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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晒谷场的黄沙土地上,天辰小庄四人正在地上不停翻滚着,扭打成团,场面是黄土漫天飞,微风吹过,倒也几分武林高手比武的架势.
三个矮小一些的男孩围着一个比他们高半头的男孩,前赴后继,从不同方向殴打对方,拳打脚踢.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则发了疯似的反击着,他目光凶狠,口中实施发出怒吼,两只小小的拳头都打出一些血痕,但是他依旧不要命似的反抗,尽管实际造成的伤害并没有多少,但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其余三人,让他们不敢小觑.
“呵,小狼崽,你现在面对我们三个,识相的就快点投降,给我们三磕三个响头,不然的话我打的你嗷嗷直叫.”
圆脸小胖墩冲着中间的天辰喊道,说完还学着狼的样子嚎了两嗓子,其他两人听到嚎叫,顿时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就凭你们三个废物还想撂倒老子,吃你娘的屁!要是你们三个现在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好爷爷,我也可以放你们安全回家,不然的话,哼哼.”天辰站在中间不甘示弱,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向三个人.
“扁他,今天不仅要打的他狼叫,还要他叫我们祖...哎呦,谁打得我,给老子站出来.”
另外一个有些瘦弱的男孩闻言大怒,当即起哄,要上去围殴天辰,但是他话说到一半,后脑勺突然被一块石头砸中,瘦弱的男孩两手捧着脑袋,倒吸凉气,顿时觉得满头的金星乱飞.
“我打的,就站这儿了,咋的了?”
不远处的粮仓后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一个男孩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在场的几个人,手中还不停的抛着小土块.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可爱的女童,女童正躲在男孩身后,探出小脑袋,偷偷看着晒场.
“啊!天河!你怎么来了?哦,是你,天雪,你怎么能偷偷的去搬救兵,太卑鄙了.”圆脸的小胖墩眼睛贼尖,一眼就看出来人的身份,两手凝拳,一抖脸上的肥肉,气恼道.
这个叫天雪的女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害怕的样子,圆圆的脑袋一下缩回去.天河则拍了拍女童的脑袋,笑着说道:”别怕,有我呢.”
天雪点点头,从天河身后走出,直视对面三人仇视的目光,鼓起勇气,小嘴微张的说道:”你们三个说哥哥的坏话,还三个打一个,太不要脸了.”
天雪说道最后,闭着眼睛吐了下舌头,然后又飞快的跑回天河的身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继续躲着.
“哼,你们叫来了救兵,现在是三对三,年纪都比我们大,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小武小宝,我们走.”
小胖墩一见形势不对,当即服软,打算先回去再说,另外两个男孩也往他那里集合,一副警惕之极的样子.
“谁允许你们走了?你既然敢说我家的坏话,还三个人围殴我的弟弟,难道一句打不过,我不打了.就想走了?”天河支开天雪,几步上前走到三个孩子面前,低头质问道.
“那,那你想怎样?”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山村孩子中的无冕之王,小胖墩声音发颤的问道.
“刚刚说我和天辰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并骂我弟弟是狼崽子的是谁,我只找这家伙算账,其他的,可以走了.”天河看着三人开口问道.
小胖墩一听心底一紧,因为这话就是他说的.正在犹豫要不要坦白从宽的时候,身边两个好兄弟已经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自己,瞬间就将他出卖了,连犹豫的时间都不给他.
“是他,这些话都是他说的.”一个男孩首先开口说道,声音急促,生怕说晚了,惩罚就要降临在他的头上.
“对啊,天河哥,我们并没有说过这些话,全都是小庄一个人说的.另外我还知道他在背后,偷偷说过你们的一些坏话,只要你不打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另一个被天河扔后脑勺的瘦弱男孩,知道自己刚才也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当即自告奋勇起了举报的念头,期望能功过相抵,逃过一劫.
天河并没有要听的意思,手一挥,两个小伙伴当即松了口气,飞也似的逃出了晒谷场.
小胖墩气的快要吐血了,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背信弃义的人远去,心中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这两个狗杂碎.
“别看了,现在我们可要好好聊一聊,算算账啊.”天辰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懒洋洋的说道.
一句话又将小胖墩拉回了现实,只见天河天辰两兄弟掰着手指头,不怀好意的慢慢的走向小胖墩.小胖墩全身寒毛倒竖,打了个激灵,连连求饶.
当晚,天树一家刚刚收拾完碗筷,一对夫妇领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胖子,来到天家讨说法.
只见原本就白白胖胖的小子,此刻脸肿的不像样子,白白脸蛋变成了两个大紫馒头,把眼睛都挤得只剩一条细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任谁看一眼都会觉得肉疼.女子一拉胖子的衣服,身上也满是淤青和擦伤,看起来是受了不少罪啊.
