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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神望着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塞莉娅的躯体已经僵硬,从白皙的脖颈向下的部分已经开始延伸出一道道青黑的裂纹,像是用力绷紧手臂时突出的血管,但伽那知道那是什么,对于他们这批被神创造出的人而言,他们身体内部流淌的魂路,既是生命,也是死亡,这是魂力反噬的状况,不久之后,魂力便会突破身体的束缚,释放出来,像是膨胀已久的气球一样的爆裂,他不愿看见她破碎的样子,扭过脸去,身体绷得僵直。
王将颤抖的手按在塞莉娅的额头上,手指的顶断源源不断的散出浑浊的雾,他的脸色愈加的苍白,瞳孔反射不出一丝阳光的温暖,他将身体的全部魂力凝聚在之间,伽那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感激的望向他。
【神赐.新生】
王低头吻下他按在身上的手指,一股庞大的炙热汩汩的沿着塞莉娅身体的轮廓复燃,磅礴的生命力在帝殿冰冷的地面不断沸腾汹涌,漫溢出来的魂力迅速被身边的石柱吸收殆尽,伽那感到一种温存的热度,像是新生儿般稚嫩脆弱又饱富生机。
王虚弱的坠倒在一旁,他感觉到身体如同镶嵌在了镜面之中,被凝固的水银禁锢住了身躯,被湿漉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的生命被一丝丝的抽去,空洞的躯壳内满当当的全是空落。
塞莉娅的眼睑微抬,刺目的光使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倦怠的缓一会儿,她的瞳孔里映入帝殿金碧辉煌的空顶,和绚丽夺目的壁绘,上面用极其珍贵的颜料描述着几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和帝国上下的荣耀,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拥抱,上面覆盖着鲜血和香料的混合气息,她安下心来,眉目间满是安宁。
伽那深拥住面前的塞莉娅,温暖的脸颊上不知觉的淌下滚烫的泪,他感受着来自面前的温热的呼吸,如若无骨的孱弱的身躯,蓬勃跳动的心脏;和乌黑的发丝间高级香料的清香,白皙透明的肌肤里汩汩的生息,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的爱不释手。
塞莉娅轻吻着他哀恸的脸颊,轻抚着他宽阔的脊背,瞳孔中满是怜惜,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她从来不知深爱是什么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可以直面生死,也确实这么做了,但当她独自面对那一片漆黑的深渊时,当她在死亡的回廊中走来走去,四周只剩下空洞幽暗的回声,只能听见自己脚底踩在坚实冰冷的地面时生硬的空响,和伴随而来的未知的汩汩的水流,布满了阴暗雾霾的空气,毫无生息的沉默的回廊,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连身体里都无一丝温度,她才想要回去,回到那个无论任何地方都有人担心她,思念她,为她掺入帝国战争与尸体之上的生命躯壳里,她知道自己可以直面生死,但她无法忍受孤独。
而对于伽那也一样,他是杀戮之神,他是斩获万人尸首的屠夫,他是无情冷血的杀戮机器,他可能会死在每一个目标的疯狂反击下,他无法拒绝这一切,因为他是创世者启示的一部分,他与塞莉娅的存在便是为了完成帝国的荣耀与安危,他们本身便没有意义,但总要有人生存下去,他,或者她。
“所有的杀戮与仇恨都应我来承受。”他只说过这么一句像样的情话,在最初面对上一代的时候。当他以为再没机会见到她时。
所以在面对塞莉娅冰冷的尸体时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去难过,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躯壳,是一副结霜的身体,他们早已在一起直面死亡的威胁,总有一天会被生生剥离,但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还是违心的哭了,他以为自己的心脏是一块石头,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仇恨,在痕迹上淌满了鲜血,他不知道塞莉娅便是磐石上的那道断裂最深的缝隙,她让所有温热的血液逆流,好维持他冰冷的生命。
