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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芮争讼的闹剧很快过去。两位国君得到了西岐的盛情款待,好吃好住好玩了一场。只是这没有门闩的门还真让他们有些不适应。
见到西伯时,他们对两国的争议只字未提。或许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来的初衷,而是信誓旦旦地表示永远做周国的盟友。
二人走后,那一串政令的施行却没有停止。看来四公子姬旦是真准备把这些长期执行下去了。只不过处罚不再像原先那样严厉。姬奭那边也开始处理前一阵积压的案子。
姜尚对这些倒并不在意。只要他军营中的士兵不受影响就行。他命南宫适和吕丁将部队带出城外,开始备战训练。
至于我,也没有受到什么实在的影响。我既不种地,平时也不走路(要么飞,要么坐车),更不可能和男人同行,也不是老人,也不会去路上捡东西。基本没有机会违反任何一条禁令。
至于我的大门也根本不用关。自从一个月前我隔空把一个小贼从墙头上打到外边,摔断了腿之后,就再没有一个不法分子敢接近我的院子。
更主要的是,我通常深居简出。因为我那恼人的神经痛还在不时发作,并没有像太乙老师说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动消解。
这其实也是我迟迟没有回陈塘关的原因。我不想自己发病时痛苦的样子让母亲看到,所以也把连同对她的思念一起埋在心底。
难道真的需要杀伐才能解脱?
姬昌与姜尚都知道此事,并为我遍请西岐周围的名医。但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表示对仙体的伤病无能为力。
“你师傅也没有办法么?”姜尚问。
“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我回答。
“看来非得慈航师兄或者师尊亲自出马,才能医治你的病症了。”姜尚说道,“但眼下征伐在即,师叔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你去。”
大丞相陪我去?这话说得也太虚了吧!
“不用啊,师叔。”我开口言道,“师傅说杀伐可以减轻我的病痛。师叔征伐之时,别忘了带上我。”
姜尚微微一笑,“那好,一定带你去。”
三月里的一天,我刚刚经历一场病痛,正躺在榻上休养。突然接到侯府的通知,说是朝歌来了使者,让我前去接待。
我心中生疑。朝歌来了使者,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待我穿戴整齐,来到侯府,只见大堂之上,西伯姬昌及姜尚、散宜生、南宫适等人正跪在房间当中。在他们的对面,是两张十分熟悉的面孔,来自朝歌的上卿费中和大夫胶鬲。
费中此时正在宣读诏书:“……赐白旄黄钺,代劳天子,得专征伐……”
诏书宣读完毕。姬昌等人站起,接过诏书。费中让随从抬出一把金色的斧子,交给姬昌。
我一直站在旁边。因为我名义上并非周臣,所以没有和姬昌一起下跪。这时胶鬲突然向我说道:“海合公主,大王还有一道给你的诏书。”
我略有迟疑,看了看姜尚。他示意我赶紧接诏。于是我紧走几步,来到胶鬲面前。
胶鬲取出诏书,“大商海合公主听诏。”
我屈膝跪下。只听胶鬲读道:“……海合公主哪吒,温婉仁爱,博学多才……特命于西岐筹建伏羲-女娲学院西岐女子分院并担任院长兼首席教授一职。并请西伯姬昌着建海合公主府及女子分院,规制分别比照娇公主府及朝歌女子分院。”
我起身接诏,如在五里雾中,扭头去看姬昌和他身后的众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古怪。
“恭喜公主荣升院长一职。”胶鬲、费中说道。
“恭贺海合公主荣升院长一职!”姬昌、散宜生等人纷纷说道。
姬昌在侯府之中对朝歌来使进行宴请。姬昌及子姬鲜、姬度、太颠、闳夭、南宫适等主陪费中,世子姬发及弟姬旦、姬奭、姜尚、散宜生等主陪胶鬲。我则被拉入姬昌这桌。
席间,主宾把酒言欢,对对方极力吹捧。费中捧完西伯,还不忘把我捎带上。
我不以为然,于是问道:“费大人,哪吒去年被选为献祭人选,早已绝于祭台之上。大王怎么还会想起我来呢?”
