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于世

杨亦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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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学以来,闲暇时间增多,自然多了许多空闲。闲下来的我也顺其自然地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大学看似是轻松的,然而似乎体力上的笼子松了,脑子却被困了起来,实在不易,于看似忙碌的中学时代实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现在的自己也的确正被困在牢笼里。我曾听到过这样一种看似有理的说法——人类是思想的奴隶。这话虽不假却也漏洞百出,何解焉?按此话的道理则是人类之体与之灵,分而行之(灵即思想也)。肉体故实,然灵尚虚。自飘飘然而绝,渺渺然欲仙。灵识者,思想之展露是也,往往由言语、行动显现。而人类往往对于眼力所不及之处有种禁不住地向往与追求。灵识故在,其形尚虚。而眼力未能及之所,便是人类无限幻想展现之处。无限的想象则将思想的能力扩而广之、推而广之。这便致使灵识于无尽之海中遨游,缺了边界,也便有了无限可能。我想这便是缘由吧!事件其实本都可以追本溯源,但往往又易被眼前双翳遮住,失了心神。追本溯源常常又必有一个长长久久的过程。这条路或长或短、道阻且险。但事事如此,什么都逃不过。形体险阻,灵识清明;灵识困顿,形体必定稍有轻松。这世间有人受困,便有人清闲,必定有受劳者。事物正则佳,反则不易,大都如是。

    儿时尚顽,不遇其忧。少年朦朦,隐隐约约。于事知三分,只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又不知缘何。青年意气,不堪其忧。这时的人儿最爱的莫过于胡思乱想,而我们将它唤作思索。

    人生于何?生命于何?隐隐然,明明然,郁郁然,渺渺然。

    壮年则愈发老练,欲安于事事,又总总被外物所困顿,归隐之心初显。老年安于现世,万物为何?则故在平淡,欲窥天道,则生乎人事,死乎天命,于生死似乎亦是平和。暮年终了,愈到尽头便愈渴望生,在无常鬼前奔走,轮回门上徘徊。一眼畅往未来,一眼凝视过去。怀念昔年,恐惧长眠,固然心中早已将人事窥得明明白白却仍愿为心上蒙上一层黑纱,企图阻碍内心涌上来的清醒。

    这世间有丑陋便会有美貌,有良善便会有邪恶,有完美便会有瑕疵,有生长便会有消亡,有如意便会有不如意。黄河历经千万载,亦有九曲,回环往复尚不能顺达大海,又何况人短短不越百年的时光呢?

    水有湍急亦有平静,平静时澈然若镜,微波难起;湍急处混混然合星移斗转。水遇阔野则缓,至险要高峻之地时湍。都说水本是至善之物、至柔之物。然至善至柔之物尚不能篡改常伦,化险峻作平野,变平野为险峻。涓涓而行非久,激荡之势亦不远哉!其实这世间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呢?瞬息之间尚有万变。我想激荡与平缓必是双生子,谁有消亡,那怕是难以察觉的分毫都是万万不可的,人世间有国度法律,自然界有天命常伦。事事都得有个度,而这个度谁想逃、谁想要逾越都不行。

    激荡少了缺乏趣味,平淡少了便会缺乏安稳。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规律,所谓的规律也只不过是人类加之于自然的浅薄认识罢了。

    处在这个烟云缭绕的世界,处在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的我们往往处境困窘时奋起而上;生活日渐富足之时又偏偏易生迷茫心态。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生存的价值又应为何?困窘时我们常常将富裕看作目标,而这个目标也似乎是终极的。为了心中的执念,拼尽气力,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往上爬着。即使速度如藤上蜗牛一般也绝不能停滞不前,有人奇怪为什么呢?不能让自己疲惫的身躯歇歇吗?不能确实不能,人家在向前,你却纹丝不动,这似乎也常常被当作是一种落后的表现,这种表现在你身上、在我身上,或许也会延伸到后代。而在追求名誉、金钱的过程当中,我们又常易失去什么?似乎只有金钱是我们的一切,故而有人常扬起高贵的头颅目空一切地自豪道:“我是富人!”,然而拥有金钱是否就真正得到一切呢?范蠡家财万贯,却又多次散尽家产,缘何?

    我们常说金钱是这世上最最肮脏的东西了。这个肮脏并非仅指金钱表面的细菌,若抛开这个,其实它并不肮脏。世间的万事万物那个生来不是至纯至洁的呢?而处在花花世界的我们理应是最虚伪的了,总喜欢将罪恶的源头推向他人、他物。试问又有哪些罪恶的源头追根溯源不是人心呢?