王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身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逐渐透明的皮肤之上,虚弱和煦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靠着晶莹的大殿一角,身体之上的金色纹路流转的愈加的缓慢,刺眼的光晕绽放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宽大的长袍袖口拖在地面,闪亮的袖口花纹上银质古朴的刻痕渗透出金泽,无数密集的金色丝线顺着他的身体内部流出,聚集在那一道道精致的银纹刻痕里,他轻缓的低下头,身体扭曲成一个婴儿般大小的形状,他的身体极度的萎缩,像是夏日里蝉蜕下的壳,一层晶莹透明的薄翼般轮廓,伽那似是发现了这一点,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他俯下身,仔细聆听着仍然能发出声音的空洞的言语,而塞莉娅则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逐渐逝去的王。
伽那认真的辨认着王的每一句话,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他抬起头惊悚的看向塞莉娅,而她一怔,一脸茫然的回望向他
而另他脸色大变的那句话,是启示录被截止下一半句子的,剩下的内容。
“生于泯灭,毁于创世。”
“路西法他,还没有死。”
【神塚.幽深废墟】
希斯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片废墟的石壁当中,他被漫天弥漫的烟雾呛得咳嗽,眼睛里浑浊着浓浓的灰尘,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上面粘落的灰,才勉强看见整个阴暗中模糊的轮廓,无数连绵不断的石砖砌成的墙壁残骸被巨大堆积成山的骨骼掩埋,四周散发着角落才有的潮湿腐朽的气味,墙壁的缝隙中透出一些光影,像是某种镜面似的物质在反射着头顶稀稀落落射下来的光线,墙壁上精致的刻着莫名的雕文,以及不知所谓的图案,希斯里企图起身看清楚,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一半被碎石牢牢的砸入地面,血液已经干涸成痂,凝结下殷红色的痕迹。
希斯里用力的搬动着压在身体上沉重的石块,又重新虚弱无力的趴到在地,他感受着空无一物的身体,哀叹着刚刚连魂力都消耗殆尽,现在一丝魂力都释放不出。
“白费力气。”黑暗中沉闷的声音像是回响一般从废墟中静默的石壁中鸣起,希斯里猛然的抬起头,他像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就在记忆的浅层,在自己意志清晰的最入口处,像是,像是…对,是媒介,是【讯】的传播者,就是那个混沌在幽暗荒原上的阴霾沙哑的声音。
“你是…你是谁。”希斯里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声音,但是空洞的废墟中只回响着呼啸尖厉的风,却无法辨析声音的出处,“你是那个…传播讯息的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帝国的神殿么。”
“正如你想,”阴暗中巨大的斗篷露出一角,随后一晃,便迅速的站立在希斯里的面前,那是一个不算健康的身体,宽阔的斗篷甚至都未能掩盖住孱弱瘦弱的身体,在缓步走来时身体踉跄的几乎摔倒,他看到裸露在袖口之外的苍白的手指,腐烂的皮肤剩下一层皮紧贴在细小的骨骼上,希斯里试图辨认出他的年龄,却无法从已经蹒跚或者苍老的肌体上寻找出任何踪迹,他已经不知活过多少个年月,现在他就是岁月本身。
“我能窥视到你的内心所想,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知晓你所藏匿的那些秘密,比起那些东西,我只是更关心如何驱赶其他人或隐藏这座废墟。”斗篷中的气息愈加的冰冷,如同沉默的冰川迅速的爆裂所散发出铺天盖地的阴冷,“比起秘密本身,我更喜欢人们寻找时所带有的那种好奇和猜疑,这比秘密本身更加令人兴奋。”
