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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男一听,脸涨得通红,一跳三尺高,“你敢骂老子是猪婆,看不打死你!”
贺知春身子一缩,躲在了那个热心大婶的后头,吓得瑟瑟发抖,“你这人来骗钱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啊!”
大婶只觉得自己顿时伟岸起来,上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打,“臭小子毛都没有长齐,就敢打细伢子了,当我们岳州堂客是吃素的啊!”
说完又是几个大耳刮子,打得那人晕头转向的,青袍男眼见不好,想要趁乱溜走,却被赵掌柜带人给拦住了。
待二人都被五花大绑起来了,贺知春定了定神,朗声说道:“小女有一事不明白,还请两位到时候千万记得在府衙里为大家解惑。”
“岳州酒楼不多,前有珍馐楼,以粉蒸肉粉蒸鱼闻名一时,可是好景不长,开了不足一月,便吃死了人;后有佳味记,清蒸荷叶鸡那是十里飘香,红极一时,可不足三月,便有一妇人食用之后落了胎……这久而久之,整个岳州竟然只有福满楼一家拿得出手的酒楼了,你们说奇怪还是不奇怪呢?”
人群之中一下子炸开了锅,这事儿岳州几乎人人都知道,当年可都闹了不小的风波,两家酒楼的东家不说倾家荡产,至少这铺子是都开不下去了。
贺知春心知这二人拿钱办事,也不会立即就将幕后黑手倒了个干净,大手一挥,便让店中的小二将二人带走了。
她因为经常走街串巷的,隔壁又住着牛婶这么个上知岳州八百年风流事,下知谁家小娘子床底有硕鼠的耳报神,早就将这些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这事儿单独来看,只会觉得这些酒楼的东家黑了心肝,或者是倒霉,可是连在一起看,就不太对劲了,这分明就是福满楼铲除对手的下作手段。
她心知迟早要来这么一出,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来,就会很快的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她若是有证据,早就在福满楼的掌柜刚刚出门的时候,就抓住他啪啪打脸了!如今却只能迂回,真是让人心头不快。
只不过,瞧这二人的怂样,估摸着在府衙里,没几个回合就得全盘托出了。
“各位叔伯婶婶,感谢刚才对小女的支持,今儿个我做东,给各位添几个菜。我们知味记的菜都是顶顶好的,绝对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要真加了五石散什么的,小女还不赔了个底朝天啊!我阿爹绝对会打死我这个败家小娘子的!到时候府衙里若是要开堂,各位叔伯婶婶还给我当个认证啊!”
在坐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有白送的菜啊,那不吃等啥啊!顿时整颗心又朝知味记偏了一偏。不一会儿,酒楼里丝竹声起,又恢复了寻常热闹的模样。
贺知春瞧着松了一口气,走到赵掌柜跟前。
赵掌柜老脸一红,冲着贺知春拱了拱手,“小娘,此番是某的错。”
贺知春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赵掌柜可千万记得了,仅此一次。莫要再试探我贺知春的本事了。要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换一个大掌柜,那是翻个手掌心的事。这知味记,它姓贺不姓崔。此次念在你初来乍到,不通岳州风气,又看在崔九的面子上,饶你一回。若是还有下次……”
她说着,看了看还在那儿傻不愣登的赵小清,“就把赵小清卖给牛婶子当倒插门。”
赵掌柜在长安城里都是执掌一楼,还搞不定几个地痞无赖?分明是想试探一下贺知春,若是她表现得不妥当,他怕是就想着生二心,脚踩她和崔九两条船了。
赵掌柜心神一凛,看了看贺知春的模样,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心中这才真正的发怵起来,他阅人无数,心知贺知春说的是真的,他若是敢背主,贺知春就敢卖了赵小清。
上次她也说过一次,却是胡乱说的,赵掌柜压根儿没有往心里去。
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就是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差点儿让他忘记了,能够在八九岁的年纪,就想得出这么多菜式,能够白手起家,开这么大的一家酒楼,能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别说她借了陆寻和崔九的势,做生意这事,本来就是你借我我借你,各种利益纠葛,若不是她自己个有料,以陆寻和崔九这种世家贵公子,怕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赵掌柜想着,认认真真的朝着贺知春行了个礼,“赵某知道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福满楼的事,交给小的便是。”
贺知春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若是事事都要寻她,那要赵掌柜做什么?
“你将今日之事一条一条都写清楚了,待小二端上那些免费送的菜时,让那些食客们一一签字留个人证。若是有人执意不肯,也不要争执,好言相劝便是,菜还是要送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多数人现在都是会签的,可是若不趁热打铁,日后再寻他们签,可就不一定了。
赵掌柜这下子更加的心服口服,赶忙安排下去了。
贺知春处理完了事儿,步履都轻松了起来,腰间系着的银香球,铃铃作响。
才走出知味记没有多久,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打得她的头生生的疼。她用手捂住了脑袋,四下里张望,寻了一个宽屋檐子冲过去避雨,“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如今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再过不得几日,就是六月了。岳州也开始进入了雨季,汛期将至了。
雨水打在屋顶上,嗡嗡作响,让人简直听不见旁的声音,贺知春的裙角湿漉漉的,她非但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没有那种闷热之感,像是洗清了一身的浊气。
她想着,伸出手来,接了几滴雨,夏日的雨并非冰冰凉凉的,而是带着些许的温热和泥土的气息,贺知春想着,肆意的笑了起来,眉目如画。
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正端着茶望着她。
而她更加不知道的是,一个穿着灰布麻衣的男子拿着木棍悄悄的接近了她,雨水掩盖了他的脚步声,等贺知春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已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