    拥有万贯金钱,是否真正快乐?穷困时的我们往往会因点点滴滴的小心思而感到幸福、舒心、喜笑颜开亦是常有的事,而这些的缘由则莫过于知足常乐,天性辅之。在追求财富的道路上,我们愈行愈远,贪欲也变越来越深,一发不可收拾。忘却亲人,抛弃情感则已算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更有甚者则于法理不顾,最后的结果便是身家性命不保。将自己的情感压抑,疏远了亲眷友人,你以为再回头时他们依旧在原地等着,等着你的归来,等着你的回首。渐渐地变得麻木、冷漠、自私孤独。或许这时的我们失去了别人也失去了自己。在迷茫、在挣扎、在无奈,到底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呢?坐拥金山银山是为了什么?为了亲人?亲人却在享受金钱所带来的“幸福”时渐渐疏远;为了自己?自己却除了冷冰冰的金钱失去了所有,落入无尽的苦海之中。

    人往往就是这样,跨过了无数艰难坎坷,看似强大却永远跨不过内心的孤独寂寞。想要挽回失去的一切,却仍用金钱去换取,终究在孤独无奈中抱着金钱离去。或许在追求的过程中,我们早已变作行尸走肉、无灵无魂的生物了,无灵无魂的我们又怎会记得用心去爱呢?

    用金钱去换取一切,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愚笨的,金钱或许可以获得有形的物质,但无形的情感又怎么得来?用金钱去获取一切,也用它来埋葬一切,也许这其中埋葬的也有自己吧。

    这个世界总有太多纷纷扰扰,有人追求宁静,欲归隐山林。但如今哪儿还有足迹罕至之地呢?现在的世界早已比不得旧时陶潜、谢灵运归归然入田芜,徐徐然山下行。哪有什么宁静,外物皆躁。城市里酒绿灯红,宝马香车川流不息。乡野不比前代,铺到家门口的油柏路蒙住了一路的扬尘似乎也蒙住了这乡野的清新,蒙住了淳朴的民心。青年人们吵着闹着要什么开发、修路、致富。村人总不希望这片土地荒凉无奈顺了他们,路修好了,自足之心却没了。贪欲将乡里闹得乌烟瘴气,此番景象,舒心又在何处呢?你我的力量往往毫无功用,无力改变世界,但住在自己的方寸世界、过自己的小情调、温暖一个小家却非难事。世间有太多不平事、太多无奈,既然无力改变世间怪象,那么关好门窗顺应倒也无妨。

    一个人的真正宁静与杂然外物又有什么关系呢?唯有保持灵魂的纯然天性,才是应对这个杂然世界的好法子。灵与肉,重要的是哪个呢?我们常常会笑笑回答道:“当然是肉体了!”缘何呢?恐怕是只因肉体的疼痛更为直观。肉体被利刃割上,我们总会皱着脸大叫疼痛,而灵魂被肢解却无从喊起。那灵魂是否会疼痛呢?如果会,那我们为什么总是体味不到呢?我想灵魂的疼痛若真论起来常常是比肉体疼痛千倍百倍的,而我们感受不到灵魂的痛苦,听不见他的呻吟,最好的解释便是行走在这世间的我们拥有的仅仅是有肉无灵的躯壳罢了。处在当代的我们,内心深处残存的信仰被渐渐消磨损耗,渐渐消失而随之消失的便是我们的灵魂。灵魂被抽离的我们有怎会听到他嘶声竭力的哀号呢?

    岁月无情总匆匆,历经千载而灵与肉尚存的又是谁呢?幻灭的又是谁呢?当世奉的真理,后人质疑前人之论调,以为就此纠改了前人之过,却不知身为后人的我们终有一日亦是前人,而后代来人又是否能够认同身为后人的我们呢?陶潜诗曰:“奇人虽已殁,千载有余情。”说的又哪里是外物呢!分明与其精神魂灵无异。

    处在“纷然乱世”,灵重要,但内心的隐居也同样重要万分,大多束缚时常是外在的,是加之于肉体上的牢笼,人与人之间的藩篱或是自身体格上的劳累,大都如此。肉体的束缚囚禁似乎是难以逃离的。处在这个世间的我们,不看其他单单这生存问题便足以将自己囚住一世,更不必谈什么其他种种忧愁了。其实肉体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呢?鹏扶摇而上尚因风力,逍遥之道实难求也。千百个牢笼,千百个谎言将你团团围住,你逃到哪儿去呢?逃出了这个深堑,又坠入了那个山涧,别了那人又要经过这个,身体的自由哪里去找呢?总在反反复复的无尽循环中去击打你、去冲击你的内心。

    故而人们常说世间痛苦太多,忧虑太多难以承受。然而处在同样的世间,有人却于世事平静,内心安好。其实外物的磨折纵然强大万分,却总抵不住内心的坚强。不妨为自己筑起一道篱笆,隔绝中心与现世。纵然肉体在在混沌中受缚,中心却却在浅篱外观菊品茶。心若其茶,万物皆苦,唯我徐徐而烟然,味虽苦而其韵清。茶首沏无味,再则初识,三则愈然。其实这茶味有何尝不是生活的写照呢?人人都有自己的世界,都有自己的处事哲学,而这处事哲学哪儿来的什么对错,只要它能经营好自己的生活便是自己的良药。

    年轻时总喜欢探寻人存活于世间的意义,总易对生活产生迷惘。往往来路,满是愁肠,剩下的最多的便是不念;再看看前途却是迷雾重重,偶尔也会看到山崖、大河,曲曲折折,回环往复。

    我在品一杯名唤人生的茶,不求它芬芳浓烈。木秀于林,其风必摧。只愿幽香溢远。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自知无法行高于人,只求回首时,还在人群中,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