“而且,你所寻找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标准的答案,你找的《启示录》,既然为人著,就一定有所篡改和谬论,真正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人们永远无法接受事态无法阻止或控制的发展,才会有这些掩人耳目的东西。”
斗篷中的人将一本陈旧的书籍模样的物件塞进怀中,随即转身准备离开,他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站立着一道踉跄的身体,他的肩膀上撘落着一只鲜血淋淋的手,上面的伤痕已经大片的腐烂发炎,伤风化的皮肤淤青一片,黯淡的光线照在上面发射出黝黑的色泽,他定了定神,“没想到你竟然还能站起身来。”
希斯里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拿下来,手臂无力的自然垂落,风吹过皮肤时引起一阵灼烧般的痛楚,他点了点头,将巨大的兜帽摘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遮盖住了她一半的脸,希斯里只能看见她的轮廓,而无从揣测表情。
“你竟然是个女人。”希斯里凝重的望着她显然一片灰暗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的嗓音下竟掩盖着晶莹剔透的骨骼。
“跟我来,不要乱走,这里有很多比上面的怪物可怕的东西。”
“你很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走了一段崎岖坎坷的路之后,她在一面石壁前停下,她的之间“嗖”的一声尖鸣,映起摇曳的火光。
这时希斯里才重新看清她的脸,她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像是被蠕虫撕咬过般的磕碰的痕迹密集,血肉干涸的地方留下嫩红的淤血,新生的血肉被牢牢的锁在破碎的肌肤下,不同色泽交错的肌肤粗糙腐烂,在重新生成新的肌肤之间便变成一道道深痕。
“你…你的脸。”
“帝国以后用不到你的时候,”她顿了顿,面部一点表情都没有,希斯里才发现原来她的全部面部感官都被完全额破坏,“会让你变成我这副模样的。”、
“现在,我们重新谈谈关于你的事情。”
她点点头,将手指猛的按在石壁之上,如同海水般汹涌袭来的魂力迅速将希斯里拉扯过去,他的身体猛击在石壁上,甚至都能听见骨骼咔嚓碎裂的声音,一股烧焦的气味涌入鼻腔,刺的他鼻腔酸痛,在最后模糊的意识中,他又看到巨大顶入云端的神殿,以及神殿顶端,那个幽暗的身影。
【神殿.神塚入口】
“神使无非是由祭司创造出来的没有灵魂的怪物,他们所拥有的意志早就不受自身所控制,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那身躯壳,在他们身体中央,有着特殊标示的图腾,这些图腾是他们力量的来源,我们只需要打破那层魂路的源头,就有机会杀掉他。”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瑞恩退回去,冷冷的凝视着女人和神使站立的位置,空气被炙热的温度灼烧的扭曲,瑞恩的身体极度的脱水,手臂上的肌肉一直在不断的抽搐收缩,骨骼的轮廓显露出来,他身体的水分已经几近吸干。
“既然你说了,神殿创造了这样强大的傀儡,并传告帝殿中有叛国者,那为什么还要借用王爵的手去互相杀戮,直接性的毁灭不是更容易搞定帝国的高层么,反正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帝国的领地,是权力与王位,完全有更迅速的办法的,他们没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女子从斗篷中摘下面具,露出清秀冰冷的一张脸,面目表情的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帝国【万魂之源】在那里的人,亚斯克王的目的是保护我,而王爵们的任务,则是守住这个秘密。”
“你是说,他们想要占据所有的魂力来源?”
“那本该就是属于我们的”火神使的面颊上覆盖着讥笑,像是看到滑稽的表演一样,“早在帝国的初始,整个体系和社会制度都是由祭司和教皇制定的,而信仰只是制约人们的一种手段而已,而国王的地位也是一样,那不过是个名号,是个看似尊贵的地位,是禁锢与制约人们的方式,我们不过希望全部的人都听命于我们,但是帝国的力量逐渐横亘在神殿与民众之间,我们的力量正在知觉全失,这个帝国没有规则可言了,所以我们要重新创造这个社会。”
