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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不再去天桥下唱歌后,陆宛找到一家地下酒吧。最开始,她同样只是点了一杯鸡尾酒便能坐上一天,因为出色的外表和独来独往的模样,她很快受到在场男士的青睐。
他们有的有的举止轻佻下流,态度翩翩有礼,但都隐藏不住眼底那浓浓的兴趣。只是不知为何,再轻狂不羁的人,对上陆宛那双温和中带着疏离的眸子,居然不敢乱来了。
韩焕就是其中一个,从陆宛踏入酒吧的第一时间,他就注意到这个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孩,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一个叛逆的高中生,观察几天后,发现她完全不像出来找乐子的,她偶尔静静侧耳倾听,偶尔嘴里低声哼唱着什么,灵巧的手指还十分有节奏感地在桌上打节拍。也经常有不长眼的过来搭讪,没过多久那人却只能摸着鼻子讪讪离开。
“你好,”观察三天后,韩焕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递出自己的名片:“我是这家酒吧的经理,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经理?”陆宛眼睛一亮,她指着台上道:“我能留在这里唱歌吗?”
台上的驻唱男歌手正在唱一首极富激情的《燃烧》,他嗓音沙哑中带着嘶吼,很快点燃了酒吧的氛围,男男女女随着音乐在暧昧迷离的灯光下摇摆起来。
没想过是这个答案,韩焕好一阵子才看着她白皙的脸蛋哑然道:“你是来找工作的?成年了吗?家里人知道吗?……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有一个驻唱歌手团队,不需要别人,如果你想找工作的话其他职位应该比较适合你……”比如服务生,比如调酒师助手,这样一个人单是看着就够赏心悦目。
陆宛摇摇头:“我只想唱歌。”
韩焕心想,这果然还是个孩子,估计是个音乐爱好者,背着家长出来追梦,但梦又如何好追?就他们这的驻唱,也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得到大家的认可,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能唱多好?
他正想着该怎么拒绝,听陆宛道:“我唱一周就走,不要工资,请你让我留在这里。”
以退为进的新手段吗?韩焕想说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刚开始不要工资或许是真心实意的,但尝过蛋糕的滋味后,他们只会想方设法地将蛋糕据为己有。想说的话已经打好腹稿,但当他对上那双坚毅认真的眸子时,突然开不了口了:“……我帮你问问驻唱,他要是没意见我也没问题。”
韩焕找到酒吧驻唱的时候,他们才结束一场演唱。主唱歌手叫萧来屹,年轻时也曾一路从选秀节目中一路晋级小有名气过,现在年纪虽然不小了,发尾还挑染着潮流的五彩色。听到韩焕的话,他挑挑眉:“可以啊,不过丫头,”他扭头看向陆宛:“唱得太难听我可要轰你下台,毕竟酒吧生意好坏直接影响我的奖金。”
“唱得不好我直接用我的小金库给你补贴奖金。”陆宛道。
这十分孩子气的话让几个成员哈哈大笑,萧来屹连连摆手,说怎么能收一个学生的钱,陆宛也没有特意解释。
刚刚一场激情澎湃的演唱刚结束,此刻酒吧里放着轻柔舒适的音乐,萧来屹带陆宛上台时没有几个客人注意这边。
“会弹电吉他吗?”萧来屹问。
“会一点。”练习生的课程有这一项,当初为了能早日出道,原主连萨克斯这种乐器都去认真学了。
萧来屹笑笑走下台,这几年他几乎全年无休地拼命唱歌,为此也落下一身毛病,现在难得有机会能在上班时间听别人来唱,他与驻唱团队成员坐在一起,喝着酒打赌等会儿陆宛会唱什么歌。
“我猜至少是《等风等着你》这种抒情曲吧,小丫头嘛,总有些伤感。”团队的鼓手先说道。
“在我们这唱抒情曲,头儿,你别说,等下你不轰我也来轰,恶人我来做就行了。”电吉他手大大咧咧道。
“轰什么轰,”萧来屹拍了他脑门一下,“要鼓励鼓励人家知道吗?没她我们能坐在这聊天打屁吗?”
