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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之后呆在原地,一个中年妇女撇开头刻薄地骂了句:“神经病。”
叶久久正在脑海里面不断呼唤系统,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系统的声音, 经历了父亲生病住院, 公司濒临倒闭,又有今天的中毒事件,她的精神坚韧得如象腿,不会轻易动摇, 即便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但想到那句‘正在安装请稍等’, 她不由非常激动。
如果真的有系统, 她是不是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 可以一飞冲天了?她也不期待赚多少, 只要能圆叶父的梦就好。
原本疲倦而无血色的面上, 涌出不自然的红晕,叶久久双手交叉抱着胸, 手指不停点着自己的胳膊, 她频频确认时间,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忍不住站起来在车厢内来回走动。
其他人因为她奇怪的举动, 都紧张地盯着她。
叶久久走了三四圈,直到对上一个人不安的眼神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奇怪, 歉意地对那人一笑, 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后者却立刻站起来,走到离她最远的位子坐下,这让她十分无语,自己又不是变态……
不过这个小插曲,使她激荡的心情稍稍平复,她回到自己的位子,又克制不住地抖起脚来,要知道她之前根本没有这种坏毛病,中年妇女看过来那紧抿的嘴巴动了动,叶久久故意抢先道:“没见过发病啊。”
中年妇女表情先是生气,很快就转变为惊恐,急忙错开自己的眼神,在下一站靠站后,立刻抓起自己的包跑下车。
叶久久见此居然生出一种赢了的感觉,她很久没有这样幼稚过了,也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免得做出更疯的事情来,她打开手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这么怀着期待,又不断劝自己理智,患得患失地回到公司。
由于农副产品公司的特性,一般都会建立在租金便宜,有大片可种植土地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一般都偏僻,公司会解决住宿问题,她到的时候剩下六个员工都在大堂,一见到她就互相推了推:“小……叶总……”
以前这些人那做派都分不清谁是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扭扭捏捏跟鹧鸪似得,叶久久心中一跳:“怎么了?”
“我们……我们决定,不再你这里干了,”这话一旦说话口,他们也流利起来,“你看,这工钱能不能先给我们结了?”
赵前明又解释地加了一句:“公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赔偿受害者的损失,老叶总又……又是那个情况,远山的尾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这样下去以后的工资,发不发的出来还两说,我家里还有三个小孩等着我寄钱,大伙都要养家糊口,你也别怪我们。”
叶久久重重地捏了把眉心,这帮务工人员可不会等你招到人再走,他们今天提出来明天就会走了,就算立刻招人,也不是马上能招到人的,那远山没有完成的合同怎么办?
她急得指尖都在发颤,声音却愈发柔和:“你们别急,那台立式发酵罐暂时用不到,还有七八成新,我把它卖了怎么也能换回十万,公司账务上不会有问题,你们的工资也能照发不误,只要撑过这阵子,远山的货款打来就会好起来。”
赵前明却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中毒的事情附近的人都知道,以后我们的农产品肯定没人要,为了老叶总肯定还要继续变卖机器,一笔尾款又有多大的作用,一个公司没有订单,连机械作业能力都没有,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小叶总把我们的工资结了吧。”
这些人想得这么细,叶久久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都留不住他们,这时她反而倒不急了:“好,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你们把卡号留给我,到时候直接给你打卡上。”
这个提议赵前明他们都是放心的,一来这小叶总的人品他们都很了解,但凡说出口的话都能做到,做不到的从来不会夸夸其谈,二来公司就在这里,万一他们真的收不到钱,也能来这里搬东西抵债。
叶久久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睛都是眯着的,这样连续转了快三十个小时,她连澡都不洗,展开四肢直接瘫进床上,还以为会睡不着,结果一秒不到就立刻陷入深眠,自然没有听到那句——
【系统装载成功,神级农场系统竭诚为你服务。】
叶久久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过来之后不仅不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还酸痛得不行,感觉在梦里和人打了一架,估计还打输了。
她按了按自己不适的胃,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到昨天发生的种种,心情居然很平静,开始盘算今天去见剩下的两名受害者,再另找一家绿化公司,将合同差的部分补齐,少赚点钱总比不能完成合同强。
这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系统,她已经觉得之前可能真是自己幻听,开玩笑似的在脑袋里喊了一句:【我的宇宙无敌大系统何在?】
系统清冷的电子音响起:【我在,但本系统为神级农场系统,并不是宇宙无敌大系统。】
叶久久的胃痛感越发强烈,正爬起来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听到这话重新趴回了床上,沉默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她连胃痛都忘记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有股电流在乱窜,既想跳起来围着房子跑一圈大喊大叫,又怕自己动作一大把系统吓跑了:【我……居然真有个系统,你你有什么用?】
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幕幕投影,一碗盛着白米饭的木碗,那米饭粒颗颗晶莹形状饱满,光是看着似乎都感受到,米粒被咀嚼时,那柔韧劲道的口感,然后又是一碗淋满酱汁的红烧肉,褐红色的酱汁,沿着肥瘦相宜个个指节那么大的肉块滚落,叶久久觉得自己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之后又来了道酸菜鱼,淡黄色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雪白剔透的大块鱼肉,和鲜红的辣末子,就在这鲜爽的汤汁中扑腾,好似一股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画面逐渐消失。
叶久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没了,吞了口口水道:“刚刚那些是什么?”
