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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又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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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中考前一晚时一在父母的督促下早早熄灯上床,越是逼近重要日子,越是令人心神不宁,她睡不着,数羊都没用。最后索性翻身下床,扭开书桌前的台灯,重新检查一遍考试用品是否都装进透明笔袋。

    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即便如此,也依旧无法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

    前几日,外婆打来电话,想了解有关自己的一切考试信息,譬如日期、天数、准考证号、考试地点以及考场序号,为确保准确性,还让她亲自将以上信息逐一编辑好短信发送。

    据其在电话另一端的描述,今年家乡小镇上的寺庙香火烧的很旺,不少与自己同级考生的家长在神佛面前跪拜祷告,烧香祈福。

    她向来不迷信,也从未有什么人事需要向天神请愿指点。

    所以当廖韵之在自己身边念叨着“尽人事,听天命”这一天命观时,她忍不住吐槽。

    “你只是侥幸的希望得到天神的眷顾,让他老人家在天上多照应照应在凡间的你,即便你人事还没尽完。”

    说这话时她们正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里转悠,对着各色型号的笔芯无从下手。

    “你不懂,必要的仪式和诚挚祈愿的心意是一样也不能少的。”随后扬了扬手里选中的印有“孔庙祈福”和“考试必备”字样的0.5笔芯,“我们占尽了地利,天时自然也少不了。”

    廖韵之所说的地利是指,考试地点正巧安排在临校,省去了路途奔波,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那我们所拥有的地利,算在天时内也不为过吧。”时一竟被廖韵之神神叨叨的天命论说服的有点动心。

    或许某种程度上的妥协也是必要的。

    在大事面前没有谁愿意与自己过不去,宁可信其有也并无害处。

    “这么说也对。”廖韵之拿了三根同款笔芯后向柜台走去,丢下还在货架前犹豫不决的时一。

    最后还是不争气的违背初心,将普通的考试笔芯放回原处,慎重的拿起了被孔庙祈福着的0.5笔芯,一开始振振有词的架势在这“不同寻常”的笔芯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到底是凡人啊。时一在心中不由感叹。

    越是思及此,在混沌的黑夜中意识越是清醒。

    后来尤翘楚告诉她,那是因为廖韵之在紧张中考,没写诸如此类字样的考试用具她不放心。

    所以时一在中考前的16岁生日来临之际,对着烛光祈愿,希望高中能在一个班。

    她相信“事在人为”。可当结果无法预计,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又无从计量得失,她满心期待能得到天神的垂怜。

    也许某种意义上说,人就是因为在某些人事方面不顺遂,从而幻想神佛的虚影,以谋求心安。

    倘若事事得偿所愿,尽人事皆有所获,那神佛也皆为泡影,形同虚设。

    廖韵之紧张中考,而我紧张你。时一对着自己如是说。

    毕业典礼如期举行,沸腾热闹的场面有别于前几日的紧张氛围。摆脱一段时期的学业束缚,人人都沉浸于片刻的欢愉,趁着考后的激情还未消散,把肆意洒脱留在当下,糜烂欢歌留在日后。

    “时一,你志愿填报得怎样了?”阶梯座位旁的墙面上等距悬挂着扬声器,其一正对着她们,震耳欲聋的音量足以令时一不时搓揉着耳朵,满场的欢呼附和着舞台的激情四射,廖韵之说话的声音也不得已扩大了几分。

    时一一脸嫌弃的看着身旁另一位频频坐下,起立,鼓掌,叫嚣的尤翘楚,拉了拉她的衣角,暗示她该安分守己的坐在原位,可对方继续把双手捂成圆筒状旁若无人的欢呼。

    时一只得作罢,回答廖韵之的问题:“恩,我第一志愿填的是弘毅中学。你呢?”

    弘毅虽敌不过省内排名前列的一中、三中、附中,可也丝毫不逊色于其他高校,在一类校中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也是,关键是离我家近,又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廖韵之说道,而后看了眼坐在后两排的林越,“那你问过林越没,能在一所学校我想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吧。”

    “我没亲口问他,但我知道,所以我才决定的。”时一隔着人群也向后看去,林越正同旁边的男生讨论着什么,难掩笑意,目光一直注视着舞台,看来他也乐享于此。时一不敢多看,生怕被发现,只是几秒,就把头转了回来。

    考后估完分,时一把分数的大致情况告诉爸妈,只是为了让他们对自己的学业和未来有所预估判断,不用征求他们意见,任一学生都知道应该在分数所能把控的范围内填报最好的高校,这样才不枉自己比别人高出的那几分。

    “你就赌一赌,第一志愿填报附中,万一今年分数线有所下降,正巧被你撞上了,你就高了那么一两分,不就赚到了吗。”爸爸坐在沙发上,按着手里的遥控器随意切换着频道,对着厨房喊话。

    “我觉得你爸说的对,你就碰碰运气。”妈妈削着水果对着静候一旁准备切块装盘端出的时一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报弘毅就更保险些。按照你们的说法填报,万一弘毅第一志愿收满了,那我的第二志愿不就作废,到时两边都顾不上,不就得不偿失了。”时一预估的分数在附中历年分数线左右,她自然也考虑过碰运气,可她另有所图。这么说只是为了留条后路,否则到时没事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分数线公布,自己能上反而没报,必定会想七想八觉得自己心里盘算着什么,“况且还不知道我自己估的分准不准呢。”

    其实她也不敢确定林越填报的第一志愿就一定会是弘毅。

    “也是,那就按你说的填吧。”爸爸不再多话,终于切换到了称心如意的频道,用牙签插着水果送进嘴。

    毕业典礼开始前,各班学生先在本班集合,分发材料、毕业照和毕业证书,而后才统一进入会场观看表演。时一作为学习委员,班主任让她将志愿表交齐送到年段办公室,各组长陆陆续续将本组成员的志愿表交来,时一假意清点核对人数有无错误,实则是为了偷看林越的志愿填报情况。确认无误后,会心一笑。

    “难怪,我还以为你是念着我们的情谊,估摸着我们的志愿取向填报的。”

    “当然,我也考虑到你们了。”时一承接着后话。

    “放屁!友情才没这么大的力量。”尤翘楚毫不客气的插话,拆了时一的台后一屁股坐下。

    时一有点心虚,但能和她们同校自然也乐见其成。

    “你怎么不看表演了,刚才还那么起劲。”廖韵之知道彼此间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也清楚林越在时一心中的分量,都是不可撼动。

    “没意思,到朗诵了。”尤翘楚双手交叉抱胸,一脸怨念的回话,“舞台表演这种东西只要不废话什么都好。”

    确实,现场的氛围安静了许多。

    年轻人偏爱于时下风靡的流行音乐和洋溢青春活力的舞蹈,这些节目总能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调动众人身上的活跃因子,不断炒热现场的气氛且永不褪色。