“说的也是。”大家相视而笑,但是没过多久,随着在电吉他声伴奏下,第一道歌声响起,大家嘴角不甚在意的笑容渐渐淡了。
陆宛的声音从来不是雄厚型的,这就导致她难以驾驭风格多变、激情迭起的歌曲,这也是原主的重大短板。但她短而急促的气息在丹田淬炼之下变得持久悠长,再经天桥下那一个月的时光,她对歌曲的驾驭早已突飞猛进。
萧来屹他们偶尔会刻意贴合酒吧的氛围,将放纵天涯的歌唱的旖旎暧昧,但陆宛就不会,是雄鹰她便不会收起利爪,是猛兽她便不会装成大猫,此刻她的嗓音传荡在整间酒吧内,犹如一双无形的手轻拨着心底那藏得最深、最遥不可及的梦,大多数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面红耳赤地寻找声源。
若是这时有天桥下的常客在,他们便会发现,陆宛的声音又变了。原先他们夸她声音纯粹空灵,夸她声乐技巧炉火纯青,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她。她站在舞台中抱着电吉他甚至没有刻意摆动身体,可她那双修长灵巧拨动长弦的手,那白皙脸庞滚落的热汗,无不让人想捂住耳朵尖声大叫。
他们的嗓子喊哑了,他们的心跳早就超过正常速度,但不知怎么的,但陆宛的歌声依旧那么有穿透力,它像魔咒一样让他们怎么也停不下来。
“幸好,幸好她只来唱一周。”电吉他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疯狂的一幕,谁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单薄弱小的丫头竟有这么强的爆发力,他喃喃:“不然的话,头儿,我们估计得一辈子坐在这聊天打屁了。”
萧来屹的脸色同样愕然,他难得没反驳电吉他手的话。等陆宛一曲唱完走下台,几位疯狂的客人居然想偷偷挤进后台,被人高马大的萧来屹逮住交给保安了。
更为吃惊的是韩焕,他哭笑不得,自己这是挖了一块宝藏,又亲手将宝藏拒之门外啊。陆宛一曲唱完后没有再上台,却不断有客人询问有关她的信息。最神奇的是,原本为了猎艳来酒吧的男女,居然没了那些心思,在那高谈阔论曾经的梦想,今晚的酒水数目直接比平常翻了一倍,一直到早晨通宵一夜的人还不散场。
韩焕不是拉不下脸的人,第二天陆宛来时他便准备了条件极为优越的合约给她,但陆宛看都没看那合约一眼:“韩哥,我们说好了只唱一周。”
韩焕原以为陆宛这是在刻意刁难他,深入了解才发现她就是这么说一不二的人,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
陆宛轻笑。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来酒吧,经常是唱一首歌,偶尔兴起时会多唱两首。萧来屹现在完全不把她当个孩子来对待,反而像对一个值得相交的同辈一样,有时候两人轮着唱像是在打擂台,有时候陆宛也会跟他们合唱。有陆宛在,这个激情渐渐消磨的团队开始迸发出自己的无限精力,按电吉他手的话来说,不拼命不行啊,被一个小丫头比下来去,现在还不努力想不想吃饭了?
陆宛来酒吧当临时驻唱的第四天,酒吧内已经座无虚席,每日的酒水数蹭蹭往上涨,听闻消息的其他酒吧老板亲自对陆宛抛了橄榄枝,看得韩焕嗔目切齿抓心挠肺,却毫无办法。
第七天,不知谁传出陆宛在这个酒吧驻唱,曾经天桥下的忠实听众纷纷摸来了,有的来得晚,被酒吧保安拒之门外,只能隐约听着里面传出熟悉又陌生的歌声,心底悲喜交加。
被拦在门外的人越来越多,保安渐渐抵不住压力,还好里面的歌声停了。今天来迟的人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早来占个好位置,但当他们从酒吧开门等到深夜,却发现陆宛又不见了。
“陆宛呢?”
“陆宛怎么不在?”
除了天桥下的忠实听众,追着韩焕发问的还有酒吧常客。韩焕心里发苦,曾经陆宛这块宝藏就在他面前,但他有眼无珠没有珍惜……
此刻,陆宛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若无其事地将炒好的饭菜端到餐厅。
这是陆母这段时间第一次见到陆宛,她还在为她擅自退出练习生的事生气,自然不会多过问她这阵子的生活怎样。
“唐津前几天来找过你。”陆母道。她知道她这个女儿一门心思扑在唐津身上,若是陆家未败,她肯定同意,可如今陆家这副样子,高高在上的唐家何曾伸出过援手?她看了陆宛一眼,生硬地道:“但被我赶走了,别说唐津喜不喜欢你,就算他喜欢你,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若想着他不要我这个母亲也罢。”
若是原先的陆宛,一碰到唐津的问题肯定一点就炸。陆母在说这段话前已经做好了跟陆宛大吵一架的打算,没想到陆宛嘴里塞着一口饭点头淡淡道:“嗯,妈,我听你的。”
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