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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即便是夯实的官道也不免有着些许泥泞。这年头靠着官道营生的小户人家,常常自己掏腰包请人铺路。因此来往客商常会舍一些银钱与这些人家。
若是遇上不懂规矩的二愣子,他们也会拿起武器,以暴力捍卫自己收取买路财的权利。
这种事本就是一种自然经济,官府也并不把他们当作强盗。久而久之,一些路旁的驿站发展起来,既维护了官道的通畅,也给来往客商提供了便利。
这种客栈又被行脚商人称为驻马店。
本质上,秦穆当初所在的客栈便是这样一种兼收取过路费,维护路面整洁的驻马店。只是本朝建立后,新修官道,许多前朝余孽逃亡古道边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久而久之,行脚客商越来越少,这客栈也就渐渐荒凉下来。传到秦穆父亲一辈时,他父亲进城去当了学徒,这客栈便留给自己弟弟看着。
等到秦穆接手时,这客栈更是惨淡到了极点。常常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一个活人路过。
一辆骡车丁零当啷的缓缓行来,车夫脚力们看来都有着一把子力气,明明装载着沉重的货物,在脚夫齐心合力之下,也能平平稳稳的越过一个个坑凼。
上官瑶头上顶着一张桐油浸泡过的油布,一袭长裙下摆也满是泥浆。
希律律!
一声马儿似的鸣叫,骡车缓缓停在小店外的茅草棚里。
“各位客官,辛苦啦!快进来喝碗热汤水!”一名小二打扮的中年男子小跑着出来,手上举着两把油纸伞。
秦穆一把接过一柄来撑开,护着上官瑶快步奔进内厅。立刻有两名小二提着火炉子,递上干爽的麻布:“列为官爷,小姐,擦擦身子烤一烤火,别凉着了。列位用点什么?我们家这烧酒,一口下去,浑身发汗!正好位诸位祛祛寒!”
“你要喝点么?”秦穆扭头看向上官瑶,悉心询问道。
“行啊!来点儿呗!”上官瑶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要了一壶。
“女侠就是女侠!豪气!”这几日,秦穆与上官瑶也算渐渐熟络起来,少了一份拘谨,多了一丝随意。
“你们家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东西?”秦穆问道。
“那好吃的多了去了!我们家老爷子这狗肉手艺,这里里外外十里八村的,出老名儿啦!”店小二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先来写牛肉花生豆之类的!其他的你们看着弄点!”秦穆挥了挥手道!
“牛肉一盘!花生豆一斗!”小二高声唱诺道。
吃着喝着,秦穆绞尽脑汁的逗着上官瑶!他两月前还是个店小二,这走南闯北的行商也见过不少,听来的,见到的一些稀罕事,娓娓道来。
上官瑶也不扭捏作态,提着酒壶跟着一帮老爷们儿大口大口的喝着笑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敲打着屋檐噼里啪啦直响。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小二连忙起身掀开门帘,一推有些晃晃悠悠的木门,一阵风雨席卷进来,当头浇了小二一脸。
几道身影戴着潮湿的气味飞快钻进客栈。
秦穆抬眼看去,五个男子。其中一人身穿一身黄色道袍,头上的八卦帽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雨水。
抹了一把脸,这几人明显只是普通人,打着哆嗦,将外套脱下。
“大眼儿!你们这是干什么活计去了?”斜躺在柜台里的掌柜的眯着眼睛,看着刚进来的几人,认出其中一人便开口问道。
“哎呀,这雨下的,说来就来啊!”皮肤黝黑,平凡的脸上鼓着一双大眼睛,上身穿粗麻的褂子,下身粗麻的短裤,脚下套着一双草鞋。一看就是庄稼把式,农庄力夫的打扮。
这人感慨一声,这才拉过一条长条凳子,先招呼身旁的道士坐下,这才脱下褂子,用力一拧。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抖了抖,将褂子放在凳子上。
正要脱下裤子来,一眼看见上官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当即讪讪一笑。
“没关系,你忙你的!”上官瑶微微一笑,指尖有意无意的耍弄着一柄小巧的匕首。
修长纤细的手指翻飞,小匕首在指尖翻转出朵朵刀花。
“不好意思,各位大侠,没碍着各位吧?”这大眼儿也是个颇有眼力见儿的主。打眼一扫这一伙人,女的美艳动人,说话坐姿大大方方,非是窑子里面那些早没羞没臊的娼妇,反倒是带着一丝杀伐果断的气势。
那相貌平平的青衫男子,大口吃着牛肉,对周围的事似乎漠不关心。但偶尔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那一道目光如同被三年前偶遇的豹子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至于剩下的中年汉子以及其他长随打扮的,似乎也有着武艺在身。
老掌柜的提着一炉炭火过来,放在大眼儿几人身前:“喏,烤一烤,别着凉了!”
“叔,劳驾了!”大眼朝着老掌柜的拱拱手,站起身来遥遥一指身旁已经脱的只剩下下半身一条短裤的道士说道:“这位大师,可是龙虎山的邱道长!乃是真正的活神仙,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道士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贫道不过是在仙山师门学了几年道术,当不得众位这般抬举!”
秦穆眉头一挑,这道与术可是贯穿一名修士一生的修持。有道无术,难以横渡种种劫难,有术无道却又得不到长生。二者缺一不可,乃是根本中的根本。
这道术可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修习的,在法相宗,最简单的术都需要天人境才能修炼。
闭目仔细感应片刻,这道士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精神比寻常人旺盛一些。
看来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在心中给这名道士做出了定性后,秦穆便不再关注。
老掌柜却是没有这份能耐,连忙双手合十,不伦不类的行礼道:“仙师何来啊?”
“为些许凡尘因果而来!”这道士颇有些装模作样的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村新来的张安世张老爷…”
一个名字从名叫大眼儿的男子口中说出,举着酒杯正要当头饮下的秦穆,猛然顿住!
张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