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丹青门(上)

梦三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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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云端之下,这宝剑峰之旁,露出一大块四方玉石广场,广场之上,却是一座巍峨玉石牌坊,匾额之上仍然书写着丹青门几个大字。

    下面两名看门弟子见了张贤,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张口叫道:“张贤师叔、唐叙师叔,你们回来了?”

    张贤点点头,心喜颜开,但随即又眉头紧皱。

    只因为这两名弟子皆是白练披身,只怕是门中出了什么大事。

    “门中出了什么事吗?为何尔等要披麻戴孝?”张贤心中骇然,赶紧抓住其中一名弟子关切问到。

    这弟子听了张贤的话,只把头转向一旁,满面痛苦之色,叹息一声道,“师叔下山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裴颜等六位师叔下山寻找门主下落,却不曾想遇上了丹青邪魔,除裴颜师叔外,其余五位师叔全部战死,出去月余,并未归来,只在昨日裴颜师叔才拖着一副重伤残躯归来,我们这才得知真相,只可惜裴颜师叔最终也因伤重不治,于昨日夜里去世了。”

    “什么?”张贤得知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只觉得大脑一片昏沉。

    “这丹青邪魔竟如此厉害……”唐叙喃喃自语,心想,幸好昨日没有遇上他,否则死的就不只是六个师叔,而是八个师叔了。

    这弟子又道,“今日凌晨才从裴颜师叔所说之处将其余五位师叔尸体找回,此刻都停灵在大堂之内,还并未下葬,只是我等先穿白衣戴孝,以为悼念,师叔们快去看看吧。”

    这话说到一半,两名弟子已然泣不成声。

    张贤听到这里,也顾不得太多礼数,怀中抱着尚云,带着小怡儿径直穿过玉石广场,直往灵堂而来。

    ……

    还未进得灵堂,远远便听见有啜泣之声,走过来只见灵堂内外皆站满了白练附身的一众丹青弟子。

    “张贤师叔……”

    “张贤师兄……”

    从灵堂向外,按照丹青门的辈分依次而降,最外的是入门最晚的年轻弟子。

    张贤步伐极快,到得灵堂前才觉得脚步极为沉重,他平日里与裴颜最为要好,可谁知竟是裴颜先走一步……

    六具尸体身着丧衣,直挺挺地躺在大堂之中,棺材还未准备齐备,所以只能先如此摆放。

    案头上列着几个人的名位,依次是裴颜、木风、黄升、练羽、陈尘、薛离……

    死者之中以裴颜最为年长,今年约有五十岁,而薛离最为年幼,年仅二十。

    灵堂之中,立着一位须发皆白之人,正是这丹青门中资历最老的长者,南华子座下大弟子青玄道人。

    他见张贤过来,知道其与裴颜交好,只觉得心中一阵悲痛,抬手示意张贤走上前来。

    张贤将怀中尚云转给阶下师弟,慢步走入堂中。

    他的目光从几位师弟身上一一扫过,到得裴颜身上时,只觉得呼吸一滞。

    这人上个月初还与自己把酒言欢,谁知今日就已归去,音容笑貌仍在眼前,彷如昨日一般。

    而最末薛离师弟还如此年轻……却已……

    张贤沉默不语,跪倒在地,从裴颜开始,对着每一个故去师弟一一叩头,叩至薛离之时,额上已有血痕。

    青玄道人走过来,将张贤扶起,宽慰道,“七师弟你也不要太过难受,这丹青邪魔术法高强,只可惜师父云游不在门内,否则定要他血债血偿!”

    他说完这句话,下面一众人等皆高声应道,“血债血偿!”

    张贤点点头,再看死者容颜之时,确实如人所说,这六位师弟肌肤裸露之处,可见淡淡的邪火魔痕。

    他转身对着青玄施了一礼,张口说道,“大师兄,昨日我与唐叙师弟在归来途中,也遇到了这丹青邪魔。”

    “哦?”青玄道人听他言及于此,脸上现出一丝惊骇之色,忍不住问到,“那师弟为何得以全身而退?”

