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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显和师妹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和师妹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等着杜家一行人的到来。
“师妹,坐。”吴贵显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一块大石上给师妹坐。看着师妹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刚才看你吃的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些粗糙的食物哪里吃的下去!”季敏有些不耐烦了,刚才吴贵显就在饭桌上问过同样的话,问,问,就晓得问,一点实际问题都没有解决。季敏对这个三师兄突然再无耐心应付,原来看在他对自己一直殷勤照顾的份上,心里多少有些歉疚,现在这种歉疚荡然无存。看他那愚笨的模样,实际什么都帮不了她,还摆出一副我很能的样子,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还有赖于他保护自己回家,就敷衍了事。
“师妹,你先能耐一下,比试完我们就能到前面的镇子上好好吃上一顿,明天就可以回到金陵了。”
“嗯。”季敏低头答应了一声。她原来对押镖充满了向往,总觉着走南闯北充满了浪漫气息,一次次恳求父亲同意她出来,真正出来却发现押镖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吃的是粗糙的食物,睡的是肮脏的被褥,更可气的是竟然还会遇上这些无法无天的刁民,让她非常有挫败感。她下次再也不出来了,还是在家当她的小姐舒服自在。父亲说的对,男人才必须出来闯荡,她这样的小姐就应该锦衣玉食娇养着才行。回去后她首先要好好地洗个澡,换上熏香的漂亮衣服,然后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塌上什么也不做。那才是她该有的生活。
吴贵显看着师妹情绪低落,还以为她担心自己待会的比武,安慰她说:“师妹你别担心,我刚才看了对方虽然人多,但不足为惧,只要我们打败了那个袭击我们的大汉,我们就能顺利脱身。”他刚才仔细地观察过对方的实力,他们主人中不是妇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人中除了常胜没有什么硬茬子,不是些半大的孩子就是上年纪的车夫,根本不足为惧。他只要专心对付常胜,其余人交给三叔一人足以镇得起场子。三叔虽然和他们不对脾气,但他功夫是一等一的好,这个时候断不会为了外人而不帮他的道理。
阳光很好,温煦明亮。
树林里轻风阵阵,凉爽惬意。
林中的空地上,两人耸立对峙。一样高大的身材,一样宽厚的肩膀。
一个年轻气盛,剑拔弩张。他拱了拱手,骄傲地说:“镇威镖局,吴三。”
另一个正当壮年,放松随意,拱手回礼,风淡云轻突出两个字:“常胜。”
吴贵显看似客气实则气盛地说:“你既然不使用兵器,我也不用,省得说我欺负你。”
常胜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满不在乎地说:“你要用就用,我不介意。照样可以把你打趴下。”
吴贵显经不起刺激,“哼!待会我就让你把这句话怎么说出来就怎么给吞回去。”
常胜懒洋洋地看他一眼,没有接茬。好像说对方的话太幼稚了,他连个字都懒得再奉回了。
吴贵显显然被激怒了,他解下佩刀,嘡啷地丢在一旁,然后连招呼都不打就像头凶猛的野兽似的朝常胜扑过来,拳头轰然而出!
耿其峰仔细地打量着对方观战的人。他自然比吴贵显见识又高了许多,除了常胜,他看出对方的下人各个都有些功夫,这让他更坚定了自己原先对杜先生身份的判断,他即使不是朝廷官员,也一定是哪个实力强大的官宦贵族人家出来微服游历的。他曾经听说真正有实力的贵族是那些具有百年积淀又懂得韬光养晦的隐形家族,他深以为然。
经历过几十年人生沧桑的他见过太多所谓高门大户的新贵,他们耀武扬威、讲究排场,最多不过二三十年的风光,便会走向没落,当初怎么起来的原因就是导致他们灭亡的根源,甚至整个被抄家灭族。潮起潮落,真是各领风骚数十年。
而真正的贵族是那些传承有序,虽经历朝代变迁仍然顽强生存,世代绵延兴旺的家族。这样的家族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礼让谦和,为富一方就能造福一方百姓。他们实力强大,却懂得藏拙,保持刻意低调。他们深深地扎根在土壤里,那些只懂得欣赏花开的美丽的人是没有办法认识到他们的厚重的。耿其峰他也是刚才观察到对方这些年轻的下人们的行为才突然领悟的。这些人面对即将发生的比武争斗,显露的不是害怕反而是期待的神情,虽然兴奋却又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没有交头接耳地议论,而是警惕地巡视,寸步不离严守职责,显然从小就受过良好的训练。
有实力、有能力,这是耿其峰对对方的判断。相比较大多数官员贵族私下出行,除了官府的护卫外,还会请他们这样镖局里的镖师为自己保驾护航,只有那些财力深厚的世代贵族才会从小培养这些有武艺的下人,而且养而有序,技高而焕发进取,这家人实在不容小觑。
耿其峰把目光转向对方的主人处,杜先生云淡风轻地和姚先生轻声谈笑,显然久经沙场见怪不怪了。奇怪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位年幼的公子和一位戴帷帽的小姐,显然是准备一起观战的,他们竟然会开明若此吗?小公子还好理解,难道这样的文弱小姐也是同道中人?耿其峰不由地有些疑虑。
“哼,仗着人多想欺负人不是,待会要你们好看!”对于昨天受到的奇耻大辱,习惯了总是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季敏又羞又愤,恨不能把昨天看见自己狼狈不堪情景的对面那些下人的眼睛全都给刺瞎了。还有那衣冠楚楚的小姐,凭什么同是闺阁小姐,人家就能被奉若珍宝被簇拥在中间受到了良好的保护,而自己却要被那些身上散发着酸臭的乡下人夹持着任意侮辱?
“敏儿,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耿其峰厉声呵斥道。
季敏咬住下唇不说话了,心里的愤恨却越聚越高。这个愤恨是因为昨天那些村妇对她不堪入耳的辱骂;是因为那些粗鲁猥琐的乡巴佬在她身上又抓又摸的猥亵;是因为昨天晚上那顿难以下咽的粗食;是因为她在肮脏的柴房靠坐着忐忑不安度过的一夜;是今天被放出来时蓬头垢面的自惭形愧;还因为三叔对她的漠视和三师兄的无能。这一切都让她愤恨,都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遭遇到了耻辱。凭什么,凭什么!她待会要师兄把这些人都杀了,尤其是对方那个优雅的小姐,她愤愤不平地想:到时候,我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看你还怎么个优雅法!
季敏把目光转向场中,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三师兄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的情景,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