熊立本稍稍松了气,刚想举起茶杯给叶久久道歉时,就听到他五六年来,第一次说上话的傅总道:“久……叶总,对于我的名字,你真的没有想到什么?”
大佬为什么总是执着这点,叶久久认真想了想,也只能联想到小时候的小胖子傅小寒,虽然他们的名字是挺接近,可世界这么大,总有几个名字相同的,再想想小胖子软萌纯真的样子,不可能变成傅寒这样冷硬的臭色狼。
所以她露出毫无诚意的歉意笑容:“抱歉,我实在不明白傅总您的意思。”
傅寒听了这话后有些苦闷,举起茶杯一口闷了下去,然后微微鼓起了面颊。
这不是开水么,这样喝下去没有问题吗?叶久久眼观鼻鼻观心,这面颊都鼓起来,是因为不知道该把水吐出来,还是咽下去?
刘秘书才来得及开了个头:“等等……傅总,车上有份非常重要的文件,能麻烦您取一下吗?”
傅寒借着这个理由,对着叶久久点点头,从容不迫地站起来,从容不迫地走出去,从容不迫地打开门,然后就是一阵快速离开的脚步声。
众人面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刘秘书轻轻咳嗽了一声:“咳。”
他们立刻收敛自己的表情,刘秘书又平静地说:“熊立本,继续你要说的话。”
熊立本贴着裤腿擦掉手心的汗,望了一眼茶杯,最后还是出去要了一瓶酒,拿着一个和易拉罐差不多大的杯子倒满,就这么双手举着杯子站在末座,小心地对着叶久久赔笑:“叶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做错了事情,您就是打我骂我,把这茶杯子砸在我脸上也行,只要您消气,什么我都愿意做,您看?”
叶久久摸着自己的茶杯边缘,听了这话撩起眼皮望了一眼熊立本。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人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大折磨,之前那股春风得意的红润劲也没了,面色灰败头发凌乱,说了三句话不到,就流了满头的冷汗,一双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看着当真是可怜。
他现在是可怜,可恶有恶报这就是他的报应。
叶久久云淡风轻地动了动嘴。
熊立本立刻眼巴巴露出,侧耳仔细倾听的模样。
叶久久说:“道歉倒说不上,你把我的尾款结了就是。”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人精神色各异,没有任何人开口趟这浑水,刘秘书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司机在看自己的手机,面色十分严肃,似乎在和什么重要人沟通,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做自己的事情,仿佛谁都没听到房间内的一场交锋。
熊立本可不会以为这婊.子这么说,就代表事情结束了,这恰恰是最麻烦的一种,这女的不打算原谅自己,想到刚才傅总那一系列举动,同为男人他有什么不懂的,这是看上这婊.子的肉.体了!
玛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早知道这婊.子和傅总有一腿,他说什么都不会动那个歪脑筋,但事情做都做了,熊立本能怎么办,为了自己以后的钱途,当然是跪下求原谅啊。
他再开口时头又低了几分,声音真是又诚恳又真挚:“叶总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错!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是个东西!我龌蹉不堪,您大人有大量,我可不能那么不懂事!”
现在这里差不多有十一个人,熊立本也要到五十岁了,当在这么多人的面,给差不多是自己女儿年纪的人说会懂事,真是丢人到了极点,他还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红包,双手拿着恭恭敬敬递到叶久久面前。
“我就是一个俗人,只能用俗人的办法表示,但也是我最真诚的道歉,请叶总您一定要忍痛收下,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做真是到了地下,也会于心不安,求您给个机会。”
看看这一番话说的真好听,要是她接了钱,人家都帮她找好理由,说她不是爱财,只是给熊立本这老家伙,一个解决自己心里问题的机会,换做其他的人也许就接了,但叶久久不一样。
她要是接了这钱,就代表她承了那富二代情,对于这样不怀好意的人,她向来是不想过多扯上关系,其次她不想原谅熊立本,叶久久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只手摸上来的时候,她有多恶心,对方贬低她爸爸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愤怒,又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在以前她需要钱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也许可以勉强咽下这口气接了,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叶久久撩起眼皮朝熊立本看去,眼睛清清白白亮得好像有团火在烧,得罪了她就要做好被砍掉手的准备。
熊立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叶久久开口,内心顿时有些慌,再加上对方那明亮的眼神,叫他整个人烧得慌,用微笑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哈哈,三万这个数字不大好听,也配不上叶总高贵的身份,这样吧老熊我再加个五个,凑成八万整数,发发发听着寓意就好,祝叶总年年有福。”
这么一大段讨喜的话说出去,就像是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响动,现在的气氛愈发僵硬,大家的目光隐晦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打量,叶久久面上越是不在意,熊立本额头上的汗就越是冒得多,沿着他浑圆的下巴,滴在红木桌上啪啪作响。
熊立本顾不上擦汗,面颊上的肥肉抖了抖,咬着牙肉疼道:“看、看我糊涂的,八万这数字太俗气,怎么配得上叶总的高风亮节,我刚提了一辆小宝马,内饰什么的都弄好了,叶总公务繁忙,有辆车才能保养好这白皙的皮肤,我立刻加满油开到长久门前去,您看?”