    张贤摇摇头说,“虽说遇到,其实也只是得见一鳞半爪而已,我们途经颍川郡时,见城中失火,又见黑龙飞升,想必这黑龙是那丹青邪魔的坐骑,所以晚到一步,并未真正与其交手。”

    青玄点头暗自应到,“那便是了,如若交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张贤点点头,表示赞同,裴颜是公认的众弟子中道法最高之人,而裴颜竟同其他几位师弟一同殒命于这丹青邪魔手上,如果是自己遇上,可以想见后果。

    张贤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青玄,继续说到,“这丹青邪魔手段极为残忍,颍川郡内被其荼毒生灵,尚家也仅剩下最后一名孤儿,除此便再无血脉……”

    张贤话音未落,只听得堂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那尚家孤儿醒来过来,此时听见张贤陈述,勾起他的惨痛回忆,于是挣扎着从别人怀中跳下,蹒跚走过来,到得两人跟前,对着张贤和青玄就是一阵磕头……

    张贤心中一惊,赶紧将他扶起,再去看时,只见这孩子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求,求各位仙人,仙人为我报仇……”好容易尚云才断断续续吐出这句话来。

    ……

    青玄道人听完张贤描述,终于得以知道事情原委,再去问尚云,尚云又将当日发生之事叙述了一遍。

    原来这颍川尚家,素有悬壶济世之名,只因为尚云之父尚直颇通医术,又有一点丹青术法做傍,在颍川郡内也有一点名望。

    只是昨日家中来了一个奇怪客人,身形佝偻得厉害,衣衫褴褛,破帽遮颜,只从帽中露出半张脸来。

    只可惜当时尚云在书房之内,只匆匆瞥了一眼,并未看得真切。

    而且只这一眼,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就像是被一条毒蛇咬上心头一般,尚云虽然平日落落大方,此时仍不免心生怯意,不敢再去看他。

    这客人声音苍老,拄着一根九节杖,进来只问一句话,“尚家人是否都在家中”。

    “当时家父以为来人只是求医,便好心接待于他,只听他又问了一次尚家人是否都在家中,便觉得有些蹊跷,奈何父亲为人诚实,以为这老人要找尚家其他人,便答到,尚家九口人都在家中,不知老人家想要找谁……”

    这话刚一出口,只见那佝偻老人嘴角泛出一抹邪恶笑容,将这衣衫掀起,只见从中飞出一抹黑色火焰来。

    这火焰直接穿透尚直身体,将他胸口灼出一个大洞来,接着便绕梁而飞,变成一条蛇形。

    再后来,尚云便只见得这屋内四处起火,这火焰也颇为蹊跷,没有丝毫声音,只呈现出一股墨色,与其说是火焰,倒更像是黑色海水。

    再到后来,尚云见他娘亲来寻自己,心知家中出了这等大事,当下得先保住性命要紧,正欲从后门逃跑之时,尚云只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低眉看去,原来是那墨色长蛇从娘亲手上蔓延过来,缠上自己手腕。

    那墨色火蛇爬行奇快,只眨眼间尚云便觉得全身疼痛不堪,仿佛五脏六腑也灼烧起来。

    “正是这时,只听得顶上梁柱一阵断裂之声,娘亲大喊一声“云儿小心”,便扑了过来。再后来,尚云便不知道了……”

    尚云说完这番话,脸上浮出痛苦之色,继而又转为灼灼目光,抬头看向青玄,“请仙人为我报仇。”

    青玄听他说完,只觉得这孩子虽然年幼,但是言语层次分明,应答如流,并无丝毫惧意,即使经过如此惨绝人寰之事,依然能直面这惨痛经历,这份心智委实让人颇为欣赏。

    他再抬眼看他,只觉得这孩子生得俊俏,心中怜爱之意又增添几分。

    他张张嘴,正欲答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七师弟,还有这位尚云小公子,请随老道来。”

    青玄说完话,一掀门帘,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