    朗诵过后,除了小品表演的几个细节不时能得到现场不错的反应外,其他时刻大家都兴趣缺缺的坐在原位,场上主持的麦克声也难掩交头接耳的嘈杂,更别提学生代表上台致辞发言这类形式性的流程,也就轮到校领导、老师讲话祝贺毕业时大家才懂得适时收敛。

    散场后,廖韵之和尤翘楚早就被别人拽没影,楼道口狭窄再加上人流涌动,时一在会场门口向里看,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和统一的校服,找不到她俩,落单的自己只能随着人群向操场走去。

    在左拥右挤的楼道内,时一寸步难行,每下一级台阶、人群向前推进一步都格外艰难,注意着脚底的阶梯,小心的走着,她有点后悔过于草率的随大流,应该在会场门口多等一会,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再走,这样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么令人难受的境地。离开了空调房,室外温度一下升高,推推嚷嚷,嬉笑打闹的楼梯间,汗味一下子就涌进了鼻腔,不时还会触碰到前面同学汗水浸湿的校服。时一毫不夸张的认为,还没等从四楼走到操场,她就先眩晕在这。

    “早知道就等会再走了。”

    自己刚在心中抱怨,一旁就有人替自己说出口。头顶上少年清新爽朗的声音,让她不由得抬眼看去。

    “林越。”时一有点吃惊,却还是矜持的以平静的口吻打着招呼。他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的?是因为被人群推就着走到身旁看到自己而后状似无意的开口,还是因为自己叫了他的名字而后才注意到身边的熟人?她很好奇。

    “时一。”林越转眼看向时一,明眸里闪过一丝意料之外。

    看来是后者。也是,自己只顾低头留心脚下,也不曾与人交谈,任谁也不会在如此令人急于摆脱现状的场合下注意到旁人是谁。

    林越的意料之外是因为竟一直没注意到自己,还是因为自己竟会先开口喊他。她不得而知。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时一回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她的毕业快乐饱含着喜欢他的悸动迎接对未来的全新期待,而他更像是在诉说再见。

    初中三年,她与林越的关系尚浅,虽都在一个班,但印象中仅有的几次对话也多半关于收发作业,或帮人传话。严格意义上的谈话也许没有,偶尔同学间相互麻烦时的请求也寥寥数语。

    由于是学习委员的关系,作业汇总登记的工作总要交由她负责,就算学习优异如他,也会碰到硬伤。初一还能安分守己的交语文作业,初二偶尔几次会拜托自己从一摞作业本中随意抽一份给他,洋洋洒洒的写下,然后道声谢。他始终待人客气,时一也不忍推脱,换句话说,也许因为有求于人,而且彼此还不熟络。前后算上也不过两句“语文作业能不能借我一份?”“谢谢。”

    想来最多的一次应该是在初三上,林越刚从球场回来,仰头一口饮尽剩余的半杯水,组长在一旁催交着作业,他忘了当日的调课表,侥幸的以为只要在距下午语文课前补上便不成问题,得知语文调到上午后,才如梦初醒,火急火燎的从抽屉中取出作业本,跑到时一身边坐下。时一忙于手头工作,一边核算各科收交人数,一边列出缺交名单,腾不出手,让他随意抽取一份就好,整个过程她都没抬一次眼。直到林越抄到一半时和她搭话:“难怪语文老师总在我面前夸你,字迹工整,成绩优异,任谁看了这作业都赏心悦目。”

    时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他抽取的作业本后才了然。她笑笑,谦虚的说:“这只不过是她用来批评你的幌子。你要是拿出对数理化一半的执着分给语文,她也就不至于总拿你说事。”

    “人生都因语文而变得不美好了。”林越慌乱中还不忘打趣,故作无奈的叹息。

    可是却因此成了我唯一有资格在你面前炫耀、令你赞叹的资本。这种借由他人之口,让你稍加注意到自己的成就感莫名在心中逐渐升腾,经久不息。

    “也许它生来就不可爱。”时一也应和着,“但你也不应该把这份委屈在作业中表现得太露骨。”

    “很明显吗?”

    “你说呢?”

    后来林越便不再拜托时一借作业,语文老师也接连找他谈话过几次,此后他都恪守本分,语文作业也不随意了事。时一不敢邀功的以为这次的聊天改变了多少他对语文的态度,她更愿意相信是大难临头前优生与生俱来的学习自觉。毕竟中考近在眼前。

    所以对他而言,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名同班同学。时一想。

    “似乎很多人第一志愿填报附中。”这数据一点也不可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很多人”多到怎样的程度,也许没准也就一两个。时一不懂,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主动的迫切希望与他聊点什么。但讲完她就开始后悔,这话题岔的一点也不高明,胡编乱造的开场白一点也不严密。这是今天第二次谈到这方面的内容,可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

    “是吗?不过我可不想在这呆六年。”林越似是玩笑的说出口。

    附中与他们所在的中学处于同一区域,省内数一数二的高中,按常理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熟悉的地形路线,优良的教学资源,没有理由不心动。仅因“不想在这呆六年”这点而将自己拒之于门外,理由似乎有点牵强。

    所以他报了弘毅?时一想不明白,却也没再问出口。

    也许人各有志。这么理解比较说得通吧。

    在熙攘的人群里,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并肩而行,她迈着与他相同频率的步伐,随着他一步步朝着同一人生岔路口前进。

    人群终于游散开来,毕业生们在校园内游逛、合影留念。

    时一找不到尤翘楚和廖韵之,欲从包里将诺基亚掏出拨打电话。她爸说,等成绩出来、各校录取名单公布后再给她换新机。初中时买诺基亚纯粹是为了提防她沉迷电子产品而耽误了学业,用他的话讲就是“你只需要在必要时打电话、发短信就好,其他功能也是白搭。”毕竟她当初嘟嚷着让他买手机也是以“万一有问题需要向同学请教”学习上的联络为理由,且那时真正意义上的触屏时代还没到来,诺基亚的普及程度可想而知。

    “要拍张合照吗?”时一正欲拨出的键,在听到林越的邀请后,收回了手。

    刚才在自己附近不少人要求与林越合影,他人缘一直不错,长相也讨人喜欢,受到大家的青睐,特别是女生也是无可厚非的。为防被当成人肉背景,她已经尽可能的站远些,可他突然这么热情的邀约,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当然她还是很知趣的懂得,这话不过是三年同学情谊的彼此客套。

    “下次吧。”时一看了看他身后的围观群众,无论男女争先恐后欲和他合影的人如果排成队伍,恐怕一时半会还轮不到自己,她扬扬手中刚拨出的电话,谢绝他的好意。

    林越的交际圈在时一心中仅次于尤翘楚。

    她一直懂得拿捏分寸,懂得不着痕迹的收放自如,就算喜欢了他三年,在毕业的当口也从未有过告白的冲动。所以下次吧,来日方长,她又何必急于一时,机会总会眷顾有所准备的人,而下次他们将会在另一所校园相遇。

