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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道首府青云城,巡抚衙门后苑。
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与身穿巡抚官袍的青云道巡抚对立而坐。
一桌简单的酒菜既不招摇,也不寒酸。如今青云道动乱频发,当今天子早已经对巡抚不满。
此时的他接待这名天子近臣时,自然是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每一样菜肴都不算名贵,但烹制的方法绝对称得上是别出心裁。
举杯敬向对面的国师旭光,巡抚一脸诚恳的道:“我等青云道官僚无能,秦穆此贼就有劳国师了!”
旭光微微一笑,卓尔不群,缓声道:“王抚台言重了,此人出身修仙五大宗门之一,功法威力不凡。青云道遭此一劫,实乃时运不济。抚台大人何必介怀?”
“不知当今圣上对此是何态度?”王巡抚轻声打探道。
“圣上宅心仁厚,自是体谅青云道上下苦衷。不过……”旭光忽然画风一转道:“不过,抚台大人也须协助在下一二!”
“不知国师有何事需要我青云道协助?”王巡抚皱眉问道。
“我所虑者,便是这魔师不敢与我一战,悄然渡江而去。人海茫茫,当真是大海捞针!如今摘星楼和姚家四处为他造势,欲前往京城公开贩卖仙缘,搅动天下风云对抗朝廷正统。故而,我希望抚台大人能派出大军沿江布防,张贴告示禁止民众私自乘船过江!只要能阻上此獠一时半刻,我便能赶到击杀此贼!”旭光侃侃而谈,对秦穆的身份没有丝毫畏惧!
人间秩序自然不是一两个高手所能破坏,早有如这国师一般以气运龙脉为根基修行的宗门为之护持。
沉吟片刻,抚台幽幽一叹道:“此事不太好办呐。如今青云道全境,大盗四起,劫掠侵扰百姓。这些日子难民大量前往青云府城,龙虎山的天师们也在这里赈济灾民。若是沿江驻军阻拦民间船只渡江,恐生民变呐!”
旭光似笑非笑的看了巡抚一眼,站起身来轻声道:“陛下不想秦穆此人活着前往京城借升仙令搅动风云!抚台大人当知那会使得朝廷颜面尽失!在下一介武夫,言尽于此,抚台大人仔细斟酌一二吧!”
说罢身形一动,云雾升腾,已经飘然而去。
王巡抚一脸阴晴不定的坐在石案边,眉头紧锁!
沉思良久终于做下决定,一拍大腿朗声道:“来人,招吴经略前来见我!”
……
一日后,巡抚衙门张贴告示。因近日流民自四面八方而来。为防止奸人混迹其中,青云道吴经略亲率本道禁军沿江驻扎,禁止民众私自渡江。同时在沿江两岸增设十处临时码头,又增调转运司的漕运船舶充作民众渡江之用!
又号召本地富户出钱出力,沿江水两岸为灾民搭建临时帐篷。
一时间江水两岸鱼龙混杂!前来参与双雄会的江湖豪侠,得知秦穆将前往京城贩卖升仙令的寻仙者,混迹在难民中的杀秦盟余孽,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搅的整个青云城外是乌烟瘴气!本地居民的取水用度受到严重影响。
流言蜚语四起,有不满朝廷赈灾政策的难民;有担忧秦穆被国师杀害,从而错过仙缘的寻仙客;还有世代沿江居住,因原本的生活被严重影响的本地农户。
政策下达不过三日,已有上百起骚乱出现!一时间整个青云道上下焦头烂额。
将牛贝与脏肥两头坐骑交与夏重,暂时隐藏在江水南岸一处密林内。秦穆跟随商队来悄然来到江边探查情况。
眼见江水两岸,密密麻麻安置着不少难民。与禁军相互混杂!
这也是青云道无奈之举,人数一旦超过万人,后勤就成了最困难的工作。
更何况如今这江水两岸,军队连同灾民以及蜂拥而来的江湖侠客,林林总总不下六万人!
六万人的取水和排泄便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大困难!军队还有这一定的纪律,可难民和江湖人士都是些乌合之众!难以统一调度!
青云道巡抚衙门为了防止排泄物污染正常的生活取水,导致瘟疫,想尽办法,沿江开凿出许多细小的引水渠,为难民,驻军,以及当地居民引来上游干净的水源。
这样一来却又严重破坏了当地居民的农田。一时间是怨声载道!
每天都有当地居民悄悄破坏饮水渠的事件发生!即便如此,瘟疫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在难民营中蔓延!
许多心急渡江,前往青云城内寻医求药的难民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与驻军发生冲突!
更别说因为条件有限,难以将驻军和难民彻底隔离,因食物,水源,帐篷,女人等问题而引发的军民冲突更是数不胜数!
一些略有余财的难民,或是因为争夺设立帐篷的地盘,或是因为家中有人感染痢疾急于渡江,或是家中女眷被士兵骚扰。一怒之下,找来混杂在其中的江湖高手刺杀驻军士兵。
整个沿江南岸一团乌烟瘴气!
此时呈现在秦穆眼前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牲畜的粪便气味,裹挟着瘟疫的气息!沿江前后十几里地,一片混乱!
或是见到周镖头一行人颇有武力,一名一脸污垢的老妇人忽然大声嚎哭,冲出帐篷,扑通一声跪在商队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捧着一把碎银子,凄然道:“各位大侠,求求你们为我老妇人一家仗义援手啊!”
周镖头眉头深锁,有意避免麻烦,却发现周围已经围拢了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
眼见前行的方向被堵,难民们指指点点。和无数双眼睛中闪耀着各种不同情绪的光芒!
民众在这种时候往往都是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稍稍一不留神,就可能引发一场骚乱!
江湖经验丰富的周镖头不敢过分刺激这些已经快要崩溃的难民,无奈之下只能高声道:“诸位乡亲,我周某人也不过一不入流的走镖行者!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如今既然乡亲们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自然不会推辞!但不知乡亲们是否能放开一条道路许我的雇主东家商队先行前往码头,我周某人自带着手下的兄弟留在这里如何?”
周镖头好一番言语安抚,总算是先安排着商队前往码头而去。自己则带着四五名好手留在这里。见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的难民群情激愤的模样,无奈的给秦穆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秦穆心中一动,不论是为了搜集愿力,还是出于年轻人的热血,都给了他足够为这一群难民出头的理由。
于是点了点头,安静的留在周镖头身边,仔细聆听周镖头与老妇人的对话!
耳边不时传来其他难民的插话,七嘴八舌,闹哄哄一片。
索性最终还是搞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却说这老妇人的儿子也是一名举人,一家在当地算的上是一个富户,平日间对乡亲们也颇多照顾周济,有着不错的人缘。
这一次村子遭流寇的劫掠,一行人逃难于此!不料前几日儿子感染了痢疾,眼看着整个人就有今天没明天。儿媳妇着急之下,带着家里的碎银子去找军人求情,想要买一个渡江的名额!
哪知这一去也不知怎么了,名额不仅没能买来,儿媳妇反倒又给搭了进去!被驻军的士兵轮番奸污,回到家里的当晚便自尽而死!儿子受不了刺激,本来虚弱的身子也一命呜呼!只留下一名不足三月的奶娃子!
没了娘的奶水,这娃子只能以米粥度日,没过两天孩子也感染了痢疾而死!
老妇人连遭打击,正好见到周镖头一行人!这些日子,多闻难民请江湖豪侠为自己撑腰,打杀士兵。心中便起了心思,跪在秦穆等人身前,将自己的全部家财捧在手心,只为报这一门血仇!
一番话娓娓道来,当真是听的秦穆眉头直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