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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心下震惊,不想事情会有如此转折,面上却不不动声色道:“大人心中可有人选?”
田禾摇头,“我身处昭国,对勤国宫闱之事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虽是暗中打点,托人打探,可随着调查的深入,案情却愈发迷茫起来,其中有些细节若是不能亲自查验,实在令人费解。”
“既如此,大人为何事昭而不入勤?”重华终于提到此番来此的关键。
“入勤?”田禾似是一怔,转而冷笑道:“勤国既有左师世枭,又如何能容得下田某。”
“事在人为,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人人都懂,若是大人有心,又何惧那世枭尾大不掉?”
田禾忍不住看一眼重华:“看来公子志向高远啊。”
“不过为自己谋条活路罢了。”重华手指轻扣石桌,“既然躲不掉,倒不如奋起一搏,大人可知当年令千金入勤是谁的主意?”
田禾不由地一愣,以前他对此事也曾怀疑过,眼下重华突然提起,怕是应了自己的猜测:“你是说左师世枭?”
重华点头:“大人猜的不错,正是当年那个吴汉。”
“你想说什么?”田禾脸色已然阴沉下来。
“同大人一样,猜测而已,母妃的冤屈终是要洗刷的,只是还未想好从谁开始。”
田禾看着重华半天不语,当初的一己之私未曾想会招此横祸,背井离乡,痛失爱女,走投无路之下若非墨主收留,自己又岂会有今日。
“公子希望老夫如何做?”
重华唇角上扬,看一眼田禾微笑道:“跟我归勤。”
田禾愣住,良久:“勤王欲召公子回勤?”
重华摇头,眼神骤然冷却:“母妃的死乃他所赐,他又怎会记得起我?”
“那公子有何打算?”
“这个大人无需挂心。”重华重又舒展了眉宇,“今日重华冒昧打扰,想毕大人已知来意,明日中午重华会如约而至,希望到时能得到大人的首肯,还望大人三思。”说着重华起身施礼,然后翩然离去。
田禾看着重华离去的背影,心也跟着纠结起来,这个重华绝非如外人所议论的那番不学无术,看来,眼下不得不去见墨主了。
回到府邸,听小童大致讲述一番,重华便直接去了兰苑,时逢初夏,蕙兰香气盈鼻,重华脚步放缓,苑内似无任何声响,难道人偷偷跑了?
如此犹疑着迈入屋内,打量一圈后却发现九歌正背对着自己斜倚在榻上,重华不觉一笑,径直过去。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九歌的发丝被吹乱,挣脱出发髻飘荡在脸颊上。
重华静静地看她,不觉想起与她的几番邂逅,不管是初见她的美人故事,还是再见她的误闯青楼,直到昨天的混入军营,似乎每一次见面,她都会给人带来惊奇,这样的惊奇在自己沉如死水的生活里,宛如一股清流徐徐流过,激起了一丝鲜活的希望。
九歌睡的其实并不深,只是感冒带来的不适让她有些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种异样感在慢慢迫近。
重华伸手拂去她腮边的发丝,九歌微微睁眼,然后便惊坐起来,差点撞到重华。
重华微笑着看她,也不闪躲:“醒了?”
九歌一脸尴尬,稍稍坐直了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重华看她:“身子不舒服么?”
九歌怔住,然后点了点头,“偶感风寒,不碍事。”
“等很久了?”
“还好。”九歌起身走开几步,习惯了他的胡乱调侃,眼下这般随和反倒让九歌感觉有些不自然。
“方才去见了郡守。”重华见九歌有意回避,不由的一笑,于是转开话题,“如你所料,他并不愿亲自出马。”
“然后呢?”九歌急忙追问,“他可愿借出官印?”
重华摇头:“不知,他说需要考虑一番。”
“考虑?”九歌不由地皱起眉头,“可是还剩下三天,他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重华微微一笑:“到时我再去击鼓鸣冤,为你讨那官印去。”
九歌一愣:“击鼓鸣冤?”
重华点头,“不然呢,人郡守大人岂会轻易见客。”
九歌瞬间呆住,鸣冤鼓她是知道的,陈冤之前必先遭受杀威棒,这是为防止百姓胡搅蛮缠所提供的非正常面官程序,故击鼓前必须三思而后行。
“在想什么?”重华见九歌发愣不觉好奇道。
“你没事吧?”九歌反应过来,于是看向重华,“那郡守可对你用刑?”
重华了然,原来她是担心这个,于是存了笑意凑近她道:“你在关心我?”