    时一伸手撩了撩额头上几缕因汗水扭打在一起、紧贴着皮肤的发丝,皮肤上擦拭不完的汗水,周身都笼罩着一股夏日的燥热。

    今天真的是太不适合拍照了。

    很久以后,在高中的课堂上,时一回想起中考前后的那段日子,不禁失笑。尤翘楚总说毕业后要将课本撕碎,抱着一叠练习卷从楼层的阳台上纷纷扬扬的洒下,鼓舞了一帮“有识之士”,这画面她不止幻想过一次,她甚至一直秉着如此雄壮的信念坚持到中考结束的那一刻。可真到那时,她却只是嘴里拽着一句“混蛋,老子终于毕业了!”然后拿起一本书重重的拍向课桌,如愿的传来一声巨响,随后跟着大家老老实实的把所有的课本和卷子一摞一摞的整齐叠好,送给校门口收废品的阿姨。

    05

    时一到班时,人基本已经就位,各个小团体簇拥一团,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时一她们从后门进的班级,所以一下子便看到了林越所在的位置,她故意没往那个方向看,也刻意尽量绕道躲远些,选择一个相对保守的距离坐着,不过也还好他当时正在和江则聊天,没太注意周围的动静。她有点难为情,为傍晚的一时冲昏头,事后她其实开始后悔了,现在面对他只觉得羞愧至死,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就算时一有心避而远之,但宋因冉并不理解她的苦楚。眼尖的发现林越周围所剩无几的空位,嚷嚷着:“时一,那有空位。”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那走。

    时一只得紧咬下唇,以表达自己的抗拒,但却拗不过宋因冉的执着。

    她怎会不知道宋因冉赤裸裸的诉求,明里暗里都汇成了“她喜欢他”。

    时一能怎样,她只能默不作声的迁就着宋因冉,被她推搡着一步步步入延伸向林越的光明大道。

    刚坐定,班主任正好从前门走上讲台,宋因冉没来得及与林越打招呼,就听见彬哥在前面做自我介绍,大家也就都安静了下来,端正坐好,紧接着就让同学们去班级门口的走廊按身高从矮到高排队,然后男男女女交叉着往里走,同学们从左至右,从前往后的顺序坐。

    在这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春期,老师为防早恋,选择同性做同桌,又为相互督促,以保证学习效率,选择男女交替排位,所以最后安排完座位,纵观全班的局面便是,每张同性课桌旁皆是异性。

    在排队时,宋因冉数着旁边男生队列里林越的序号,又暗自参照班级排位规律,比对自己所身处的位置,虚心拜托周围同学,对换队列站位,终于如愿换了个林越前桌的位置。时一都看在眼里,而她顺其自然,与陈桠楠为一桌,排在了宋因冉的斜前方第二组第三桌,较班级中心的位置。

    “现在你们所坐的就是今后班级的固定座位,如果往后有某些特殊情况,个别同学的座位会稍加调整。如果有同学因视力问题,需要往前排调的现在可以举手示意下。”彬哥巡视了一圈,全班鸦雀无声,

    “那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为大家的视力考虑,以后每两周自觉换一次组。”

    大家都齐声回答是。

    “那接下来就是这次班会的主题,竞选班干部。”彬哥转身面向黑板拿起白色粉笔写下这次竞选的职务,有正副班长,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宣传委员,劳动委员和各组组长。

    本想让同学们逐个走上讲台进行自我介绍,若有中意的职位想参与竞选,也可补充自身的竞选优势拉票。可因为时间有限,最后变成了省去自我介绍环节,直接由参与竞选者的上台陈述。

    时一认真听着彬哥讲话,心里想着傍晚她对林越的承诺。

    奈何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来了消息,震动了整张铁质桌子,发出嘟嘟的声响,她一个激灵,立马拿起手机,尴尬的看了眼仍在讲台上振振有词的讲解班规的班主任,还好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彬哥刚还讲到教学楼内严禁私自使用手机,她为躲过一劫暗自舒了口气,又对陈桠楠说了声抱歉,最后才将手机解锁。

    “QQ:你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来自“他”。

    时一给所有的QQ好友都备注上了他们的本名,放置在对应的分组里,关系亲近些的则除去他们的姓氏,另创建一个组别,放在所有组别的最前头,以方便寻找。但唯独林越不同,他既没被署上自己的全名,也没放在本该的“初中同学”分组里,更不是亲近的人。林越的特殊性使她不愿将他与其他人对等,又不想生硬的备注上他的姓氏,最后索性选择重新创建一个独属于林越的分组,放在最后一栏,以试图斩断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并一再的暗示自己别无事献殷勤。她曾无数次将分组栏划到最底层,点开,看他在线或者离线,然后又关闭。她的这个习惯就这么反反复复延续至今,只是为了确认他的确实实在在的存在于她的好友中,或明或暗的QQ状态,似是证实彼此的某种联系,就像她特意为他在心中清了一块地。

    她也曾给林越换过无数个备注,简单些时单字“林”,如果你要问她为什么不是“越”,她会觉得过于亲昵曝露了心意。矫情时也曾备注过“别找他”,天真的以为对自己决绝些便可“相安无事”,却始终受困于“喜欢他”的魔咒中,不得脱身。但这份紧紧守护的小心思却熬不过漫漫长夜,她蜷缩在被窝中,周身紧靠着实物的踏实感,之外便是被一份虚无的黑暗笼罩,大胆将他的备注改为“我喜欢你”,就好像真的将这份隐藏的爱意在对话框中编辑发送了出去。她就这么靠着仅存的臆测与幻想聊以**。

    三年却从未联系过,空白的聊天记录足以验证。

    尤翘楚说她,追不上,却停不下。

    而如今,打破这份空白的是他发送过来的一个带着墨镜,嘴角闪着光的得意表情。

    时一朝他所在的方向往后看去,他一脸得逞的邪魅笑。她自是知道他意有所指。宋因冉以为时一在看她,满脸疑惑。

    时一看了眼彬哥视线所及之处,确定安全后,微微低头,在书桌抽屉的掩护下,快速的在手机按键上打下几个字“我没忘”,然后调至静音,放回课桌抽屉里,楞神了几秒后,考虑到林越万一再有消息来,又很挫败的把手机调成震动,揣进兜里。

    她暗骂自己没志气。林越却不再回话。

    林越在后头将时一连贯的手足无措看得一清二楚,对着她的背景抿嘴偷笑。

    令时一吃惊的是,竞选者一个接一个的上台发言,占据了班级三分之二的人数,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不过也合情合理,以多年的学生经验来看,但凡往后参评奖状亦或是期末等级评定为优的皆是平日任劳任怨的班干部,大家自是蜂拥着想谋求一席之地。

    而真真正正对此不屑一顾的则是静坐在时一旁的陈桠楠。

    “你不想去竞选些什么职务吗?”时一很好奇。

    “这些琐碎,只会干扰我学习,高考凭的是一纸成绩,这些也不过是为自己的人生履历添色,再多的荣誉与奖状也敌不过最终实打实的分数。”

