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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楚瑜看到被抬进来的楚乔,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生死不知,顿时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那领头的小厮战战兢兢地走向前来:“回三公子的话,将军命人打二公子板子!”
“父亲?这不可能!”
“真是将军吩咐,若不然小的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二公子动手啊!”
楚瑜百思不得其解,他也知道没有父亲命令,这府上便是母亲也不会这样不给二哥脸面。
但父亲有伤在身,二哥最近又没出门,总不会是刚刚这么一会儿就惹怒了父亲!何况方才在正院,大家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就会下如此重手?
只是他也不会为难区区一个下人:“你们还不赶紧去找大夫,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
说罢他急急奔进房里,想靠近楚乔将伤势看清楚些却被大满拦着,他顿时不满:“大满,你拦着我干什么?”
“回三公子,二公子此时不宜擅动,得等大夫来看。只是我们房里有大公子给的上好止血药,小满给二公子上药是做熟了的,但毕竟不太干净,您还是不要离太近的好。”
听了大满的解释,他也就作罢,只是在床边不远的地方盯着。
小满拿了药膏来,一边和大满帮着楚乔脱衣服,一边给他敷上药,楚乔人没醒却被痛的“嘶嘶”作响。
楚瑜看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嘴里抱怨道:“父亲是得了失心疯了吗,将二哥打成这样,太过分了!”
又道:“哎,你们轻点啊,没听到二哥在疼吗!”
他的小厮小寒看着自家公子大吼大叫,又看到大满小满的眉头都拧做了一堆,心里抹汗,忍不住劝道:“公子,二公子现在估摸着需要清净吧!”
没想到楚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二哥现在多疼啊,都晕过去了,我要说大声点他才知道我在体贴他呢!
你离我远一点,围那么近,打扰了二哥怎么办!”
小寒看着楚瑜不耐烦的模样心里腹诽:您也知道二公子疼,晕了才感觉不到疼,您把他吵醒了他不是更疼。
主仆二人正在僵持着,外面报大夫来了。
楚瑜在市内远远看着大暑扶着张大夫慢悠悠地进来,忍不住猛地窜出去,一把拉着大夫的手腕,用力往里拽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二哥在里面受着罪,你还这样慢慢地走!”
“哎呦,三公子,老朽一把老骨头可是经不住您这样拖啊,您快放手……”
楚瑜也不理他,只管将他拖到床边:“你快给二哥瞧瞧!”
张大夫在将军府上供奉了有小二十年了,今年已过花甲之年,医术精湛,与府上的主子们都是相熟的。
一看楚乔的样子,直接就问道:“二公子这又是犯了什么事,被打成这样?”
“我哪知道,方才还好好的,不过两刻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张大夫给楚乔诊了脉,摸了两把胡子:“没事,看着重,实际上没受内伤,都是皮外伤,按时敷金疮药就行了。”
“呼,吓死我了!”
楚瑜放下心来,心里忍不住又埋怨起父亲来。
而楚正宇此时的情形比起楚乔来更要糟糕。
“阿轩被后汉抓走了?”乾国主萧扬铭心里惊怒,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报上来?”
楚正宇跪坐在地,俯地长揖:“臣有罪!
前日接到前线战报,臣正要回返青州城,便将其携带”,顿了一下,头紧贴地面:“也是怕他人所报,让王上受了蒙蔽,因此就扣下了。”
“爱卿这是说的哪里话,快起来!”
萧扬铭看到楚正宇的盔甲随着他的动作沁出血来,吩咐旁边的大太监陈公公去扶,又让他将战报呈上来,道:“爱卿忧子心切乃是人之常情。”
楚正宇心一沉,果然,那中郎将即便不是王上所遣,也必为王上所知。
他又俯下身去:“日前晌午中军遭遇后汉大军,大战之时被人偷袭,幸得亲卫舍身相救方留下一条命,犬子看臣身受重伤,便着人先将臣送出来,他自领兵断后。
臣回撤后方,着偏军上前接应犬子,顺便伺机歼灭敌军,不料时至戌时,前方来报犬子死战五个时辰,兵尽箭绝……”说着他忍不住哽咽。
“唉……”萧扬铭起身,走下去,亲自扶起楚正宇,他已是泪流满面。
这位护国将军跟随自己南征北战二十余载,一辈子铁骨铮铮,大伤小伤不计其数,从来没有见他流过一滴泪。此时却泪流满面,看起来老了十岁,全不像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拍拍楚正宇的手,安慰道:“大郎吉人自有天相,爱卿切莫丧气。孤这就下令,让人出使后汉……”
“王上万万不可!”
楚正宇顾不得冒犯,连忙打断他的话:“王上,臣失长子固然心痛欲绝,然若是累的王上遣使讨还,岂不是将王上的脸面拿去给人作践?
先人有言,主辱臣死,若是因着臣之家事让王上受辱,臣当万死!”
萧扬铭动容,却道:“阿轩不仅是卿之爱子,亦是国之栋梁,痛失一将,孤便是低个头又算个什么!”
楚正宇重重扣头:“王上,后汉歼军数千,本就是犬子之过,如今兵卒皆亡,唯他被生擒,自然因他为臣之子。若说后汉未存以其胁臣之心,臣不敢信。然楚轩纵是身为败军之将亦应以死绝后汉之妄念,如今却要王上遣使去赎又是何道理?”
“诶,话不能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蝼蚁尚且偷生。”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说阿轩偷生,就是认同他该死。
楚正宇心里大痛,猛然生出埋怨。为人将者固然该为君死战,但将者战功无数,偶有一败,为君者便可随意将其弃如敝屣?
本是事先猜测,一朝成真,他却没有一丝君心能测的窃喜,只余无尽悲哀,但是又不能不按照事前所想般做下去。
“臣死罪!教出如此不忠不义之子,实在是愧对王上厚爱。为今之计,为免王上为难,臣只有将其逐出家门,方能解今日之困局!”
萧扬铭心里震惊,没想到楚正宇如此狠得下心,往日只觉得他是个武将,今日才知道当断之时其决断实非常人之所能及。原本戚夫人派人去前面盯着,他还颇觉可笑,未曾想却觉得她虽行小道,却是歪打正着。
此人不可不防!
他嘴上却劝道:“不可!阿轩与国有功,岂可轻易弃之?”
“王上,楚轩乃臣之爱子,臣岂能不心痛,然国家大计岂能隐私废公,请王上准臣所请!”楚正宇埋着头痛哭出声:“阿轩他母亲若是有怨,只管怨臣无能,战场之上护不住他!”
萧扬铭深深地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唉……如你所愿,孤准了!
来人,扶楚将军起来,送他回去修养。
另赏金银布匹若干,送到护国将军府上!”
“谢王上,臣告退。”
楚正宇扶着侍人站起来,微晃着身子,踉踉跄跄地走出大殿,只觉得心在滴血,忍着痛将侍人推开,自己艰难地迈着步子朝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