俊义扶到饭桌坐下,卢俊义说道:“想来你也应该还没有用饭吧,坐下一起用些吧。”
燕青也不推辞,坐到了卢俊义的旁边,给卢俊义和自己各添了一碗粥。卢家世代豪富,府中家教自然严格,食不言寝不语,当然是最为基本的。主仆二人各自用着饭食,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两人用得差不多了,卢俊义正用丝巾插着嘴,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传来问话声:“卢员外可曾醒过来了?”
“回大王,醒过来了,正在用饭。”
听出问话的声音乃是李瑾,卢俊义说道:“小乙,扶我去迎迎寨主。”
燕青正要扶起卢俊义,却听门外传来话语:“卢员外不用起身。”随着话音,李瑾带着沈睿、周正走了进来。
“见过寨主。”卢俊义、燕青赶紧见礼。
李瑾赶紧上前两步,一边将卢俊义扶起来,一边说道:“员外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谢寨主。”
和燕青一起扶着卢俊义坐下,李瑾看了看桌上的碗筷,笑着说道:“看来员外胃口不错,如此我就放心了。”
卢俊义略微欠了欠身,说道:“多劳寨主忧心,卢俊义铭感五内。”
“员外言重了,听大夫说,你这一身伤,却是要仔细将养,看员外能用下饭食,以员外的底子,加上汤药,应该用不了多家就能如往昔一般生龙活虎,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回山,员外可要抓紧时间将身体将养好。”
卢俊义点了点头,听李瑾说起回山之事,便问道:“哦,不知道寨主准备何日启程?”
“现在兄弟们正在收拾缴获的粮食、兵械、钱财之类,不过未免朝廷征剿,最多后日,我们却是要启程了。”
“后日吗?这,卢某想向寨主借些兵马,寨主你看?”
李瑾也不问卢俊义要借兵做什么,只是说道:“要多少人手,员外只管说便是。”
“惭愧,既然山寨马上要发兵了,卢某正好趁着今天把自己的事情了结一下,也不用太多人手,半都人马足矣。”
“周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一直陪着,去点一都人马,随员外行动,一切听凭卢员外吩咐!”
“是!”周正转身出去点人去了。
卢俊义抱了抱拳,说道:“多谢寨主!”
李瑾摆了摆手,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言谢。”接着又摸了摸肚子,说道,“忙了半日,肚中饥渴得紧,这就不再叨扰员外了。”
“寨主慢走。”
送走了李瑾和沈睿,卢俊义示意燕青给自己梳洗一下,换一身衣物。梳洗完了,周正前来回报,一都人马已在府外集合完毕,随时听令。
卢俊义谢过了他,对燕青说道:“小乙,陪我最后再回一次家吧。”
燕青嘴唇动了动,似要阻止,最终出口却是:“是。”
两人出了府门,燕青府卢俊义上了马车,自己骑上了战马,周正下令道:“上马。”
一行人拥着这一辆普通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卢府方向行去。
到了卢府,燕青上前,撩开马车门帘,对闭着眼的卢俊义说道:“主人,到了。”
片刻之后,卢俊义睁开了眼,说道:“到了吗?倒是从来没觉得这路这么近。”
燕青红了眼眶,说道:“主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卢俊义笑了笑,说道:“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呢?扶我下去吧。”
“是。”虽然十分难受,燕青却也不能违逆他。
在燕青的搀扶下,卢俊义下了马车,看着卢府高大的门楣,愣神片刻,说道:“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卢府大门,昨夜进城拿下留守司之后,李瑾就派了五十个士卒前来看守,卢府之人如今却是一个不少。
进了门里,一行人入了大厅,卢俊义坐了主座,燕青仍如往昔一般侍立在自家主人身旁。不一会儿,曾经的卢府都管,和卢俊义的妻子贾氏,被士卒押到了堂中。
一进门,李固就跪在了卢俊义面前,哭着哀求道:“官人,都是我李固猪油蒙了心,一时做下了这等事情,只求主人看在小人往日尽心服侍的份上,饶过我这一遭,下辈子小人当牛做马,任主人驱使。”
说着,李固以头杵地,砰砰砰地向卢俊义磕头。
卢俊义看着李固,缓缓说道:“李固,你虽是我卢家的家生子,但我自问待你不薄,抬举你做了府中都管,府中大小事务都与你商量,金银也不曾少了你的,你何以对我下此狠手!?”
李固也不回话,仍是不停地磕着头,哀求道:“主人饶命!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罢了,钱帛动人心,你好歹算是尝过了这卢府主人的滋味,安心去吧,下辈子也不求你当牛做马,只不再见便好。”
李固仍在苦苦哀求,卢俊义也不理会,周正挥了挥手,从堂下跑来两个人,将李固拖了出去。
“主人饶命啊!”被拖出了厅堂,仍能听到李固的哭嚎声。
卢俊义看向贾氏,说道:“娘子,你进了卢府家门,我卢俊义可曾苛待于你?”
贾氏这一个妇人却是比李固镇定得多,自顾找了张椅子坐下,冷眼旁观。此时听到卢俊义问话,方才开口说道:“卢俊义,你也不用说了,自我进了这卢府的门,你确实不曾苛待于我,但是除了最开始的几个月,你觉得我开心吗?”
听到贾氏反问自己,卢俊义问道:“府中金银物用,胭脂水粉,样样都是最好的,不管你要的什么东西,我哪样不曾满足你,你为何不开心?”
贾氏冷笑一声,说道:“我本也以为,自己嫁了一个世间一等一的伟男子,卢家又是世代豪门,这一生应该是无比开心的。只可惜,你这个伟男子,河北枪棒第一,心中真的只有枪棒,全无半点儿女情长!你我夫妻这许多年来,真叫一个相敬如宾!但我不是客人,而是该与你卢俊义相伴一生的女人啊。是,你是什么东西都给了我,可你的心呢?你的心可有片刻在我的身上?”说到最后,贾氏竟是声嘶力竭起来。
卢俊义一时无言,贾氏平复了一下,只听她接着说道:“既然你心中只有武艺枪棒,满腹都是雄伟抱负,当初为何要娶我?与你那枪棒一声作伴岂不更好!?”话语中只剩一片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