    时一默然不再多说什么。

    江则最后以绝对的票数优势成为班长,已是时一料想之中的事。楚妤获得了文艺委员以一票之差取胜。而最为意想不到的是宋因冉竟也同她一样竞选学习委员,且两人以相同票数并列第一。

    如果是别人她当然不会多虑,但一天的表现,令时一很难不把她的踊跃与林越联系在一起。

    班主任本想以举手表决来定最后学习委员的归处,江则却突然起身,站在靠后的位置上,面对全班,向班主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师,刚才您漏选副班长,不如由宋因冉担任学习委员,时一担任副班长的职位,也省去了一道竞选项目的程序,一举两得。”

    引来的是全班一片唏嘘。

    时一很尴尬的坐在原位,看着黑板上,黑底白色的写着与宋因冉一样笔画数的正字。

    大家都在猜忌种种原因。

    而林越只是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身边是江则倏地起立与坐下椅子摩擦地板的尖锐声。

    班主任赞同江则的提议。在右边那块显示结果的黑板上,正班长江则的下面,一笔一划写下“副班长:时一”。

    宋因冉心满意足的得到了学习委员的职位。

    她只是觉得江则为何没把她与宋因冉的职位对调,全凭偶然。

    班会结束后,大家都收拾着准备离开教学楼往宿舍走去。时一走到后门时,江则叫住了她,将一张表格递到她面前:“这是刚从班主任那拿的表格,你就负责女生宿舍,让她们把QQ和联系电话等资料都填好,每个人都要加入新建的班群。”

    同学们一个个的往外走,时一自觉的退到边上,以免挡着门口,一时之间还没进入作为副班长的工作状态,但还是认真听江则交待事项,舍友们见状和她打了声招呼,先走一步。

    林越经过身旁时,在时一的余光中,他的视线并未朝她这偏移分毫。却拍了下江则的肩,特慷慨的说了句:“我先走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把时一拱手相让,拜托江则照顾好她,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的既视感。

    而这全是时一的错觉。

    江则只是笑笑,应了声:“嗯。”

    结果出来了,她误打误撞的成为了副班长,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最后反倒是她过分在意。

    “我先存一下你的QQ和联系方式吧,班委工作上的事也好交流,不了解的地方也可以问我。”江则掏出手机,随时待命。

    时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清晰的从嘴里蹦出,看着江则在手机显示屏上记下一串数字,然后又重新核实,确认无误后,收起手机。

    班级里的人已寥寥无几,最后的几个同学见劳动委员已经开始检查班级卫生,准备关闭门窗灯,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也就急匆匆的走了。

    反正已经留到最后,也不差这么几分钟,时一和江则便一块帮忙核实在地板上是否还留有碎纸屑。劳动委员道了声谢后,时一和江则先行一步,也就顺理成章的一道走回宿舍,劳动委员则负责锁门。

    时一其实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她不认识江则,她所得到的信息也不过是来自“新状元”的宣传单和下午军训时从同学谈话中偷听的一二。

    却也没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中午林越帮你打汤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顺手助人为乐,直到看到傍晚你们并肩自然的聊着天。后来林越和我说你是他初中时的学习委员,曾经待他不薄,就是少言寡语些。他还让我帮你拉拉票。”江则不咸不淡的谈起她和林越,就好像谈论日常琐事一般稀松平常。

    “我们的确没怎么说过话。”时一接话,实话实说,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你看见他中午帮我打汤了?”

    其实也许,林越真的只是顺手舀了一勺,无论站在那桶空荡荡的汤桶前的是谁,不会因为对象的改变而显现出不一样的结果。

    “该说你是注意力全在那碗汤呢,还是全在……”江则觉得好笑,看了看身旁拘谨的人。

    时一为他故意拖着不说完的话,而怔了一下。

    “那碗汤呢。”江则笑得狡黠,就像班会上时一转回头看到林越后,与对话框中的表情如出一辙,“我当时就站在你后面,跟你搭话的那个。”

    还好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却吃惊的看向他:“啊!是你啊。”

    江则默认了。

    “我当时没太注意其他,人太挤了,我担心洒了。”这倒是实话,“不过我知道你的,你不仅是中考状元,而且你……”她越是极力弥补当下的窘况,越是言多必失。

    “我妈的确是弘毅的校长,她今年在高三理科重点班教数学。中午那些女生的话,多少我还是有听到的。”

    江则对这类话题并不敏感,反倒是时一的支支吾吾显得多此一举。

    “你说林越让你帮我拉票,可为什么我反倒成了副班长?”她选择换一个相对轻松点的话题,与当事人谈论从别人那偷听来的咨询,着实不应该。

    “我原先的确投了你一票,后来一时口快,鬼使神差的就变成你了。”江则说的轻快而毋庸置疑。

    而时一只看见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踩着一个个照明灯打在水泥地板上的光圈迎面缓缓走来,开口就是一句不明所以的责备:“走的真慢。”

    “怎么了?东西落教室了?”

    “没,全宿舍就你带了钥匙,我回去时看他们几个在宿舍门口蹲着等你回来,隔壁宿舍看着觉得太可怜,收留我们,鬼知道你还得磨蹭多久,还不如我舍己为人,自己多走点路。”林越一脸义愤填膺。

    “那我先走了,拜拜。”时一说完就大踏步的往前走,只留两人原地干巴巴的目送她朝女生宿舍走去。

    “江则,你觉得时一人怎么样?”

    “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挺好的。”

    然后默契的保持沉默。

    “走吧,不是等急了吗?”江则拉了拉林越,提醒他。

    尤翘楚后来跟她说,班上个别女生不买账,最后没当成班长,却也凑合着得了个副班长的职务,但还是气不过跑票的那几个女生。

    廖韵之只能安慰她,本来就不是所有女生都附和着她,分明是她自说自话的自以为是。

    “班会后,我和韵之下楼看见一个男的和你站在班级后门,谁啊?”尤翘楚隐隐的八卦心。

    “班长江则,就是中考状元那个,你知道的。当时我们在谈论事情。”

    “哦!那不就是今天食堂排队站你后面的那个,我说怎么有点眼熟。”

    “你看见了?”时一十分吃惊,觉得不应该啊,隔着里里外外的人。

    “你不知道?”

