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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又哪里肯等呢?只能求了小童,只说让他传话给项景昭近前的紫云,再将话带给项景昭就行,小童还不依。
这边赵括正与小童拉扯间,里面传来项景昭的声音:“外面怎么了?我听着有人来了。”
赵括忙松开拽着小童的袖子整衣侧身站好,一边回:“我是外院管园艺的赵括,贱内在少爷院子里当差,唤作雀儿……”
项景昭哦了一声,还隔着屋问:“原来是赵管事,你过来我这院子有何事啊。”
赵括的神情更加恭敬,忙着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说出来:“贱内昨晚染了风寒,今早起来身子就有些不大好了,因怕过了病气给少爷,故叫我过来跟院子里告个假……”
里屋半晌没了动静,赵括就有些忐忑起来,正焦虑着,一个圆脸丫头打帘出来冲他招手:“少爷叫赵管事进来说话。”正是紫云了。
赵括心里有鬼,欲以眼神问紫云里面的状况,紫云却只以为他是真来为小雀儿告假的,见他一脸苦闷,眼神又十分闪烁,反倒被搞得一头雾水。
彼时赵括进了屋,粗粗看了眼屋里的陈设,只觉布置得十分规整低调,又不失大家内涵。再拐过一屏风,低着头只看见一双穿了暗绣蜥蜴团纹靴的腿,想着这就是大少爷了,忙乎乎拜了下去。
项景昭正坐着让莲华擦着脸,身后又有珠玉给他梳着头,看赵括进来,笑道:“赵管事也太拘谨了些,可要坐坐?”
赵括忙说不用,项景昭也不再让他,开始细细问起小雀儿的病情:“可有头痛?可有鼻塞?都吃的哪些药?”
赵括自然是一通胡编乱造。
待问得要告几天的假,赵括忙说:“怕是要半个月。”又暗想那脸的状况,半个月都不定能好,故又小声加了一句,“只是这病来得凶猛,刹人得很,也有可能要耽误更长日子……”
项景昭淡淡扫了他一眼,轻勾嘴角笑了笑,只说:“既如此,就叫小雀儿好生歇息着。”还吩咐了人拿些房中配好的备用药给赵括,又吩咐了紫云、鸣碟暂管之前小雀儿的事物。
想那项景昭是何等眼力见儿,才只一眼便看穿了赵括的慌张,他此时却也不说破,心里先暗有了主意,才叫赵括回去,自己先去上课。
赵括出得屋来,被风一吹,才觉后背早被汗湿透了。又一看手里提着的药材捧盒,嘿嘿一笑,只道大少爷也忒好骗,高高兴兴地又去别家吃酒赌钱去了。
待到中午,他正赌到兴头上,邻居家的一九岁小子突然跑过来叫他:“赵大伯,你快家去吧!大少爷来了你的屋子,我爹叫我喊你回去呢!”
赵括还没反应过来,愣神问:“你说大少爷来了?去了我的屋子?”
那小子急道:“可不是嘛!我爹还要我问你,你屋子可有什么入不得眼的东西,若有就快回去收拾了,别污了主子的眼。”
赵括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就往外冲——自己屋子里可不就有一个入不得眼的“东西”正坐着呢嘛!
这边赵括还忙忙地往回跑,只恨自己没生的畜生一样的四条腿,那边项景昭已进了小雀儿的院子。
那院子只有一进,统共三个房间,进去时左边那个房间正飘着烟,想来是有主人家在里面做饭。赵括邻居见了,忙扯着嗓子喊:“赵家媳妇,做什么呢?大少爷听你病了,过来看你了。”
厨房里立刻没了声响,接着听到小雀儿慌乱地哎了一声,脚步乱乱地似要往外走,项景昭忙喊住她:“你别出来,糊了菜可怎么是好?”说着就要往厨房里走,被身后一众人劝住才作罢,才只安慰小雀儿:“你别急,先将菜端了盘、熄了火再出来,我先去你屋里坐会。”
小雀儿又忙忙地应了一声。
项景昭遣了邻居回去,自己先进了屋,隔了一会,小雀儿才进来,脸上却蒙着一块粗布。
即便是粗布,遮得了下半边,又遮不了眼睛,只一眼就能让人瞧出蹊跷。紫云见了小雀儿眼睛已是大吃一惊,叫道:“姑姑这是怎么了!”又回头拉项景昭,“少爷你快去看看!”
项景昭又哪用她拉?早走了过去,也不顾小雀儿什么“不能入眼”的说辞,轻扯了蒙着脸的粗布下来,身后立刻响起一片吸气声。
项景昭也被这可怖的样子吓了一跳,好歹他沉稳些,面上并不显露出什么,只皱眉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正问着,院门一阵猛响,原来是赵括终于赶了回来,气还没喘匀,看到项景昭正站在正屋里,忙上来请安:“少爷怎说来就来?也不叫小的提前准备一番,这寒门寒舍的,恐要对不住大少爷的金贵之躯了。”
因余光扫见旁边小雀儿脸上的面巾已掉了,心肝不禁一阵发抖,狠咽了口唾沫,垂着头不敢说话。
项景昭的声音已带上了几分寒意:“赵管事,早上见你不是说小雀儿只感了风寒吗,怎么不见她咳嗽,反倒是脸成了这个样子?”
赵括看了看旁边的小雀儿,支支吾吾地说:“也怪我家的做事惫懒,平日让她将枕芯拿出去晒晒,她偏不听,如今想是枕头睡得太硬,竟……竟把脸给硌了……”
“哈!”项景昭怒极反笑,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一伸手就拽住了赵括的领子。
赵括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紧,身子一轻,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已被摔到了床上,他床褥铺得也不厚,这样骤然摔上去,只摔得腰酸背痛。可他却不敢叫唤,忙忙地又爬起来,朝着项景昭跪坐着。
项景昭冷笑一声:“枕头硌脸倒是天下奇闻,硌成这副样子更是闻所未闻,今日就劳烦赵管事,让我这小子也见识见识,说出去,也算有了一番阅历。”
赵括哪还有胆子说话,只一味地叩头告罪,又觉在床上叩头实在不成体统,忙下床来,以额触底,十分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