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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跟着蔚离歇向着山脚下的一条小路而去,此刻地上已有了积雪,蔚离歇步伐轻快,九歌跟了一段,不觉有些吃力。
“怎么样?还能走么?”蔚离歇瞧着九歌有些不对,于是停下脚步询问九歌。
九歌点头,鼻尖微微泛红:“还行,不过可能要稍微慢些。”
蔚离歇不觉皱眉,“是我大意了。”说罢,蔚离歇从怀里取出一只类似于短笛的小管,置于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九歌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笛声悠扬间,漫天大雪中突然闪现一抹艳红,宛若一道闪电破云而来,九歌看得新奇,不觉拢起双手,专注以对。
笛声渐停,蔚离歇放下乐器,朝着异物飞来的方向轻轻抬起手臂。
“公子。”
一只遍体鲜红羽毛的鸟儿从天而降,收起翅膀,乖巧地落于蔚离歇伸出的手臂上。
“红衣?”九歌瞧着蔚离歇臂上的鸟儿,脑海里迅速展开杰人谷的画面,那只被乌衣视为珍宝死缠烂打的红衣,居然在这里碰上了,九歌显得有些高兴,瞧着红衣正襟危坐的模样,比之乌衣倒是规矩许多。
那鸟儿也似一愣,对着九歌打量半晌后不觉微倾了身子,拍拍翅膀道:“九歌,你好。”
九歌瞬间惊呆,不觉欣喜地上前:“你认识我?”
“见过,乌衣的师妹。”
一阵黑线划过,九歌尴尬地看向蔚离歇:“这是你的鸟儿?”
“师妹?”蔚离歇并未回答九歌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也是,墨尘是它的师弟,称你为师妹也不为过。”
“乌衣信口开河罢了。”九歌不觉别过脸去:“并无师妹这一说。”
蔚离歇看她:“你在排斥乌衣?还是,墨尘?”
“乌衣很好。”红衣闻言立即插话:“墨尘,不好。”
九歌心里没来由的一酸,良久方开口道:“他是他,我是我,蔚公子不必再故作试探。”
蔚离歇眸光微敛,眼底的不解微微隐去,于是轻拍红衣道:“去,将玄风带来。”
“是,公子。”红衣语毕便一飞而起,没有丝毫迟疑。
九歌不觉看她飞去的背影,干净而利落,和乌衣不同,红衣说话简单干脆,做事雷厉风行,和乌衣一比,顿时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既视感,想到此,九歌忍住笑意,随手拨弄起手边树枝上的积雪。
蔚离歇看着九歌,面对红衣,她都能谈笑自如,唯独对自己,携带一身防备,即便是说笑,都刻意保持着自己衡量好的距离,不越雷池半步。
一时无语,两人心思各异,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九歌身上便覆上一层雪花,蔚离歇见状,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为九歌披上,九歌想要拒绝,
“别动。”蔚离歇轻声制止:“玄风很快便来,我没事。”
九歌无奈,尴尬地披着两件大氅左右为难,踌躇间,隐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同时附上红衣极具穿透力的鸟音隔空而来:
“快点,别让公子和九歌久等了。”
蔚离歇闻言不觉轻笑道:“红衣看似很喜欢你。”
“爱屋及乌吧。”九歌随口道,说罢方觉失礼:“我指的是公子,红衣喜欢公子,自然顺带着眷顾九歌了。”
“你非得如此拘谨么?”蔚离歇看向九歌:“撇去身份不谈,你是九歌,我是蔚离歇,很难么?”
九歌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蔚离歇,她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似乎只要靠近,内心就会不安。
随着一声马嘶,玄风如期而至,红衣直接栖落在玄风背上,瞧向九歌:
“九歌上马。”
九歌愣住,不觉回头询问蔚离歇:“上马?”
蔚离歇笑着点头:“山路不好走,玄风认路。”
九歌看向玄风,面色有些迟疑。
“公子相助。”红衣再次发号施令。
蔚离歇淡淡一笑,不待九歌反应,直接揽了她跃上马背。
“厉害。”红衣展开翅膀窜到了玄风头上:“九歌好福气。”
九歌没有理会红衣的瞎起哄,有些抗拒地侧转了脸:“蔚公子,其实——”
“玄风,走。”蔚离歇并没有听九歌说完,伸手拽过缰绳轻轻一拉,玄风瞬间领会,迈开马蹄便飞奔出去。
玄风的疾速呛了九歌一鼻子雪,九歌受不住,瞬间低头一通猛咳。
蔚离歇见状忙拂袖挡在九歌面前,“玄风,慢些。”转而看向九歌:“你要不要紧?”
九歌强忍着嗓子的不适摇头,蔚离歇微微皱眉,对着马头上的红衣道:“你去告诉小林,有客到,屋子备暖和些。”
“遵命,公子。”红衣说着飞起,飞了一半又折了回来:“玄风,九歌是客,小心些。”
玄风似是会意地一仰马头,轻嘶几声放缓了马步。九歌瞧着这一鸟一马的神奇对白,想着动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灵了,当真是蔚离歇调教有方吗?
“如此可好些了?”蔚离歇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九歌微微一怔,稍稍坐直了身子:“好些了,不知公子这是要去哪?不是说出来一盏茶的时间么?”
“听雪居。”蔚离歇眸子里闪过一丝温和:“我在昭国真正的歇处。”
“听雪居?”九歌轻声复述:“赏雪的地方?”
蔚离歇点头:“也是抛开尘世的地方。”
“抛开尘世?”九歌看向白茫茫的前方,心不觉沉静下来,若是真能抛开一切该多好。
山里的白天很是短暂,夜幕渐渐笼罩下来,九歌想起身上还有蔚离歇的大氅,感受着越来越深的凉意,九歌的四肢有些麻木,于是稍稍侧转了身子将大氅解开:“蔚公子,你快将衣服穿上,你这样会受凉的。”
蔚离歇淡淡一笑,伸手将九歌的帽子拢好:“别动,快到了。”
九歌无奈,只得坐正身子找话说:“蔚公子这一盏茶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是么?”蔚离歇轻笑道:“我又没说茶盏的大小,不知九歌想要多大的。”
九歌闻言愣住,良久方无语道:“想不到蔚公子也有玩世不恭的时候,倒是九歌当真了。”
“若是喜欢,当真又如何?”蔚离歇的眸子闪过一丝温柔,如果可以,真希望这茶盏大到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