    “我后来知道了。”

    “傻子眼力全是林越。”尤翘楚对时一的迟钝表示无奈。

    就像她平日总劝诱她,傻子才在一棵树上吊死一样。

    “我们的餐桌就在附近不远处。”廖韵之说。

    “开学后各个社团纳新,有什么想法吗?”如今尤翘楚也已很少念叨时一,她自是知道就算她费劲唇舌,也拧不回这匹倔强的驴。

    一腔孤勇撞南墙,一片痴心难回头。

    “暂时没这打算。”她总觉得揽了一个副班长的职位,今后必定有一堆的事需要做,学习和工作,她做不到一心多用,丰富课余生活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暂时搁置一旁。

    “我准备加入足球部。”

    “为了何佑禹?”廖韵之隔着屏幕嗤嗤的笑。

    “算不上。”

    “但也脱不了关系。”时一戏谑的笃定。

    得到的是尤翘楚满屏的汗颜。

    “真不是。”连辩解都显得无力。

    时一回到宿舍后就立马一间间的跑班级女生宿舍让她们一个个在表格上填写详细资料,事情忙完后洗漱上床,已经接近十点的熄灯时间。

    大家累了一下午,没有所谓的深夜卧谈。

    她手机里的群消息已经炸开了锅,时一把它设置为接收但不提醒。她把空调被罩过头顶,屏幕亮度调成夜间模式,以掩盖墨色中刺眼的光线,她对着手机望眼欲穿,是在等林越的消息。

    她划动着群消息,一条一条认真的看着,以旁观者的姿态揣摩着林越夹杂在其中活跃的消息内容,像过去三年那样。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直至他不再在群消息中出现。颓然的把手机放在枕边。

    屏幕再次闪现,有消息进入。

    却等来了江则的好友请求。

    07

    “如今想来我从小到大所担任过的职位总是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时一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把玩着衣角,既然话题至此,又何必扭捏作态,不等林越开口,旁若无人的继续说,“我读小学时,曾当过挺长一段时间的小队长,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职务。学校方面一直都很注重安全教育,每当放学铃响时,大家各自收拾完书包后就按照自己所属的回家路线站队,一列一列的排在过道上,当时我家是我属小组成员里头最远的一个,老师就让我当小队长排在队伍的最前头,确保这个队列里的每一个同学都安全回家,并做好登记工作实时向老师汇报,后来我也因此光荣的成为少先队员。”

    “所以事件的开端在于你家最远?”林越迟疑了几秒,侧身问道。

    “是啊,想不到吧,红领巾少先队员的称号来得如此轻而易举。”时一再次想来,仍觉得无奈,不无庆幸,“初中时,我担任学习委员你是知道的。”

    “恩。”林越轻声应了下,表示肯定。

    “但你不知道由来,开学注册报到时,新生都要填写一堆的个人资料,班主任见我字迹端正,卷面书写工整,后来找我谈话,说是在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由我暂时担任,而这一当就是三年。”

    “可事实证明,你的确能胜任。”林越毫不犹豫的回答,以板正时一的“光辉形象”。

    他又怎知“责任”二字对时一意味着什么。

    “班主任只知以字如其人来推测我做事条理清楚,毫无根据,我却因为这无端降临的职务,费尽心思的在学习的各方面体现卓越成绩,以不枉这头衔和他对我这毫无倚仗的信任。”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做不到拔尖,但也足以令我沾沾自喜,每次大考完后看着年级光荣榜,我都宛如劫后余生。”

    时一比任何一个人都注重自身形象,她既是老师眼里勤恳的好学生,又是长辈口中贴心的好孩子。

    时一心思细腻,所有不言于色的喜悦皆因她享受学有所成带来的快感,学习是她唯一得以自傲的筹码,努力与回报成正比是现阶段最划算的交易,但凡从中尝点甜头,便足以鞭策着她在学海无涯中力争上游。

    她不想白担这职位毫无作为,遭人“不过如此”的鄙夷。

    但如今不同了,她处在人生的令一个阶段,高中的课业繁重,她自是有所心理准备,她不一定能保全自身。九门学科一股脑的堆在同一个时段,将她的生活填的满满当当,俗话总说“笨鸟先飞”,她偏偏因怕“笨鸟插翅难飞”而忧心忡忡。

    副班长的职位必要有优异的成绩加以辅助才可熠熠生辉。她想。

    “学习是学生的天职”她信这句话。

    林越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任何职位可不只是一个称呼如此简单。”时一总结陈词,她这是在委婉的告诉林越,她避之不及的一切种种都可因他无心的一句提议,扭转局势,而所有萦绕在她心中经久不散的想法岂是三言两语就能一笔带过的,“其实也挺好的,我也因此更加卖力的读书。”

    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不论如何,豁然开朗并无坏处。

    林越定定的看着她,目不转睛,他开始重新认真的审视面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女生,以求填补过去三年的欠缺,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时一,此刻她一字一句倾吐展露内心的想法,乐此不疲的分享人生的某刻片段,自信而昂扬。同一张面孔下判若两人的她,好似两个特别的灵魂在他面前重叠,合二为一成此刻真实的她,时一周身竟笼罩着强大的磁场,他不愿稍加偏移哪怕分毫视线角度,从中捕捉平衡的支点。

    林越很久没有回话,话末,时一疑惑的转向林越,确认他是否在听来推测自己还有没说下去的必要,或者还是说是自己的话题太过干涩无趣?

    她不自觉微偏的着头,眉头微皱,张开伸出的手在林越呆滞的双眼前挥了挥,以拉回他的注意力,把焦距定格在眼前的事物。

    竟没想到却被林越一把抓住,厚实而温暖的手掌紧贴着掌心包裹着她纤细的右手,因常年持笔生出些粗糙硌硬的茧,是最为真实的触觉,时一有一秒的愕然也不形于色,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波涛汹涌,如此直接的举动惊得她不敢动弹,然后又很知趣的慢慢从中抽离,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林越暖心的回答:“我在听。”

    “我是不是扯太多了。”她顿觉气氛有点微妙,小心翼翼的重新摆正坐姿,眼神飘忽不定,思绪也连带着有些游离。额前垂了几缕细碎的发丝,她习惯性的用刚才与林越触碰过的右手顺了顺及肩的秀发,把干扰着视线的发丝别在耳后。傍晚刚洗过的头发,现在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尽量不露痕迹的深吸一口气,用力嗅了嗅空气,还隐约可以闻到清新的洗发水香味。

    而她一系列的细微动作都在掩饰刚才的尴尬,最起码她自认为如此。林越可以如此淡然处之,她定不能犹如惊弓之鸟。脸颊竟有点点逐渐升温发热,所有的迹象都是下意识的,她大可以管控住面部表情,但不能修饰掩盖的生理表现却又真真实实。右手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迟疑,略感僵硬,似是已经抽离了自己,不受所控。

    女生心思缜密细腻,内心捣着鼓,还努力把持着情绪,林越自是无法参透时一的局促为何。

    “没有。”林越觉得好笑,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可爱。

    然后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时一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刚才林越毫无征兆的亲昵举动,只听得见在那一刻脑中嗡嗡作响,有如什么东西突然之间炸裂了一般,思绪也跟着中断,张了张嘴,又放弃的闭上了,无论什么话题都衔接不上,只能随口胡诌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搪塞这段无声的空白:“盛夏里的蚊子真多,看来是选错地方了,不该来这喂蚊子的。”

    然后很配合的用手扇着脚边,驱赶着什么。

    军训以来的这些日子白天里总是穿着长裤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得已而为之。晚上相较白天,略有一丝凉意,时一洗完澡时自然舒畅许多,便没多加顾虑的挑选了一件牛仔短裤,也没喷洒什么防蚊虫叮咬的花露水涂抹,主要是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跑到花园这透口气。

