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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惊涛骇浪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平静而又令人窒息的绝望,大多数人在这种绝望中正常地呼吸,正常地走动,直到戛然而止。
走在校园里的何欢就是如此,阳光明媚,风轻云淡,一切都正常的一如往昔。前面那个马尾辫的身影依稀可见,好似加快脚步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入怀中。
突然,何欢顿住了脚步。
一股冰凉刺骨的痛感自他的脚底蔓延而上,那猝不及防的水流令他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捂住胸口跪在了青石板路上。海水漫过他的膝,他的腰,他的胸口,仍未停止。
“怎么会。。救。。救命。。”
他拼命地想张口呼喊,可不知道是哪里的海水像怪兽一般涌入他的口中。汹涌的浪潮于无声无息间自成世界,将他席卷无踪。
“咦?”
高胜男蹙着眉头,回过身来,脸颊上还残留着羞怒的坨红。
“这个呆子,竟然没跟上来,哼”。
一脚踩断了青石板上无辜的树枝,高胜男又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教室走去。丝毫注意到来时路上的那一小滩水洼。
……
“噗咚”
那是物体从高空坠落入水的声音,何欢的脑海中猛然如惊雷炸响,又归于寂静。
说寂静也许不太准确,可那残存的嗡鸣之音,确实隔绝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
许久过后,何欢才目无表情地睁开眼,有些呆滞和茫然。
“要死了吗?”
何欢的双手渐渐不再挣扎,到了无法呼吸的时候,这感觉竟意外的并不陌生。
“又一次啊,呵,老天爷你又一次玩这种把戏吗?”
……
“为什么我感觉不太对?”
“不太对+1”
“我第一次把何欢扔海里的时候,他可是惊慌失措到屎尿齐流!”
“前面齐流的等等我,求视频。”
“咦,好恶心,你们男神都这么重口味的吗?”
龙儿神识中的弹幕一条条飞过,却没有人能猜到她的真正目的。
有神为了道,有神为了娱乐,有神单纯地为了满足自己的操作欲,她不一样,她什么都不为,她只为了他。应该到时间了吧,这个笨蛋,还没想起来吗?龙儿不耐烦地掏出一个瓶状的东西,朝着海底扔了下去。
那里面,是信筏,更是钥匙。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首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怀疑过你所处的世界吗?”
“你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坐在餐厅里看过行人吗?就是那种普通的餐厅,普通的行人,我那天就那样呆呆地看了一下午。
神色各异,穿着迥然的行人来来往往,坐在电梯里上来下去,有时候他们会路过,有时候他们不会。
有的人来了还会再来,有的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喝着玻璃杯里的果汁,莫名地有些哀伤,好像已经摸到了一层未知的壁障,但它又如玻璃墙一样,将我阻挡在外。”
“你应该很孤独吧?”
“嗯?”
“一个人吃饭,看风景,看人来人往应该很孤独吧?”
“我不知道,更多时候我甚至连孤独的感觉都没有。我感觉我的心,哦不,或者说灵魂,或者干脆就是生命的某个部分丢失了一块,甚至不止一块。算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样?”
“我啊,叔叔家的熊孩子最近老实很多了,我听了你的话已经在控制自己的饭量,可是减肥真的很难啊!我可不可以偶尔适当地再加一吨?”
“一吨?是一顿吧?再加一顿,那也不是不可以,少食多餐也是很好的减肥方法。其实我说再多也没什么用的,只要你自己想做饭,持之以恒地去做,早晚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的。你知道俄罗斯套娃吗?每一层都是上天跟她开玩笑所披上的外衣,一层层褪去,里面的唯一最珍贵也最美丽。终有一天,你也会褪去那些华而不实的外衣,变成最真实也最璀璨的你。”
“你呢?你也可以的吧?”
“我啊,我不太一样。我很瘦的。”
“……你去死吧!”
“哈哈,我真的不一样。我总有种奇怪的预感,我有一天会穿上一层又一层华丽的外衣,可能我会变成最大的套娃吧哈哈。”
“哼,傻瓜。”
“一想到这话是由一个两百斤的胖子说出来,我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嘁,两百斤算什么,我可是有几百吨!”
“厉害厉害。”
“喂,何欢。”
“嗯?”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最大的愿望吗?小时候我想有个方便面场,那样每天就有无限的方便面可以吃了。后来,果冻厂替代了方便面厂,巧克力厂替代了果冻厂。再大一点,跟着别人的愿望想当了一阵儿科学家,律师,警察之类的,再后来大人问起,也说过想要世界和平啥的。但其实都不是,现在啊,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老天爷到底要我来人间干嘛呢,怎么一点提示也不给我,我很烦啊!”
“提示都是给神的,不是给人的。”
“是啊,可还是希望有例外啊。”
……
深海之中,何欢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
“何欢?何欢啊?”
那声音酥软,又如阳光般温暖。
冰凉黑暗的深海有了一丝改变,似乎是变得暖和了些?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将上下眼皮用力地睁开,然后瞪大了双眼。
深海之上,一团璀璨如银河绚烂的光球正向他电射而来,照亮个整座海底。
一男一女的声音,回荡不止。
“世界”、“灵魂”、“套娃”,“提示”?
何欢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身体不再僵硬,而是变得舒畅,最后更是在海中站立了起来,将那泛着银光的漂流瓶一把握在手中,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龙儿吗,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