九歌一愣,忙闪开一步,“自然是关心,你为了帮我们去找那郡守,若是出了事,我和龙五断然不会心安。”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说你不会心安,然后打算如何?”重华饶有兴致得再次靠近九歌。
九歌恍然,就知道他是胡闹惯了,一时倒也镇静了下来:“然后心存感激,日后若有需要,再行回报。”
“如何回报?”重华将九歌堵在了琴架前,九歌冷不防身子一偏,手支在了琴架上。
重华倾身向前,眼中笑意尤甚:“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如以身相许,宜室宜家?”
九歌一时避之不及,慌乱之中触及先前那支竹箫,不觉心下一动,于是立马取过伸至重华眼前:“方才见得这箫不错,只是不知这箫上逸存是为何解?”
重华一愣,眼中的戏谑瞬间散去,没再看九歌,接了箫便走了出去。
九歌呆住,这是什么意思?原本只想扯开话题而已,莫非,这两个字确实别有用意?
一时间,九歌有些进退两难,走吧,任务没达到,不知那郡守肯不肯借出官印,不走吧,这是别人府上,自己也不好多留,算了,还是先回军营,既然明日中午有结果,那便明日再过来好了。如此想罢,九歌稍稍理了理发髻,走出屋去。
结果刚走至院中,先前那位小童便迎了上来,
“公子请留步。”
九歌奇怪地看他。
小童恭敬地施了一礼:“我家公子说了,请公子暂住府上,明日一早随我家公子一同去见郡守大人。”
“我?”九歌困惑地看向小童,她不明白重华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同去。
“我家公子交代,请公子先在屋内稍作休息,大夫片刻就来。”
“大夫?”九歌再次愣住。
“公子身体有恙,还请安心休养,小童先行退下。”说完小童便不再多言,躬身施礼退下。
九歌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小家伙,惜字如金说的便是他吧,与他主子还真是截然不同。
正纠结着,一侍女便领着一位老人家过来了。九歌瞬间目瞪口呆,看着老者装扮,该是大夫没错,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从重华出去到现在,顶多半个时辰,这大夫难道打车来的?
“奴婢十步见过公子。”那侍女走至九歌身前盈盈行礼。
十步?九歌不觉轻笑,这名字倒是有意思,“薄秋风而香盈十步,汛皓露则花飞九畹”,看这满园的兰花,还真是相得益彰。
侍女见九歌只是站着,也不说话,于是轻声道:“这位是府上的良大夫,还请公子进屋给大夫号脉。”
九歌了然,原来是住在府上,这重华倒是有先见之明,还给自己配了位私人医生。
从穿越至今,九歌第一次见识到了古人的切脉,原以为电视剧里演的都是胡扯,哪有手指这么一碰便能知道病症的,更离谱的是有的还隔着帐子,盖块帕子,明摆着作秀嘛。
结果还没想完,这位梁大夫便忙着开药方了,九歌不确定地看他:敢问大夫,在下这是何病?”
“无大碍,受些风寒而已。”良大夫头也没抬。
九歌心中惊奇,转而又瞬间释然,这话之前自己已同重华说过,怕是重华告诉他的,也罢,小感冒而已,随他去吧。
“姑娘切不可贪凉,仔细伤了身子。”良大夫将药方递给十步,起身对着九歌淡淡道。
九歌怔住,“你怎知我是女子。”
良大夫看向她,如同在看一怪物:“想我良某从医数十载,若连病人是男是女都号不出来,岂不是为人笑话。”说罢,提起药箱便走了出去。
九歌呆呆地看着门外消失的身影,不免怔怔道:“厉害。”
一边的十步听闻不觉失笑:“这良大夫可是独居深山的老神医,与我家公子历来交好,此番出山只是暂居我家公子府上,今日恰巧遇见了公子,哦不,是小姐,倒让十步开眼了。”
九歌瞧她说话活泼,不似先前那位小童古板,不觉心下欢喜,
“你这名字可是你家公子给你起的?”
“小姐怎知?”十步惊奇道:“奴婢至今也不甚明白,旁人都叫桃花,梅花的,为何我叫十步这么奇怪?”
九歌忍俊不禁,这丫头倒是可爱,“十步是兰花的别称,看府上遍植兰花,你家公子喜兰?”
十步瞬间喜上眉梢,原来是兰花呀,不觉开心道:“我家公子不仅喜兰,还喜梅,喜桃,喜各种花。”
九歌语滞,心下道,还真是多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