    也不知道蚊子具体在哪个位置转悠,她随便挥了挥,又尴尬的笑了两声,只觉得滑稽,便不再乱动,用拇指指甲在大腿上被蚊子咬得凸起的红色小包上横竖狠狠的掐了个“十”字。

    “小卖部应该有卖花露水之类涂抹的膏药,我去看看。”林越刚说完话,就作势要起身。

    “男生的细致入微的确很讨女生欢心。”时一本只是客观的评价一句,可话出口,却满是不对劲的酸意,“你就是这么拨撩女生的?”后半句她音量低了下来,说得及其小声,眉眼低垂,看着腿上另一个红包又掐了个“十”字。

    “什么?”林越反问了一句,指向不明,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想再确认一遍是否听岔了。

    “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也好,一时脑热,把内心疑惑说了出来到底是不好的,幸好他什么都没听见,“我是觉得差不多该回班了,溜出来太久不太好,你也别买了。”

    “我没有。”

    “恩?”时一为林越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

    “我不是那种雨露均沾的人,你别误会我了。”

    林越听见了。

    所以,林越目前的所作所为,言下之意是……他撇清时一对他的误解,她不敢过早妄自断定、想入非非,只当是他的好心。

    但这话对着时一说着实有些怪异,她努力不让自己想偏,这与我无关的话不过是当下善意的谎言。

    “哦。”她不知如何回应比较合适,只能有些心虚的简单应了下。

    “那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大厅吧,影片放映完是要点完名后才能回宿舍的。”时一好意提醒,她没等林越回话,就二话不说的兀自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还努力表现得每一步都走得自然且稳当,却不自主的加快了脚步,逃离这是非之地。不留结伴而行的机会,所以话开口也是不留余地的婉拒。

    “登记工作在你那吧!”林越对着急匆匆的背影喊道。

    时一顿了顿步伐,微微一怔,没有转过身,恶狠狠的回了句:“别想赖掉。”

    林越是个祸害,最起码对她而言是这样。时一咬牙切齿,恨自己的没骨气,亦柔亦刚随意凭他拿捏的滋味好不自在。

    林越到底是怎么想她的,她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林越是她望尘莫及的深切渴望。

    等她回去的时候影片放映的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原本只打算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透口气,不知不觉时间竟也消无声息的滑走。

    时一弓着身子遁入黑暗里,溜回到了座位。

    她刚坐定,陈慕姿略有责备:“还以为你去去就回呢,也在外面呆太久了吧!”

    时一深感歉意,往众班主任座位的那一侧看了一眼,虚心的问了句:“彬哥来过吗?”

    “来过两次。”

    “两次?”时一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因震惊而条件反射性的尖着嗓子,显得格外滑稽。

    “不过还好,第一次来的时候只是交代周安余一会散场后安排一些同学留下来检查大厅卫生,光线挺暗的没太注意你。”陈慕姿语调平静,时一也略微缓了口气。

    如果被彬哥发现自己身为班干部也不通报一声就随便离开,那真的是太说不过去了,以身作则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第二……”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有好一会,然后就发现你没在,来问我。”陈慕姿没等时一说完,就赶忙接话,“吓死我了,我当然只能说你去上厕所了,好在他第一次没发现,不然两次时隔这么久,你还没回来,谎话都要不攻自破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谢谢你了。”时一又不好意思道。

    “对了,当时就你和林越不在座位上,虽然江则也说他是去上厕所了,但到现在还没回来,应该也跟你一样呆不住吧,听说你们之前也是同班,看过的电影自然觉得没趣了,情有可原。”然后又话锋一转,“你碰见他没?”

    “……”陈慕姿的突然问话,令时一始料不及,她沉默了一下,然后镇定地回答说:“没有。”

    表情和语调都拿捏的十分真诚。

    而刚才的那段叙述中,对于时一来说另一个侧重点在于,陈慕姿听说了她和林越曾是同班同学,也许不止她一个。

    “哦。”她简单应答,也没再多问,她信了。

    时一有点矛盾,她希望陈慕姿一脸暧昧的探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笑笑说:“啊!少骗人了,是不是一起约好的?你俩是不是有一腿啊!相互喜欢的那种。”

    随后她掩盖不住的娇羞一笑:“怎么可能啊,你想太多了。”

    然后对方全然不买账的一脸不捅破的心知肚明。如果陈慕姿真这么说,她没准还会在心里反驳一句,其实她只说对了一半,他们不约而同,且只是她喜欢他。

    而她知道娇羞一笑不是她的作派,她只会如刚才那样不露声色的撇清他人从她这探听种种的可能。

    但陈慕姿一脸漠不关心的一个哦字,难免令她黯然神伤了一下子。虽然只是一下子。

    看吧,在别人眼中都觉得自己跟林越是碰不到一块去的人。时一暗想。初中同学又如何,缘分也只局限于此。好像陈慕姿刚刚的那句问话只为更进一步确认他们并没太大能引人想入非非的关系。

    电光火石之间是擦不出的花火。

    陈慕姿信以为真。

    但她又诚挚的希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自己了然于心就好。

    林越姗姗来迟,正巧赶上了点名。散场后只留下了几名男生检查卫生,女生先行一步回宿舍。

    后来时一又想了想,林越自是那种不随意给人添麻烦的人,即使他人如何威逼利诱,不可撼动的便是他的原则,与她副班长一职和是否会念在早已认识而帮忙开脱无关。

    他凭什么觉得她定会偏袒他?凭着这层纸糊的关系,既不牢固还随时一戳就破,横隔在两者之间,模棱两可,或明或暗的面目。

    时一睁着眼睛平躺在自己的凉席之上,蚊帐包围得严丝合缝,她盯着上面的床板,睡不着。这一夜无眠,大家各自怀揣心思辗转反侧,虽然与前几夜熄灯后的夜幕降临的氛围一样,但到底还是能听到偶尔翻身的床板咯吱声和翻动被单的轻微声。

    身旁手机提示灯闪烁。

    廖韵之说,他找我了。

    对话框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但她知道廖韵之的意有所指为谁,而这也不过是又一个难熬漫漫长夜的无眠姑娘。

    断不净,舍不得,离不开。

    世事变化万千,你我也难逃于此。

    08

    廖韵之喜欢叶承彦已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这段早恋始于初三上学期,她将心事掩藏的极好,旁人看不出半点端倪,而时一和尤翘楚更是后知后觉。廖韵之毫无一点儿特立独行的举措,按照稳定的作息和熟悉的习惯生活着,皆属日常百态,所以即便是在亲密无间的时一和尤翘楚的日日相伴下也并未从中察觉出一丝一毫令人不对劲的地方好心生怀疑。