费中抱拳,“公主有所不知。公主去年与大王对饮,不慎坠于摘星楼下。大王即追悔异常。后公主之名现于龟甲之上,大王虽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
“公主献祭之日,大王悲痛万分,三日不思饮食。后闻公主显灵祭台之上,几次欲出宫寻找。后闻喜媚夫人路遇公主于穿云关前,得知公主已随西伯大人返回西岐,大王亦喜亦感到遗憾。”
“大王知公主对献祭之事仍耿耿于怀,不宜强召公主回京,故下此诏,以求心安!”
此言一出,姬昌、太颠、闳夭这些老家伙还好些,至于姬鲜、姬度、姬处这些相对年轻一些的,纷纷表情错愕。真是人嘴两张皮,扁的都能说成圆的。
“费大人,”姬昌说道,“本侯归乡之时,于穿云关前曾与喜媚夫人发生误会。哪吒亦误伤到夫人。不知大王……”
“哦!”费中说道,“此事本非西伯大人之过,更非海合公主之错,原是喜媚夫人自作主张,纠缠世子妃所致。其对姜丞相的怀疑本无真凭实据。大王亦早已收回成命。大王已为此事深责喜媚夫人。只是念其有伤在身,未另加惩处。”
姬昌说道:“话虽如此,还是请费大人在苏己王后及喜媚夫人面前多多美言。在此,姬昌亦准备了给喜媚夫人的礼品和供玉磬夫人使用的灵药,还请费大人代为转交。并祝玉磬夫人早日康复。”
费中满脸堆笑,“费中一定带到。”
也许因为反复提到献祭之事,席间,我再次感到髋部关节疼痛,立即起身离席。
“费大人,”我说,“哪吒虽蒙上天垂青,得以重塑人身,然当初受刑之处,仍时感疼痛。不巧此时发作,不得不离席休息。”随后走出房间。
没走几步,疼痛就从膝盖传到肩肘心肝乃至全身。我一下靠到墙上,随后滑坐廊下,汗流浃背,喘息不止。
怎么这一次发作得如此严重。
默念太明诀后,我的疼痛有所缓解。于是我起身向府外走去。
“哪吒!”我听到姜尚在后面叫我,于是回身。
“又发病了?”他问。
我点点头。
“现在好些吗?”
“好些了!”
“那跟我来吧!”说着,把我领向请胶鬲的那个房间。“胶鬲大人不是外人。”
“来,公主,坐这里!”姬旦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我坐在胶鬲的旁边。
“胶鬲大人,”我问,“大王给我的诏书,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没等胶鬲回答,散宜生便插言道:“此必是喜媚夫人的主意吧?”
“大夫说的没错。”胶鬲说道,“这正是喜媚夫人的建议。”
散宜生接着说道:“喜媚夫人明知西岐民风淳朴保守,西伯为人节俭,而欲兴此大兴土木之事。必欲离间海合公主与君侯及丞相间的关系,使公主无法为西岐所用。”
“恐怕不止如此。”姬奭说道,“寿王正好借此机会,试探我们的忠心程度。”
这时姬发与我身边的姬旦对望了一眼,“四弟,你的意见呢?”
姬旦答道:“依弟愚见,既然寿王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表表忠心呢?一切照诏书办就是了。”
姬发又看看姜尚,“尚父……”
姜尚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看向胶鬲。“胶鬲大人,据姜尚所知,朝歌的女子分院似是大人的商行所承建的。必对其规制有所了解……”
胶鬲笑了,“十年之前,经西伯大人举荐,胶鬲方入朝为官。五年以前,经世子特许,在下商行已开到西岐。西岐女子分院之事,包在下官身上即可。至于公主府邸,亦可建于分院之中。下官必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