“拥有神迹的人才是真正的神,你也不过是挂着神的名号罢了。”女子从身体脊背的位置拉扯出一支钢铁灼烧的铁链,铁链上刻着和她身上一样的纹路,复杂反复的痕迹,上面不断的交错生成新的魂路,与女人修长的大腿缠绕在一起,灼热的温度在上面烙出一道道烧痕,“第四使徒.虹痕”虹痕的手臂如同藤蔓般迅速的燃烧缠绕上火神使的身体,麟音锋利的牙齿立刻将他的身体拉扯下一块鲜红的血肉,火焰在肉体上不断的燃烧爆裂,留下黑色的斑纹,瑞恩将魂力凝聚在右手,猛的击向神使,神使的身体僵直,被巨大的冲击撞落在石壁上,石壁裂开无数的碎痕间,涌出熔岩般滚烫的液体,火神使的伤口裂开,殷红的血液不断的流出,手臂直至穿透,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坑洞。
“【神迹.末日之血】。”
“【神迹.末日之血】。”
两只血手同时从神使和虹痕的胸膛拉扯祭出,巨大的悲鸣声撕裂开阴霾的浓雾,无数黑色的血丝将石壁炸裂开来,麟音感受到灼热的空气剧烈的燃烧,挡在瑞恩的面前,两道黑红的身影在半空中对峙,无数黑色的血丝不断的注入到他们的身体之间,空气里凝集巨大澎湃的魂力,虹痕的双手流淌下血红的鲜血,手臂上的锁链紧紧的将神使的身体禁锢住,血液不断积淀着黑色的沉淀,喂养着噬魂的鬼神。
瑞恩将一小丝的魂力注入到自己的身体中,灼热的气息不断的冲击着血液和魂路,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脑海,他俯下身干呕,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身体上青筋暴起,血液不断翻涌着炙热的温度,瑞恩望向他们的位置,看到的是神使的将手指伸向自己,手臂上刻满了和虹痕一模一样的刻纹,将自己的脖颈紧紧攥住,一阵窒息的无力感将血液翻滚的感觉压盖下去,他同时看到倒在一旁的虹痕,和不断撕扯其身体的麟音。
瑞恩将身体努力的挺直,好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他的瞳孔不断的扩张,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光影,在下一瞬间,一直血红的手臂迅速的攀上神使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不断穿透出无数个孔洞,孔洞中流淌出殷红的鲜血,燃烧的血液不但没有逐渐黯淡,反而愈加鲜艳的绚丽,神使惊愕的看向瑞恩,在最后一刻,他的身体被粉碎成尘埃般大小的碎屑,随着呼啸而起的悲鸣迅速消失在浓郁的血腥气里,他的手臂被延伸上去的锁链紧紧的拉扯下来,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而避免被死神切割的命运。
从他的身上掉落下一枚火漆印章,上面用古老破旧的纹路刻写着繁旧的文字,瑞恩缓慢的用颤抖的手拾起纹章,注入魂力时也依然未在脑海中产生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那种幽暗的恶心感再次涌上来,纹章像是黏住了他的手掌一样,瑞恩匆忙的将其抛掷远处,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扎着爬向刚刚扔下的地方,再次审视着那枚破烂不堪的纹章,上面用一种古老的封印遮盖着了原本的信息,刚刚注入魂力时,纹章才只是浅浅的亮动了一下。这些方法,和那个神秘的【笺】的密封方式一样,找到讯的使者,就能解开神殿的秘密。
【神殿甬道】
安妮娅走在狭窄的甬道走廊,阴冷的墙壁外透过昏沉的光线将其身影剪切投射在坚实的墙壁上,卡农没有言语,呆望这她的背影出神,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在她第一次遇见卡农,在那个破败的港口,卡农光着上身,健硕的肌肉上刻满了刀痕和伤疤,因为久日呆在海风下的缘故被晒得光滑小麦色的皮肤,肩膀上画着他们族人特有的古老雕纹,海岸边的人们都在忙碌着运送渔产交换货物,她走到他的面前,卡农还是一脸茫然呆滞的孩子模样,她说你可以跟我走,你是这个国家,亚斯克帝国的使徒人选,他望了望身后那些同样愣住的族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世界上还有那样一种人,他们因为活得太过死板和僵硬,因为久日的风吹日晒而渐渐丧失了意志,他们放弃本该坚定不移的信念,而为了生存忙碌而如同死尸般的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那些人们有可能成为帝国最坚硬的后盾,因为他们的脑海中早已无自我的概念,而被人利用与折磨。