    初三时,班主任根据班级各位同学的学习情况拟定了一次又一次的座位调动,但她们三个的座位却没一次是相邻的,隔着同班同学,分散在教室的各个方位上。

    时一因为是学习委员的关系,课间总免不了收交作业、登记名单、汇总成绩等工作。应届毕业生在学校领导的“精心呵护”下,其所在班级的楼层也是最高的,按其意便是远离“外界纷扰,专心备考”。时一曾想过向班主任辞去学习委员一职,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才更为妥当。大战前的自觉性与约束性,使得初三年段较低年级相比安静了许多,课间偶尔会传来一小部分同学在班级过道或者楼层走道里喧哗打闹的声响,但总归不敢肆意妄为。归咎其原因不外乎于此,一则是楼层太高,课间时间太短,在诺大的操场和教学楼的楼梯间来回跑动时间已过去大半,此举简直吃力不讨好,二便是多数人选择坐在座位上埋头与习题奋斗,一人如此,众人如此,稍懒散些便显得格格不入,再加之醒目的倒计时,更显得人心惶惶。哪怕你稍安分些呆在教室里与同学探讨错题,即便是装装样子在自己的座位上毫无效率的随意翻看着知识点都能聊以**。

    但她的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事后就被丢弃了,往大些说临时辞去职务未免过于自私,往小处讲继续下去也全凭“万一呢”的私心。

    不用说,林越是她所有侥幸念想的起源。

    她们三个就是在如此的状态下,忙里偷闲的在教室后方的窗口旁凑在一块调整着因学习压力而紊乱的气息,大口大口的透着气,呼吸着在开敞的窗口处灌进满怀的清新,搓揉着干涩的眼睛和酸疼的脖子。

    那天像无数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一样。

    开端起自廖韵之状似无意的一句:“你们觉得叶承彦怎么样?”

    廖韵之这么无端的一句问话,是后续她们所知晓的一切故事由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地转为顺理成章的端倪。

    如若当事人没有开口半句,她们定不可能妄自从蛛丝马迹里窥探些什么。

    而要到很久以后她们才领悟出话外音不过是一句无声的隔空喊话“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啊!”带着抵死不屈的倔强。

    时一的第一反映是一脸茫然:“什么?”她是没听懂这个陌生的名字。

    “叶承彦?”尤翘楚扭曲着脸,带着一脸与我无关的审视。

    “谁啊?”可想而知,时一定是不认识这名同级生,她交际圈窄,整日局限于班级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缘浅,除了班级内熟识的同学和经常出现在年级光荣榜上略有耳闻的名字,其他人算是一概不知。所以廖韵之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只觉得生疏,时一转向尤翘楚。

    她们只是面面相觑。

    随后尤翘楚一副恍然大悟的感慨:“啊!他啊!”时一本以为她知道些什么,紧接着是令人大失所望的,“我不熟。”

    看来也不过如此。

    时一只是扫兴的白了她一眼:“真是高估你了,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详情。”枉费了她的一番期待。

    “不就是我们楼上那个班的嘛,好像是一个热爱篮球的男生,午饭过后从学校食堂走出来回班的路上就挺经常看到他在篮球场上的,不然便是傍晚放学时,就这么两个时段。这些我还是知道的,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只是听过这个名字,没兴趣,就没去多加了解。”尤翘楚摇摇头又瘪瘪嘴,刚一脸不屑一顾的说完,就瞪大了眼睛,张嘴吃惊道,带着狰狞,“你不会吧!”

    尤翘楚揣测出了廖韵之没由来的意图。

    尤翘楚把一只胳膊搭在窗框上放松,微调了站姿,两腿交叉站立,更显慵懒。时一站在她的身侧,背靠着墙,静静地听。

    两人嘴里是不谋而合的“啧啧啧”的咂嘴声。

    她们头又往后靠了靠,让与她们面对面站着的廖韵之后退几步,然后从上到下重新审视揣摩了一遍,就好像无声的应答:“你今天没病吧!”

    廖韵之被她们看的浑身不自在,泄气的斜了下眼,以示抗议。可焦点全然不在时一和尤翘楚之间,自始至终都望着窗外,慢悠悠的说一句:“干嘛啊!大惊小怪的。”

    时一和尤翘楚灵光闪现,突然顿悟般的扭过头,转身趴在窗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远处的那片篮球场,热切的搜寻。她们所在楼层较高,光线强烈而晃眼,从这看过去,只能看到三两体型相差无几的男生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时一看不清楚,在好事者尤翘楚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的指指点点下,算是看了个大概,只是个身形的大概。

    那是廖韵之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提起自己喜欢的人。时一知道,廖韵之开口的那句问话本就不是重点,她更不在意她们的答案如何,只是略微通报好友一声。

    心事有人诉,就是莫大的幸福。

    自此以后,时一和尤翘楚总在廖韵之的面前以叶承彦的名义逗弄她,毫无关系的一句句再自然平常的对话,都能被尤翘楚扭曲歪解,生拉硬扯上叶承彦的名字,直到如愿的引来廖韵之一脸“你们够了啊!”的娇羞,毫无对策的无可奈何,又好气又好笑。

    甚至廖韵之开始自我反省,当初告诉她们自己的心事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她们每调侃她一句,她就感叹一声“误交损友啊”,带着满腔的悔意。

    但说实话,虽然她时时悔不当初告诉时一和尤翘楚这个秘密,却也只是嘴上逞强,而心里泛着一股暖意,就好似她和叶承彦的关系真在她与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联系更为密切,仿佛一切美好的幻想下一刻就会成真。

    甚至后来,为了更近一步探求真相,看清叶承彦的真容,也为了满足时一的好奇心,她们三人约好在体育课后故意站在篮球场旁观望远处早已蓄谋已久的廖韵之在他的指导下打篮球。

    篮球场由三块完整的活动区域并列而成,课间人来人往,她们三个站在最外沿蹲点。可偏偏较近的两块场地被低年级的占了,导致叶承彦和他的伙伴们选了最靠里面的那块场地。

    “啊!怎么离这么远。”尤翘楚愤恨完,就急匆匆的拉着时一想绕着球场外圈往前走,刚迈开两步就被廖韵之截住了。

    “别啊,站在这看就好了吧。”廖韵之阻止了她们,生拉硬扯的把兴致高涨的两人拉回原地。

    尤翘楚甚是不满的白了廖韵之一眼,扁扁嘴,只得独自咕哝,言听计从的泄气应了一句:“哦!”

    尤翘楚其实见过叶承彦的模样,她纯粹是凑份热闹,可相比之下反倒是尤翘楚更为激动。

    时一是真没见过,但也不一定,也许只是楼梯口的擦肩而过,叶承彦留给她的印象并没被她植入脑中,更何况她此前是没听说过他名字的,就算留心多看了一两眼,没有准确的名字等基础信息与之匹配,也便过后就忘。

    尤翘楚觉得不可思议:“不应该啊。”

    但考虑到时一平日里状态,刻意嘲笑道:“算了,虽然不是很懂你走路时注意力都放在哪,但一想到就算迎面走来一个熟人,也不见得你能立马反应过来打声招呼我也就不怪你了。”

    就是因为这种状况时有发生,她们才敢站在时一的立场考虑,是真的没看到,不是故意佯装的。

    一开始尤翘楚不能理解她,一脸震惊的直视她的双眼:“你今天有擦亮眼睛出门吗?”

