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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漆黑的小院内,郭云清与壮汉相对而立。
他们刷的一下收回了大刀。
“云清,你……你怎在此?”一个大汉问道。
“是啊,你怎么出现的?!”
“是不是师父让你过来的?让你跟着我们?”
“说话啊云清!”
他们神情惊恐,似乎已完全忘记那三人已经跑了,也无暇顾及他们护送的主子——王轩。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望着空洞洞的门口,忽然竖目大怒,喝道:“郭云清!你这是何意!为何要放他们走?为何要帮着他们?你……你是不是疯了!”
旁边一人拉了拉他。
那壮汉一甩胳膊,怒气腾腾,撇开了脸。
“云清,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壮汉冷静下来后,与方才门口嬉笑的人判若两人。
“师兄,”郭云清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现在,还可以叫你们师兄的话……”
“你什么意思!”
“师兄心里明白。”郭云清直视他们,语气始终淡淡的,却自有一股力量,“敢问三位师兄,你们这趟行动,师父他老人家可知道?”
师父他老人家可知道?
知道你们要来劫持郡主,知道你们要做这灭门风的下流事?
一句话出口,三个人全不动了。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人,也低下了头。
不过他马上又抬起,用刀指向郭云清,厉声:“好啊,那我也问问你,这半年来,你上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师父一直在找你?上回你在王家出现,樊大哥刚把你带回去你就跑了,如此任性妄为,试问,你可对得起师父?!”
郭云清眸中添了一抹黯淡,眉头皱起。
“这回可好,原来你一直跟踪我们啊,现在长本事了,不把师父放眼里了,当然也不把咱们放眼里了。也罢,就算情分稀薄,可你今日拦我们何意?!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行了,都别说了。”
“是啊,说什么生分话,怎就没情分了,云清他一个孩子你计较什么……”
“孩子?”那人冷笑,放下刀,“我看,他这孩子做的事,也比我们几个手软不了多少……”
他语气冷冷,话中锋芒百出,极具讽刺。
“云清,你听师兄说啊,这回你别添乱,也别告诉师父……当然了……你要去何处就去,我们也只当没看见。今夜之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旁边二人互相使眼色,“咱们互不相欠,如何?”
郭云清沉默了片刻。
“原来,师兄竟是真的瞒了师父的……”他淡淡道。
语气虽轻,然一出口,对方便炸了锅。
本以为给了他台阶下,可没想到,这小子非但不领情,反而反守为攻,要挟起了他们。
“你还上房揭瓦了!”为首的壮汉喝道,又要动手,却被旁边人拦下了。
“你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郭云清权当没听见,抬起双眸,神色柔和了几分,“我答应师兄,也多谢师兄谅解我,今夜之事,只当没发生。”顿了顿,又道,“三位师兄还是回去吧,岫云派虽然是一手交钱一手做事,流血的买卖也不少,但师父有言在先,王家儿女的亲事,不要再多管了。否则……师兄惹恼了师父,可就不好了。”
“就凭你的事,师父都恼了一百次了!”
“是吗?”郭云清勾起嘴角,“可我和师兄不一样。”
“你!”
三人全不作声了。
他是和他们不一样,这是事实。
他可以胡来,他们胡来不了……
郭云清后退一步,做了个揖,转身走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这就放他走了?”
“不然呢。”
“抓回去给师父交差啊!”
“行了吧,还没交差咱几个就完了,你动点脑筋,咱们管不住他,更抓不住他,那小子大了,随他去吧。谁让咱和人家不一样呢。”
“……”
“哎!三公子呢?”终于有人发现王轩不见了,叫道。
是啊,三公子不是在屋里吗?可此刻显然没人。
三人看着敞开的屋门,脸色煞白。
……
……
客栈的灯笼随风摇晃,橘黄色的灯光在地上飘舞。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张鹭吹响口哨,客栈内跑出几个伙计。
“搬好了,小心点。”
“别把这事说出去,否则银子没了,你小命也难保。”
他和武士身上皆负伤,不能搬人,只得命店伙计将三个昏迷的兄弟搬进去,再把五花大绑的王轩扛进去。
郡主下了车,身上裹一件宽大棉衣,走入院中,低头一言不发。
周澈对张鹭和武士道:“你们先去疗伤,此事……别告诉他。”
说罢,他走入院中,带领木亦阑上了楼。
黑漆漆的客栈里,长长的木梯上,唯有二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响起,沉默如山般倾轧而来。
“澈哥哥。”
终于,木亦阑在身后叫住他。
周澈转过身,幽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能隐约看出其身形轮廓。
木亦阑叫了他后,又不作声了。
“你先睡,有事明早再说。”
“萧之他……是不是也在这里?”木亦阑仰头,红肿的眸子用力睁着,在这黑夜里竟也有着明亮的光泽。
周澈没吭声。
他不知如何对她撒谎,对待亲近信赖之人……似乎一直没这个能力。
木亦阑见他不说,只好垂下头继续上楼,声音也低低的,经过他身边时,话语传入耳中:
“谢谢你,澈哥哥。”
她静静从他面前过去了。
周澈亦转身,上了楼。
“是不是太后让你来的?”安顿好一切后,木亦阑坐在床上看向门口,周澈正准备离去。
他摇了摇头。
“那是谁?”
“早点歇息吧。”周澈便要关门。
“是不是……她?”木亦阑急着说道。
门缝里,周澈微微一顿,抬起头,视线扫向她,却只是一刻,便又低下头,关门离去。
可只是那一顿,便让木亦阑心中有了底,是她,真的是她。
幽暗漫长的走廊里,那双脚在地上走过。
到一间房门口,一只脚抬起,他骤然踢开眼前的门,屋里的人在呜咽,他大步跨入。
昏黄的灯亮起,屋里的人,面孔清晰起来。
王轩蜷缩在地,嘴里的白布被拔出,待看清眼前人时,他吓得裤子都湿了,颤声叫道:“周澈……世……世子爷……”
周澈扔掉那白布,往后坐在椅子上。
“说吧,谁让你来的?”他声音苍凉,语气幽幽。
“是……是我……是我自己来的……”
周澈注视着他,不作声。
王轩不寒而栗,痛哭流涕:“世子爷……我没骗你啊,真是我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我就是觉得不甘心,郡主本来……本来与我成双,可如今……偏偏……我是不甘心哪!跟我爹无关,跟我祖父也无关,真是我一个人的错……”
有错能认,真是好孩子。
在确认他与公主无牵扯后,周澈心中提着的一股气,暂时放了下来。
他拍拍衣袍,幽凉的目光直盯了他半晌,眉宇中尽是凌厉之气,问王轩:“你说,按大齐律,冒犯郡主擅闯私宅,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