她冷冷的看着被抬上焰火之上的卡农,只有他经过烈焰的洗礼,才能完全的脱离家族的束缚,并永远不被允许回到族内,他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融入到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燃烧的声音伴随着他皮肤撕裂开的痕迹噼啪作响,她看到他在火焰中倒下,又站立起来,艰难的行过布满铁钉的地面,他身上的纹路被完全烧焦绽裂开来,殷红的血液被瞬间蒸干凝固成血痂,他咬紧牙关,拖着已经焦黑的身体恍惚的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冲着他点点头,并赋予他魂力纹路,那是他崭新人生的开始。
那时候她不用转身也知道,卡农灼热的眼神正凝视着这个带给他新的生活的人,她也不忍心告诉他,你可能获赠的,只是另一个深渊的邀请函。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将思绪排空,她正在试图感知着什么,莫名的心慌令她感到烦躁与焦急,她讨厌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东西,很多人无知,才会对任何新奇的东西有所渴望,而真正攥握在手心中的,才是神真正意图上的馈赠。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天空突然阴霾般的撕裂成两半,以帝都的神殿中心为点的大片区域被浓雾与混杂的魂力所笼罩,大量血腥的气息顺着窗户溢进甬道,墙面的壁画纹路不断的变幻着花纹,这里的壁画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早在当时的建设之中便被赋予了古老的魂力,它能感知到一切的魂力波动,在神殿中占据着重要的中央位置,由帝殿通往神殿内层的通道,她要见到神使,只有他们能挽救遮藏在魂雾中的黑暗。她并不畏惧死亡,她活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久,而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这是要比帝国的安危更为严重的事。她感受到,自己在神识作用下感知到的另一个魂体,也就是另一个“自己”,再也接收不到任何有关其生命的气息了。那个有可能是灵魂的另一半的家伙,凭空消失了。
【帝殿】
伽那望着远处阴霾密布的积云出神,塞莉娅平静的看着他,走过去轻抚了下他宽阔健硕的胸膛,黑色的长纱裙摆的下端随着响起的撕裂般的风声扬起,露出修长的大腿和白皙的皮肤,只是皮肤之上雕琢着精湛的银色的纹路,像是交织在一起的密集的网。
路西法从帝殿的大门中央走进来,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个人的喘息声和时不时轰隆在耳边的雷鸣,他的身体挺直,胸膛袒露在外面留下温润的水汽,他的身体炙热的燃烧着潮湿的空气,很快屋子中便布满了昭昭的雾。
他走过来,一脸哀恸的望着地面陷入沉睡的王,他的躯壳透密而洁白,呈现一种佝偻的状态蜷缩在一起,即使在雾气缭绕的阴雨天气中还是一样不断吸收着光线,像是光源那样熠熠生辉,路西法想要走过去亲吻他的脸颊,伽那挡在身侧,漆黑的斗篷压抑在沉重的空气中,沉默的对峙着。
“你阻止不了我的,”路西法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瞳孔回归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金色,像是金属光泽的表面闪烁着刺眼的亮度,那是高度集中魂力的结果,他的魂力已经是一种固态的样子,满满溢出杯中的水,缓慢的流动在他清晰的明眸中,闪亮的光点随着血液流动。“即使你是这个帝国最强的王爵也还是不行的,要知道,在很久以前,我毁掉了这座城市的神殿,当然,那都是因为背信弃义的神袛,导致的。”
路西法转身看了看塞莉娅,她平静的直视着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上面有着北海岸接壤的冰雪的风霜,在亚斯克帝国最北的地方,那个沉默的半岛边境,那个风雪与烈焰融积的山峰,在最初的记录上面,有着他叛国的记录的历史。