    或者是“就是因为你老这样,偶像剧里男女主无意中的偶遇才没在你身上发生,好姻缘都不观顾你了!”

    话末想到时一喜欢的是时常碰面的同班生林越,这个假设站不住脚跟,也就不攻自破了。

    最后懒得再搭理时一了,索性直接严肃的说上一句:“你是真瞎!”

    “是不是那个?”时一刚说完就伸出手直直的朝着那群人里指,问着一旁的廖韵之想确认下。话落还没伸直的手不由分说的就被廖韵之硬生生地按了回去,廖韵之背对着篮球场,对着两位急得在原地跳脚:“能不能低调一点,别这么明目张胆的指来指去,被看到了怎么办。”她那过分焦急的模样惹得时一和尤翘楚一阵阵的耸肩憋笑。

    “拜托,离的够远了好吗!”

    就算眉飞色舞的往叶承彦的方向跑,屁颠屁颠的背影还带着克制中的少女羞涩。

    廖韵之与时一和尤翘楚分开前还不忘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嘱咐:“别总是死盯着他看,很尴尬的好不好。”

    她是真的很认真。

    真的,即使过分直白的看着叶承彦也会令她尴尬到死的程度。

    时一半模糊的评价了一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显然,即使她这次戴上眼镜,也不见得能看的多清晰。

    但放弃对于她们来说哪是件容易的事,越是有所进展越是想要归根结底。

    从此以后,她们总是在课间操结束后趁着混乱的人群乱入其中,在廖韵之的眼神示意下以适当的距离尾随其后,廖韵之时时提醒要低调,担心稍有差池便会闹得“满城风雨”。她们就这么数次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的刹那间妄图看清真面目,却屡次下来以跟不上他的步伐无疾而终,很是挫败。

    “是挺不错的。”等到真正看清的时候已经是几周后的事,依旧是楼梯间的拐角处,努力终有所获。

    不同桌的她们,密集的人群中,一分分的情感在阳光下蒸腾。

    那段日子里,廖韵之对时一分外殷勤,总是掐着适当的时机主动走到时一桌前问她:“作业多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抱到年级办公室里?”

    起先时一不知情的时候只当廖韵之是良心发现懂得心疼她,有时作业本厚、科目多、作业量大,一册一册的习题书堆叠在一起,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然后一趟又一趟的抱到各科老师那,一个人送去年级办公室的确很吃力。年级办公室在她们所在班级楼层的上一层,也就是叶承彦所属的楼层。

    一开始时一不懂内幕,只是觉得奇怪,就算当天需要收交的作业量少,廖韵之也心甘情愿且乐此不疲的跑腿。知道真相后,也就了然一笑,随她去了,也算是替她自己省事。

    廖韵之是在等时机,等经过叶承彦班级门口时一次相互打着照面的巧合。

    校运会持续了两天,本班安排的座位正好紧临着叶承彦所在的班级,低处前几排方便走动的位置已占去大半,时一、廖韵之和尤翘楚不得已坐在眺望台的最高处,坐定后时一才发现叶承彦与她中间就隔着一位他的同班同学。时一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愁眉不展地摆弄手机的廖韵之。

    “完了,我手机突然卡机了。”廖韵之一直反复敲击着手机屏幕,死命按住开关键,想重启手机,却毫无半点起色。只专注于手机屏幕的她,根本没会意到时一的讯息。

    时一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重重的用手肘捅了廖韵之一下。

    廖韵之见手机仍旧毫无反应,索性放在一旁置之不理,让它自生自灭,想着一会应该就好了,这才有空闲回应时一。只见时一朝着她右边的方向努嘴、斜眼。她微微探头看了下才领会到,掩饰不住的惊喜。

    “翘楚,你手机借我一会。”

    那会时一仍旧使用着诺基亚,自是不适合拍照,而尤翘楚在有换手机的打算起时,就已盯准了触屏新机。

    廖韵之高举着尤翘楚的手机“不择手段”的努力抓拍高清画面下的叶承彦,但由于位置角度的问题,就算时一有意为其让道朝后仰着身子,横隔在他们之间的还有那名叶承彦的不知趣同班生,廖韵之摆弄着手机好一会却找不到一个正好的取景点,关键是第一张的大胆偷拍还被当事人抓得正着。

    由于看台位置布局不合理的问题,排班位置没整顿好,后来没多久他的班级换了场地休息,她们也坐到了较靠下的阶梯上。

    赛前点名的准备工作正好在本班前的那块空地,广播里一遍遍通知提醒,体育老师拿着旷音器一次次催促讲解。准备参赛的廖韵之离开前也不忘叮嘱时一当叶承彦出现在本班前面点名处亦或是比赛过程中经过前方跑道时定要记得捕捉下镜头里的他,一声声郑重的嘱托,二话不说就把早已离席参赛的尤翘楚的手机强塞到她手里。

    时一应着廖韵之的话,全程不敢有一刻分神走心,循着叶承彦的运动轨迹,配合的拍下几张出现在镜头中的叶承彦。

    那么努力的当一名好的拍摄者的廖韵之,除去模糊不清,毁得不行的照片,最后也仅收获了两张像样的侧脸照。

    虽然时一不知道如今那两张来之不易的照片被她怎么处理了,些许已经删了,但那一刻时一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认真记录下了一个性格开朗阳光的女孩为满足爱情的私欲而想在他面前将心怀鬼胎的自己展现得更自然一些的笨拙模样。

    时一想起廖韵之曾用及其陶醉的神情形容着那天早晨上学途中忽逢大雨,躲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门口避雨,犹豫着该不该一鼓作气冲向班上,而意料之外的是叶承彦正好撑着伞从另一条来校的路上看见了她,拍了下肩膀以示招呼,然后淋漓尽致的展现了主动邀请同撑一把伞的绅士风度。时一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家伙内心的窃喜,以至于廖韵之后来跟她慢条斯理的描绘他们是如何穿过校园的林荫道,她又是如何在行走中无意的碰撞着他的手臂,难掩娇羞的少女心在雨天里顿时已如艳阳高照,散发着光和热。

    廖韵之无论何时何地神采奕奕的朝向叶承彦所处方向,才是最为真挚、显露于色的喜欢。

    雨天那天当晚她就发了一条说说“一把伞,肩并肩”后面还连带着笑脸和掌声的表情。

    时一和尤翘楚一阵调侃:“就不怕他看见?”

    后来廖韵之犹豫再三,觉得的确太露骨和矫情了,趁着当事人没刷空间状态前赶忙删除。

    但不论怎样,存在与否,都是一块印记。

    小题大做皆因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