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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补齐订阅后尝试刷新,有问题找客服 他说的确实如此, 是这么个道理。
无论沈星柏是出于什么原因, 要修这里的公路, 她都不可能去阻止他。
没有那个立场,也不忍心。
她永远无法忘记,二花抓着只芒果,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时的眼神。
许果渐渐冷静,耸动的肩膀平复下来。
“那就好好修。”冰冷的词语像砂石一样坚硬, 从齿间迸出,她转过身,拐进了厨房。
再回到堂屋, 桌上的人已在谈笑风生, 小方提着酒壶踏入门中, 许果随后进来, 朝前走了两步, 站定, 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许老师到这边来坐吧。”村长起身招呼她,很自然地指了指沈星柏身边的空位。
那人也很自然地吃着碗里的东西,没有朝她看, 仿佛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
许果应了一声,过去抽开了凳子,坐下。对方绅士地侧身让了让, 除此之外,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 就像真的初次见面。
无论沈星柏心里存了什么想法,起码在明面上,他做得不留一丝痕迹,全然就是一个来这里出公差的商人。
杯子落在手边,透明的米浆注入,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小方提着酒壶,殷勤地给她倒满糖酒。
“方特助快坐下吧。沈先生,我一定再敬您一杯。”村长双手举杯,眼睛中有水光闪烁,“真的特别谢谢您,我替白水村所有人谢谢您。”
看来,在这里修建公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村长说话时有些哽咽,他的泪光里不知道承载了多少希望。
许果复杂的心情得以稍稍缓和,变为纯粹的苦涩。
“言重了。”沈星柏淡淡一笑,举起杯子迎上,“我也只是受家母所托。”
村长欣慰地抹了抹眼角,顺便就道:“许老师,你也一起,敬一敬沈先生吧。”
她今天是陪客,做这样的事是顺理成章。
许果没有扭捏,把刚倒好的酒拿起:“沈先生,敬你。”这样冷淡,不像个接待客人的样子,想了想,她添了一句,“谢谢你能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不必客气。”沈星柏这句话,是看着村长说的,手中的杯子却碰向了许果的,轻轻地一挨。他的杯口温柔地往下降了降,低出许果半截。
许果提前离了席。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醉意,她是女孩子,村长爽快地让她路上小心。
许果走出远门,沿着路往回走,小方摇摇晃晃地跟了出来,开着手机的闪光,远远在后面帮她照亮。
“你回去吧。”许果摆了摆手,“就在前面不远。”
他像受了鼓励一样,反倒快了几步,追上来,把一只带着天线的黑盒子往她怀里揣:“许小姐您拿着这个,山里没有信号,但是可以用无线电,有事可以联络我。”
许果低头看着那只对讲机:“联络你?”
“您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那个地方很危险,沈先生很担心。您如果不愿意跟他说话,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小方好了,没有别的意思。”小方今天话特别多,大着舌头,“许小姐,我亲姐,体谅体谅沈先生吧?这些年他也很不容易,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你喝多了,小方。”许果面无表情地拿着他给的东西,往前走,“早点回去睡觉,我没事。”
小方听她的话,絮絮叨叨地嘟囔着,走了。
“全都是为了你”。
回屋洗漱过后,许果还在回想小方的话。她点着灯,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因为她,沈星柏确实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他的月光,以及……也许正是如此,他才对她爱不起来吧。于他而言,她更像是一种责任,不是吗?
二花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许果下床穿鞋,出去给她开。
“老师,今天作业好难,我写了很久,所以来晚啦。”二花打着哈欠,声音略带疲惫。
“不晚。”许果忽然看到了什么,提起灯,靠近她的脸,吃惊地道,“二花?”
小女孩鼻梁到两边脸颊起了一片红点,对着许果一脸无辜地笑:“怎么啦?”
“你过敏了。”许果捉起她瘦楞楞的小手,握在手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这个症状,跟沈星柏有过的,一模一样。
沈星柏对芒果过敏。知道这件事,还是有一次,她在外面吃了芒果班戟回到家,和他接了吻后才知道的。
看着沈星柏漂亮的脸孔上浮起的红疹,她担心得好几天都没有睡好,生怕他会毁容。从那次以后,她就再没碰过芒果。
“我?没有。”二花说着,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脸,“就是有点儿痒……”
“别挠。”许果一把抓住她。
“噢。”二花不知所措地呆站着,“老师,什么是过敏呀?”