“你为什么没有死。”塞莉娅望向他,开口问道。
“我被释放了出来,是冰之帝国的人,他同样是帝国的罅隙,是冰之帝国渗透进来的原因。”路西法笑着,但伽那总觉得那似明媚的笑容下,掩盖着隐忍的冰雪和沉默的火焰。
“看来你的速度很快,你获得了【神赐】,才能在短短几天穿梭至城市的中央吧。”
“感激那些神袛吧。”路西法径直走向神殿的方向,这次伽那并没有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处于僵直的状态,身体像是被钉入石中的钢钉一样坚硬的伫立着。“感激他们杀了你,却又让同流合污的人肆机献媚。”
塞莉娅一瞬间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表情怔住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自然,“你也获得了神的力量吧,那个孩子的生命力,有一半流淌在你的血液中,你才得以生存下去的是吧。”
“那就试试看吧。”路西法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猛的将她的身躯砸向王位,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孱弱无力的飞出,撞在王位上当即涌进胸膛一股灼热的鲜血,沉闷而剧烈的疼痛撕开她的后脊,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充斥着口腔。
路西法看了看伽那的方向,对着他微微点头,像是默许着他来杀掉自己。
“来做个毁灭的游戏吧,阻止我,不然我会毁掉这座城。”
【神殿.幽暗深渊】
希斯里的头部被撞开一道切口,身体周围也有大片的淤青,他一边嘟囔着“死**”一边爬起身寻找着女人的身影。
“我听力很好。”女子一边阴沉着脸一边环视着四周,“这样也是唯一能进来这里的方式,还要得益于神使赐予你的魂力标记。”
“你的天赋,是将一切魂力的能力通过催化进行强行膨胀,所以在他们想要利用你释放魂兽的同时,也赐予你神的力量。”
“所以呢,你要我去感激他们。”希斯里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爬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尘。
“所以你得以摆脱他们,这样一来,你在这里的行动会不至于你丧命。”
“你刚刚看到那座半身的女神像了吧,那就是我们初代的神袛。我是按照她的原型制造出来的复制品,安森娜。”
女人的脸突然明亮起来,像是在傲视着他一样的泛动着明媚的光彩。
“他们制造我的原因,就是将自己更有权威的力量凌驾于王座之上,在很多年前,整片大陆海没有明确的分割,魂力的内质并不包含任何人为的力量也不受控制,各个公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还是靠肉体,知道他们的降临,那些教皇与他们的奴隶,祭司与神使,他们充以神的名义将大陆分割为地、火、冰、风四座帝国,将魂力的能力予以分割,四种元素的力量从而经过精密的提炼的以从魂力的混沌中切出,散落在四座帝国,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强大才能将这样蕴含毁灭力量的,在几千年都不为人使用控制的力量分化明细,所以人们憧憬与敬畏的制造了神殿,无数的劳工在这样的建筑中死去,他们的尸体被永恒的熄灭在土壤中,在帝国每一寸土地的血管中流淌,为了使自己的神迹更为稳定,教皇们秘密的精选效忠于他们的帝王,王爵,以及一些上世纪留下的骑士与战士,并创造了【讯】,一个得以窃听所有人心思的阻止,并安插着我们这样的人,由一个巨大容器创造出来的人。那个容器的母体就是那座女神的人像,但远要比她真实的多。”
“而且,一旦他们遭到了我的破坏,他们的信息与控制就将毁于一旦。”
“因为他们,最需要隐藏的东西,就是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安森娜像是寻到了什么路口一般,径直走到一面空荡荡的石壁前边,将自己的脸颊紧紧的贴上去,石壁瞬间开始凹陷出面颊的轮廓,石头的粉末随着凹凸的起伏簌簌的掉落下,夹杂着碎片,落在地上瞬间呈现出琥珀般的晶莹。希斯里凑过去,一道深渊般漆黑的甬道迎着他瞳孔中的恐惧。