二人坐在大堂之上,小胖子站在一边,女的指着身边的儿子大声吆喝着.天河天辰两兄弟跪在大堂中央,面对一张不知哪路神仙的肖像,满脸的忏悔神色.
父亲天树手持一杆木棍,时不时的挥动两下,抽打着两个儿子.母亲蔡桂英在一旁陪着笑脸打圆场,安慰着小胖子的父母.事情一直闹到半夜才散场.夫妻二人一见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天树将木棍一扔,斜靠在一座老旧木椅上,点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上两口,轻吐一个烟圈,开口问道.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天辰,以往你打架,下手可没这么狠啊.还有天河,你小子怎么也跟人学打架了?你在父母心中一直都是很懂事的.”
母亲蔡氏看着两个儿子跪了两个多时辰,又被天树打了几十棍子,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蔡氏心中不忍,走了过去,将他们拉了起来.
“你,你真是的,这是在教育孩子,你扯什么后腿.”天树嘴上说着不满的话,但却没有分毫起身阻止的意思.
“爹,你别怪两个哥哥,事情是这样的.”一直躲在里屋的天雪开门出来,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一遍.
天雪年龄最小,在这家中也是所有人的关爱对象,所以天雪虽然性格懦弱,但是却也很喜欢这两个哥哥的,眼看哥哥还有可能受罚,当即出来给他们解围.
“原来是这样,真是该打,哪有这么没教养的孩子,要我说啊,还应该多打两下,让他长长记性.顺便也让村里面的别家孩子看看,说我们天家孩子坏话是什么下场.”蔡桂英听完天雪的讲述,气不打一处来,柳眉一拧,怒喝道.
“你少在这吹风,再打几下,这不是要人家的命么?哪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天树虽然也觉得孩子没错,但为了他们以后着想,也不想纵容他们的行为,反驳妻子一句.
“呵,就你老爷子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走,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理他,今天娘和你们睡,对了天河,辰儿,你们身上要是哪里疼,要和娘说啊.”蔡桂英搂着孩子,白了天树一眼,往里屋走去.
空旷的大堂中,只有天树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的露出一抹苦笑.
有了小胖墩这个榜样,村子中的小孩敢说天家闲话的人是一个都没了.
隔壁张二叔的儿子张大牛知道了这件事,第二天就跑到天树家凑热闹,一边说二位兄弟打得好,打得妙,另外也有些埋怨天雪,这种好事都没叫上他.
天雪嘟囔着小嘴,怪罪当时张大牛不在家里,找不到人.几人一阵交谈打闹,气氛十分欢乐,真是童趣无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
这段时间,天上一滴雨水都没下,村中小溪早已断流,东面十里开外的小河,也快干枯了.农田中满是龟裂的土地,播下去的种子都没几个发芽的,上面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杂草,看来今年和去年一样,要绝收了!
绝收两年,村民家中的余粮再丰富,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在加上水源也快断绝,这下可如何是好.小小的钟山村陷入了一股焦虑的气氛当中.很快,有两家带着一些值钱的家当,拜别村里,出去逃荒去了.
就在第三家第四家也准备出去的时候,前面出走的两个人却带着百斤的面食,重新回到了村庄之中,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官府的征丁队.
有人带路,征丁队直接来到村中的晒谷场开张了,先前出去的两家,按照约定,将村子大半人都召集起来,村民将征丁的十几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如此盛况,村中那些精力旺盛又闲来无事小孩子自然不会错过.只见他们一个个的小腿快跑,躲在晒场旁边的粮仓里,或半露着脑袋,或伸长脖子,好似做贼一样.
天辰天雪因为年纪尚幼,帮不了家里什么忙,所以也早早跑来凑热闹了.同样的,小庄小武三位活宝也过来了,只是他们慢了天辰一步.
小庄三人见到天辰的时候,都不禁脖子一缩,心底生寒,然后捏手捏脚的绕过天辰,跑到另一边观看.天辰的心思全在晒谷场,根本就没发现小庄等人.
晒谷场内的征丁队共有十五人,他们个个都是精壮汉子,身穿皮甲,腰挂马刀,看上起威风凛凛.
眼见村中之人大半都来了,一名好似领兵的官员走上前来,拿着一张白纸黑色的稿子,环顾四周,趾高气昂,开口说话.
“这是晋州州府大人按照西楚皇帝发布的征丁令,只要年满十六,五十以下之人都可参加.参加之人当场就能得到面粉二十斤,稻米二十斤,外加一百铜钱.”
“这命令是什么狗屁东西,我们黄家住在这钟山村百余年了,从来没受过什么官令,有事的时候你找我,我父亲病痛而死的时候,你们官府可有管过我们?走,赶紧给我走.不然就将你们全都打死.”