许果正要回答,一束手电的灯光从远处射过来,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本能地用手挡住,眯起眼睛往那边看。
“许老师,看见我们家小伟了吗?”来人走近,是个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她学生的家长,“吃过饭就跑出去玩了,到现在还没回家。”
这深山里没有监控覆盖,也没有及时联络的工具,丢了孩子,也只能挨家挨户地问一问。
“别急,我也出去找找。”许果不假思索,回屋换了鞋。
她披上件外套,走到院口,刚想开口让二花留在这里等她回来,孩子犹犹豫豫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老师,我知道他在哪。”
许果被学生带着,深一脚浅一脚,上了山顶。这里不知何时被铲平了草地,压实拓宽,做成简易的停机坪。一座瓦房坐落在停机坪一侧,灯火通明。
坐在门前玩耍的孩子,可不就是她那个走失的学生?她眼睛一亮,松手跑了过去:“小伟。”
“许老师。”男孩看到她,惊喜地站了起来。
许果摸到他的肩膀,握住,仿佛就是把他握在了手里,安了心。
“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回家?”她没有苛责孩子,而是在他面前蹲下身,拧着眉毛问着,“家人都担心了。”
“我在这里跟沈哥哥玩,他有好多好东西。”小伟快乐地回过了头,许果一呆,就看见换过衣服的沈星柏从屋子里走出来。
在酒桌上接了那么多的酒,此刻他也只是微醺而已,双眼下氲着一点红色,眼睛却仍然清亮,夜色中灼灼生辉。
“是你的学生?”沈星柏看见许果,表情淡漠,并没有多惊讶。
听着声音,小方也随后走了出来,看到她,喜道:“哎?许小姐。”
许果缓缓站起了身。二花也从后面走到了身边,她伸手牵住,一手一个。
“沈先生,虽然这里治安不好。但你知道,诱拐儿童……”她站得笔直,面色严肃,说到一半,被小方赶忙打断。
“许小姐说的哪里话?”小方满腹委屈和牢骚,“这个小家伙跑到我们屋子里搞破坏,被我们逮到,也没怪他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正准备送他回去呢。哎……”他忽然一指二花,“噢,是你吧,还有你这个小丫头,跟他一起的,没捉住,被你跑掉了。”
二花往许果身后一缩,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许果回头看看她,听到一句解释:“老、老师,我们只是上来找,找飞机。”
许果又回头看看沈星柏,他似笑非笑,唇边挂着不易察觉的戏谑。
“实在对不起。”许果朝着两个人鞠了一躬,顺手按着两个小孩的脑袋,让她们一起弯下了腰。
沈星柏笑了笑,双手插着口袋,他说:“没关系,以后还想来玩,就过来吧。”十分大度,与许果刚才恶意揣测他人的小气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只是看着自己的学生在他这里玩得开心,总觉得他是有意借着机会让她找过来的。说那样的话,不过是想给他一个别抱希望的警告。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太不知所措了。
许果还在沮丧,小伟的声音欢快起来:“真的吗?你的飞机也可以借我玩吗?”
“小伟!”她愁眉苦脸地去制止,沈星柏却又笑了。
他到底没有变,笑起来的样子,一如她最初遇见的那个明亮的少年:“当然。好好学习,听许老师的话,我教你开飞机。”
她不想回答他任何话,眼下,她只盼着这场雨快点停。她去找到了二花,把那孩子带走,走得远远的。
沈星柏缓缓走到她面前。
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单膝着地,距离的拉近让她感到紧张,不由地绷紧了身体,重新坐直,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屏住呼吸。
沈星柏靠近了她,摸到的,是她衣襟上的纽扣。
原来他是要替她扣起敞开的外套。许果白紧张了一阵,呆呆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摆拢到一起,一颗颗扣好。
“二花不会有事的。”在她呆滞地任人摆布的时候,沈星柏低着头开口。
她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感到一阵纳罕:“你怎么知道?”
来的时候,他一句也没问。
知道了她要去什么地方,就拉着她上路了。
“你在这里,也就跟她最亲近。”所以,这么着急,肯定也是为了她。
沈星柏起了身,许果头顶上的梯子爬满了藤蔓,有几根摇摇欲坠地荡在那里,他小心地一一折断,扔在旁边。
“我……”许果眼前浮现了那小女孩的脸,禁不住带出一阵恻隐,“我喜欢这个孩子。”
在她被呼啸的山风和黑夜吓得睡不着觉的时候,是那个孩子捧着蜡烛,来安抚了她。
以及……
“我喜欢孩子。”许果握着自己的膝盖,似乎是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这其中的意思又有所不同。
沈星柏本来在清理她身边的藤草,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
“我一直很想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许果的目光没有聚焦,游移在某处,着迷般地说着自己的希冀,“然后,好好地照顾她,保护她,看着她长大。”
她入神地说着,不会注意到,沈星柏那双迷雾缠绕的眸子,生出灼灼的光芒,落在她的侧脸上。
“你以前好像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他困惑地道。
这个心愿由来已久,只是没有实现的机会。
年少无知的时候,这个愿望里,是带着沈星柏的一份的。
和喜欢的人生孩子,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许果沉湎于这种普通人的快乐,她不要漂亮的雅思分数,也不要身价百亿的丈夫。她只想要亲自养大一个小孩,没有受过这个世界的伤害,好好地养大,别像她一样。
从父亲病逝之后,她就跟着母亲流浪,叫不同的陌生男人为“爸爸”。白莉自顾自地过着她纸醉金迷的光鲜日子,周旋在一个又一个有钱人之间,无暇顾及这个女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果都是放养状态,随随便便、懵懵懂懂地活着,整天与学校里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打扮、逃课、顶撞老师。
直到辛先生出现。他从那个群魔乱舞的学校门口,把许果接上了车,然后温柔地对白莉说:“莉莉,这样是不行的,我会把小姑娘转去小爱的学校读书。”
“小爱。”坐在后排的豪华靠椅上,许果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
即使素未谋面,光是这一个“爱”字,她都能听出辛先生满满的深情,从心里描画出那女孩的优越出身。
她一定不仅美丽、聪慧,而且教养得体,自信大方、骄傲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