“现在才是真正的深渊甬道,我无法陪你下去,这里一直通到【末路】,那里有我最初来这里时看到的东西,也就是启示录的一部分。”
“那里记载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魂源【造梦】的地点,你一定会惊讶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们魂力的源头,也会讶异于你所知道的高高在上神使们,在用什么将魂力转化为神迹。”
“到了那里,一切都知晓了。”希斯里舔了一下嘴唇,他感觉到深渊中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像是随时喷薄而出的火山,他看到安森娜笑了笑,随即抬脚迈进了长廊。
像是踩在了一团海绵一样的虚无感,随着脚底,瞬间袭满全身,随后,冰冷的、刺入骨骼的深邃直至头顶,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动着每一条血管,无数爬虫蠕过脉络,****和疼痛交错穿插在神经末梢,他缓慢的移动出去,四周像是没有任何着力点,空洞的像是悬浮在风中,安森娜的面孔浮动在眼前,就像是刻在瞳孔中般的确切,又朦胧的看不清表情。
他像是听到她的声音,像是感知到身体中那些黑色的斑点在不断的扩散成切实的纹路,无数魂力堆积在身体中,冰冷夹杂着火焰的躁动在身体中随时磅礴而出,无数幻象在脑海中纠缠成一团,莫名的窒息直扼咽喉。
“这就是神迹。”
【神殿甬道】
“卡农。”安妮娅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直视着他火红灼热的眼睛。
“你也感受到了么,那种黑暗的窒息的魂力。”
“他,那个被冰封在神源的第一王爵。”卡农的身上浮现一丝丝褶皱,像是褪去皮囊的蛇身
“他,那个被冰封在神源的第一王爵。”卡农的身上浮现一丝丝褶皱,像是褪去皮囊的蛇身,无数细小的角质随着身体灼热的气温不断的掉落,褐色的斑纹随着新肌体细嫩的表层刻画在表面上,像是蠢蠢欲动的毒液流动。“我去阻止他。”
“他,可能就是知道我另个一【双生灵魂】秘密的人啊。”安妮娅迅速的调动身体深处的魂力,无数污浊的黑色雾霾将狭窄的空间填充的毫无缝隙,空气响起尖锐的嘶鸣,卡农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身体周围的斑点更急促的涌上,像是暴风雨前翻滚着乌云下的黑色海面,大片的雪浪被黑色所淹没,留下光秃秃的岩石泛动着幽深的光泽。
“你的灵魂。”卡农一脸担忧的神情望向安妮娅,她直视摆了摆手,转身向着幽深的甬道深处走去,“过了这道门就是帝殿了,”安妮娅回过头看着卡农,“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但是,你要知道,当初我选定了你,就是为了你的能力,而不是爱你。”
安妮娅的身体在雾中模糊的只剩下个影子,消瘦的身形被分割成几个光影的碎片,窗口渗进微弱炫目的红晕,“如果能过了今日,如果..."
声音像是凝固在了喉咙中一样,卡农吃惊的跑过去,却被呼啸而来的风压抑的无法嘶吼出声音,巨大磅礴的魂力气流将精雕的甬道撞击IDE支离破碎,无数灼热的气息沿着密闭的空间蔓延,安妮娅的身体被硬生生的撕扯开来,尸体燃为灰烬的样子像是一只只翩然的蝴蝶,黑色的雾霾蒸炽着水汽,卡农被一道黑色的影子砸在地面,被扯开的手臂汩汩的烫着坑洞。
“如果...”
【帝殿】
“你不过也和我一样,是神的玩具而已,”伽那紧紧攥住路西法布满金色光纹的手臂,蓬发的血液流动在每一根明细的线条中。
“是么,可是你能选择,跟从哪一位神的意志。”路西法回过头,看了看瘫倒在王座上的塞莉娅。
塞莉娅缓缓的站起身,抹掉了嘴角的血液,灼热的唇包裹着尖锐的牙齿,她的魂路正在不断的为其愈合伤口,“通往神殿的路上布满荆棘,需摆脱荒芜与靡乱,才能伫立于王位之上。”
“对不起了伽那,你不过是我的傀儡。”塞莉娅微微翘起嘴唇,像是在笑,又像是低喃欲语。
“只是为了王位么。”伽那抬起头,瞳孔是死寂的灰色。
“你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成为帝国的【猩红使】的,这座荆棘王座只有鲜血淋漓的人才有机会享有。”塞莉娅毫无畏惧的看向他,身体上布满了青灰的尸斑。
伽那身上的黑色纹路在一瞬间侵蚀全身,无数密集的黑色刻纹缠绕住他暴起的手臂,他用力的将路西法砸向那道纤细的身影,呼啸的风声尖锐的撕扯开帝殿炙热的气流。
“那你就随着神殿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