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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李延炤从来未布置过鸿门宴这种事情。三国演义中“帐中埋伏五百刀斧手,酒过三巡,摔杯为号,立时将对面剁成肉酱。”这档子事也只适合出现在演义中。现实中的可操作性并不高。
且不说李延炤在这座大营中仍然算是客场,周兴的态度才是决定性的关键。然而出于某些考虑,李延炤觉得目前就告诉周兴似乎并不明智。于是他便也只能暗自设定周兴不会支持自己这么干。这样一来,对于执行此事的陶恒部下的反应和协调,要求就变得相当严格。
设定了半天,李延炤与陶恒私下约定了行事的暗语,便是:“来人!某某醉了,送某某回营!”这样一来,酒席上的气氛不至于瞬间因为自己这话而发生改变,也不会使自己要抓的那些武官产生警觉。应该是最为稳妥的暗号。陶恒与李延炤计议了一番,也这样认为。于是暗号的事情,便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而后,李延炤又安排陶恒分出十来个机灵些的士卒在酒席中伺候。房外安排几人值守。到时候暗号发出,外间的人便进入席间,而后与那些在席中的士卒一齐发难。将那几名涉事武官擒获。擒获之后,便立即押送县府大牢,不做任何停留。
议定之后,李延炤便进入伙房,与那些火头军打了招呼,着令他们可以开始布菜。李延炤与陶恒又回到周兴房外,唤过陶恒部下那些士卒,又布置了一番。而后,李延炤便唤过身边诸人,与他一同入席等候。
今日李延炤既在,周兴便将主位让给李延炤坐,而他则毫不客气地坐在侧席上首,李延炤部下诸人倒也没有同他计较,便依次而坐。周兴见营中诸将还没有一人前来,便出去唤过一名士卒,令他前去各营相请。此时正是开饭鼓前,出去值守的士卒之外,诸军皆已归营。不一会儿,便陆续有营中将领向周兴这间房而来。
每进来一人,周兴都会起身,向李延炤介绍一番。诸将也早知调任的县司马已至县中,今日又听闻司马要召集宴请诸将,也都是乐不可支。军中生活清苦,伙食一向寡淡,今日难得调任的司马要请客,自然是可以开个荤打打牙祭。待进了周兴的屋子之后,才发现每个几案之上都摆着一坛酒,神色之间更是乐不可支。
李延炤微笑着与周兴介绍的诸将一一见过。即使介绍到校尉王川、都尉杨涛之时,李延炤也是微笑着见礼,神色中毫无一丝异样。让本来略有不安的两人,也是渐渐放下心来。
开饭鼓在房外响起,周兴起身看了看各席之上的将领,数了一会人头,突然问道:“楚玮怎么没来?”
听闻周兴发问,对坐的席间有一名将领起身道:“回百人将,楚司马说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来。”
“那还空着的几张桌子,又是谁没来?”
“王百人长今日负责值守县城四门,陈都尉率领一队骑卒外出巡查,也来不了,还有……”
周兴听着那名将领的汇报,摆了摆手:“不用一一点名了,既然没来,就算了吧。”言罢周兴拿过桌上的酒坛子,先将自己面前的酒碗倒满,而后举起碗,对众人道:“李司马调任我处,本该我等宴请李司马,不过今日既然李司马宴请我们这些下属,便不能辜负司马的一番美意。”
顿了顿,周兴又道:“且饮此碗,以为司马贺!”言罢周兴将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见状,诸将也纷纷将碗满上,而后凑到嘴边一饮而尽。李延炤见状,也是大笑着道:“今日来此,无非就是与大伙见个面。我前不久调任来此,同大家中许多人都曾在金城大营并肩战斗过,然而相处时间不长,也都没有一一见过。今日见大伙都如此豪爽,李某也很高兴。谢谢诸君的一番美意,今后李某便要同诸君在一同共事,还望大伙多多支持!”
言罢,李延炤也是一仰脖,便将碗中略显浑浊的米酒一饮而尽。
“好!司马豪爽!”坐席下方诸将见李延炤也是这般豪爽,都是纷纷叫好。李延炤笑了笑,而后又将碗中倒满了酒,举起道:“之前有幸与诸君在金城并肩作战,心中也甚是快慰。诸君皆是我凉州豪杰,容李某干了这碗,以示对诸君的敬意!”
见李延炤将碗中酒一口闷,这些将领也都是倒满酒,而后一同举起碗,喝了个干净。席间有人放下碗便出言感慨道:“之前在金城那番血战之时,便亲眼所见司马毫无畏惧,身先士卒,我等也皆是敬佩不已……却不料司马竟紧随其后,便调任到我县之中任职……能在司马手下任事,我等便也无憾了……”
李延炤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眼望着众将,仿佛是陷入回忆之中,过了一会才开口言道:“金城之役,真是惨烈啊……自我投军之始,便跟随着我的一个兄弟……也是亡于金城之役……唉。”
李延炤想到牛二壮,已是眼中含泪,说不下去了。众将见状,都是有些面面相觑。李延炤抹了抹眼睛,才抬起头对下面诸将道:“每每回想起金城那场血战,我都有些夜不能寐。今日得见诸君,本是一桩好事,我笨不该如此惺惺作态,让大伙见笑了……”
谈及金城之战,都是这些人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桩梦魇。一时间众人都是有些悲伤之意。又各自端起酒碗觥筹交错了一阵,气氛才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谈着一些不着边际,无关痛痒之事,李延炤瞅准机会,借口出去解手,便用一个眼神将陶恒也召唤了出去。待得陶恒一出来,李延炤便将他拽到一旁僻静之处,对他道:“现今楚玮不在席中,若贸然动手,唯恐生变。你先带着外面这几人,拿着我的将印,前去楚玮那里,将他先抓起来。得手之后,你让你的部下先将楚玮押到粮库,与文吏一同看押。待你回来之后,我等再抓王川、杨涛那几人。”
陶恒闻言,领命带着外间守着的几名士卒而去。李延炤回到营中,继续与宴席上的诸将一边扯着淡,一边吃喝,自是不提。
过了约莫一刻半的光景,陶恒返回帐中,坐下之后微微点头,示意事成。李延炤一副微醺姿态,看着席中诸将,忽然道:“王校尉醉了,来人,送王校尉回营!”
王川突然听闻李延炤说他醉了,忙站起身道:“司马,我还没醉……”话音方落,听闻李延炤的命令进入席间的那些士卒,已有两人一左一右走到他身边,双手反剪将他按在几案之上,几案上的碗盘等物叮呤咣啷地摔了一地。
杨涛见状,大惊,忙站起身便要向外间冲去。然而他刚跑两步,也是被那些士卒逮住,而后立刻按倒在地拿过绳索五花大绑。
席间众将一时间都有些发懵,起身看着李延炤,战战兢兢不知说什么。
而方才一派微醺姿态的李延炤,此时已是站起身来,眼神一片清明地看着已被抓获的王川几人:“今日只抓营中勾结奸商,贪墨军粮的这几人,与其他人一概无关!陶恒!”
陶恒自席中起身,拱手待命。
“将这几人一并押往县府大牢!”
“是!”陶恒领命,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那些士卒一招手。嘴中犹在喊着冤枉的那几人,已皆被五花大绑押出屋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