在场的人暗中摇了摇头,熊立本这是下了血本啊,那是辆白色的宝马X5,花了八十多万的价格可不便宜,熊立本才拿到手里都没开,就这么轻巧地送了出去。
这服务倒是挺不错的,叶久久开门见山道:“你们金老板在吗,我有笔生意想和他谈。”
女接待愣了一下,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人,好奇地看了眼叶久久手中的大包,柔和地提议:“好哒,请您稍等一会,我这就打个电话询问金总的位置。”
叶久久点点头:“行。”
女接待立刻拿起电话拨号,通了之后就把情况快速地说了一遍,最后问了一句:“金总,您在不在办公室?”
叶久久趁她打电话的时候,又看了看这极味阁内部的环境,这里的装修也十分精致古色古香,桌椅都是木制雕花的,二楼的包厢门更是雕琢了山水花鸟,一看就十分上档次,仿佛光这么看着,就知道能吃到充满古韵的菜肴。
这样有自己特色的餐馆,一本是很受人欢迎的,这里服务也不差,只要菜肴稍稍过得去,就能吸引到不少人,可现在这么一眼看过去,就稀稀拉拉的几名食客,再结合女接待之前的愁意,金总去远山催货,她心中又增加了不少把握。
“好的,我知道了。”女招待等那头电话挂了,这才扣上座机对叶久久说,“这位小姐,我们金总就在办公室,我让人带你过去,青青——你过来一下,带这位小姐去金总办公室。”
那青青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你好,请你跟我来。”
叶久久跟在青青身后,穿过一道珠帘门,绕到后面一个小楼梯上去,来到一间厚红木门前,屈起食指扣了三下:“金总?”
里面传来一声音质略显干燥的男音:“请进。”
青青轻轻把门推开,然后对着叶久久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便走掉了。
叶久久走进去,那位金总就坐在正对大门的办公桌后面,桌子上摆了两个正在冒热气的茶杯,那金总双手交叉摆在身前,他长什么样子,叶久久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只注意到这人嘴角上,长了一个硕大的燎泡极为醒目。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金总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嘴角:“最近这天气有点干……”
“是啊,我这嘴唇也一直脱皮,”叶久久自然地移开目光,“我姓叶名久久,金总你喊我小叶就是。”
金总当然不会就叫小叶,十分热情地招呼:“哈哈叶小姐真是客气,快请坐快请坐,尝尝我这从云南带回来的茶饼。”
叶久久跑了半天正好有点渴了,就端起来喝了一口,刚想说自己的来意,就听到那金总迫不及待地问:“不知道叶小姐之前提到,来找我的那笔生意是?”
“是这样的,”叶久久放在茶杯,那些话她在心里构思许久,此刻说起来自然很流利,“听说极味阁却一批新鲜食材,我是上门毛遂自荐的,我们长久主要经营秋葵,大米……”
金总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原本很是期待的表情,顿时布满苦涩无奈:“叶小姐,你请回去吧,这笔单子就算我们现在想吃,也是没法吃的下……”
叶久久听了皱起眉,仔细观察金总的面色,想要从中看出这是托词,还是极味阁内部,真的出现重大问题。
金总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的情绪一下变得很低落,直接拿起那杯茶,像是灌酒一样灌了进去,之前他也想甩了远山,另外找个供货商,可远山能做到全市第一,自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比如产品的味道口感,真不是其他公司可以媲美的。
他们这里主厨先是跑了,后来进购的菜品,无论换了多少家都比不上远山,被养叼嘴的食客完全不买账,要不外面怎么是门口罗雀的样子,金总五官皱在一起,跟个苦瓜似得,翻出手机开始拨号。
叶久久眼尖地看到那上面的名字是熊立本,厌恶地移开眼睛。
金总一连被对方挂了两次,气得重重锤了下桌子,茶杯都跟着跳了跳,一股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感觉脖子上套了根绳子,在不断收紧扼住自己的脖子,可无论怎么做都摆脱不了这困境,只看着自己的心血逐渐完蛋。
真没有比这更加操蛋的感觉,金总的一双小眼中都是血丝,恰巧这时第三次拨号终于被接通了,他立刻用一种讨好殷情的语气道:“哈哈熊总是我,小金啊,极味阁的那个,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不如今晚我做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