村中年纪最大的黄大爷一把强过官令,将他撕的粉碎.官员微怒,当即喝斥道:”你敢撕毁官令?不要命了?来人......”
村中的大老爷们一见对方有要伤害黄大爷的意思,当即怒目而视,一同上前一步,直吓的那位官爷的下半句给咽回了肚子,当即收住想要拿下对方的心思,接着说道.
“这不是强制的,我只是老宣传一下,参不参加对个人心意.对了刚才忘了说了,这次派出的只是一些装粮打铁的杂货,不会上前线打仗的.另外在外工作,也是有工钱的,一个月五十文铜钱.”
这场面,就算那些看热闹的小孩见了,都知道当官的怂包了,当下龇牙咧嘴的嘿嘿笑着,天辰兄妹俩也是如此.
“哥哥,什么是征丁啊?”天雪眨着圆圆的眼睛,看向身边高他一头的天辰,开口问道.
“正定?额,应该是镇定!对了,就是镇定.意思就是说要稳住,不能乱,村中的邱大先生说过.”天辰顽皮好动,哪里认识什么字,听到妹妹开问,也拉不下脸说自己也不知道,只得胡扯一通.
天雪一脸迟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连征丁都不知道,哎~”一旁的小孩则撇撇嘴,小声嘟囔一声.
天辰耳朵贼尖,闻言立刻目带寒光的盯向此位,这位小男孩被看的全身发毛,尴尬的笑了几声,跑到另一边去了.
就在天辰在想要不要上去强词夺理一番的时候,外面却出现了新的情况,在小孩子惊疑的声音中,天辰转身看去.
只见天树不知何时走出了人群,正和那名官员说着什么.
“我想去.不知面粉,稻米在哪?还有那一百文钱.”
“哦?好好,你叫什么名字?我这里有两张字据,你画个押,我们就算签订契约了,稻米现在就送到你家.”官爷一见报名者是位壮汉,当即心喜,暗道这趟没白来,总算有交差的了.
“天树,你疯了?官府的话你也信?你忘了我们祖上是为什么才逃到这里的吗?”
“是啊天树,别去了,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村民纷纷劝说着,只有他的好兄弟张豹没有开口.他就在天树家隔壁,每天开门就照面,对他家里的情况,那是十分清楚的.
天树为人勤快,是种田打猎的能收,家中的余粮原本也不少,但是自从七年前,家中一下子多出了两个小孩,开支一下子多了起来.
若是在常年,这些开支紧紧是让家里没有余粮,但经过这一年多的只出不进,天家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了,就连他许久不碰的老旱烟,也在去年开始抽了起来.
张豹不是不想帮助他这位兄弟,只是三年前母亲去了,请村民吃了三天三夜,几乎将往年的余粮给吃了个精光.现在一向健硕的父亲走会路,都会出现体力不支的现象,常常要坐下来喘口气接着走,他要做好一些准备.外加他也有两个儿女,家里负担不比天家少.
去年他还能和天树等几人,进入森林之中,打些猎物回来,但是今天因为水源枯竭,大片的树木开始死去,森林的面积急剧减少,动物没得吃的,也开始往南方迁徙,猎物都没得打了.张豹在接济过天家几次后,也是有心无力了.
“大伙别再劝了,我心已决.”天树微笑的朝村民说道,然后上前走到官爷身边.
官爷拿着两张写满黑字的白纸,放到他面前,旁边还有一个红泥印.按理说天树原本还要签字,但是村里人,又识得几个字,签字就由官爷代劳了.天树]看不懂的这些字,在仔细对照一下发现一模一样之后,无奈的按下手印画了押,他太需要那些粮食了.
官爷高心的将两份仔细折叠放入怀中,一派双手,身后走来了两人士兵打扮的人,一人提着一个袋子.
“你们陪这位去一趟,将东西送到他们家里.”官爷高声的宣布一句,但最后却在那二人耳边又悄悄的说了一句.
”注意,别让他跑了.”
二个士兵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跟着天树向村里走去.
“现在已经有一位壮士参加了,你们之中还有没有了啊?你们放心,刚才承诺的东西一分都不会少的.”官爷搓着双手,一脸赔笑的样子.
天辰急的在粮仓内打转转,他可不傻,那官员见天树画押的时候,一脸的贼笑样,明显没什么好事!但他不知道这”镇定”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是无从下手.
这时他倒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惊走那名小男孩,如果从他口中问出相关意思,以天辰的心思灵巧,定然能找到解决方法.天辰环顾四周,结果与他对视的同龄人均是飞快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走,回家找娘!”
天辰拉住天雪的小手,朝她说了一句.天雪满是疑惑,但她打小就跟着天辰屁股后面转,也没多想就点点头.
但是小孩子哪里有大人的步子快,虽然他们是小腿快跑,但还是和天树一同回到了家门口,天辰嘴还未张,天树就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