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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以东。
成千上万的冀州士卒,衣衫褴褛,披红挂彩,奔跑在逃往邺城的大道上。
袁绍也在其中。
这一仗,他和他的士卒,着实是被袁洪杀的太惨了,以至于从平原一路西逃,都逃到了离邺城不足百里,仍旧心有余悸,不敢停留半分。
终于,当从后追上来的沮授告诉袁绍,说袁洪的大军并没有趁势追来之时,袁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慢了逃跑的脚步。
一路奔逃的冀州军们,得知袁绍还活着的消息,也皆松了一口气,纷纷又前来蚁聚。
袁绍草草的清点了一下战损,损失兵马竟有一万之众,损失的军械旗鼓,马匹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尊严上的打击,已足令袁绍精神遭受重创,这兵马物资上的损失,更把袁绍伤到要吐血。
重重打击下的袁绍,在回邺城路上,几次气血攻心,险些晕倒下马去,几乎是强撑着才回到邺城。
是日黄昏,残阳如血。
袁绍无力的抬起头,终于瞧见了邺城巍巍的轮廓,直到这一刻,他才是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邺城东门外,留守的谋臣田丰,外甥高干,此时此刻,正焦虑不安的等候在城门外。
袁绍大败的消息传回邺城,举城震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大诸侯袁绍,雄兵五万去征讨自己一个实力弱小的逆子,没能平定叛乱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杀的大败,如何能不叫人震惊。
哪怕是邺城中,那些同情袁洪的人,从一开始就对袁洪不抱信心,以为袁绍出马,必会将袁洪扫灭,仅仅是为他感到可惜而已。
他们万没料到,袁洪竟然创造了奇迹,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壮举!
一时间,邺城中是流言四起,有人说袁绍已死在乱军之中,也有人说袁洪已杀到邺城外,放言要血洗邺城……
人心惶惶之下,邺城中的士民,不乏拖家带口,逃离邺城避难,甚至有人还暗中蠢蠢欲动,打算响应袁洪,转投新主。
幸亏袁绍留了田丰,辅佐高干坐镇,这两个一个是袁绍重要谋臣,一个是他的亲戚,二人联手,勉强的稳住了邺城浮动的人心。
今日,他们闻知败军归来,二人都迫不及待的亲自出城相迎,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袁绍到底是否还活着。
终于,败军缓缓近前,他们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袁绍的身影。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田丰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幸得主公有上天护佑,安然无恙,当真把我等担心坏了。”
袁绍轻叹一声,说道:“元皓啊,若是此战你能随行,必定识破那逆子的奸计,我又何至于兵败如斯。”
袁绍一番话,等于是把兵败的责任,推到了身边谋士无能,没能识破袁洪计策上。
沮授,许攸听了,无不是暗自惭愧,都低下了头。
袁绍便叫田丰一起并马入城,其余人都只能随行在后边,以示对田丰的信任。
许攸,沮授这些人,确实是令他大失所望,现在,只剩下一个田丰尚能令他信任。
田丰见袁绍神情黯然,便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手握天下第一大州,户口百万,不过是折损了些许兵马而已,很快就能补充上来,重振雄风,主公还当放宽心才是。”
“元皓言之有理,只要冀州在我手中,就算是兵马打光了又如何。”袁绍黯然的表情有所好转,脸上重燃傲气。
田丰见状,便趁势道:“袁洪那叛贼既然不敢追击太深,就说明他知道自己实力不济,不敢贸然侵入我冀州,这也间接说明,就算他手握青州也不足为虑。”
袁绍微微点头,冷哼道:“量那逆子也不敢入侵冀州,否则我一怒之下,起倾国之兵跟他一战,他只有死路一条。”
“主公所言甚是。”田丰附合了一声,接着道:“所以属下以为,主公现在首要做的,乃是整顿兵马,恢复元气,先集中全部的力量,扫灭公孙瓒,夺取幽州才是上策。”
咽一口唾沫,田丰语气变的豪迈起来,一指青州方向,“到那个时候,主公手握三州之兵,又无后顾之忧,介时率大军再攻青州,何愁不能轻松讨灭袁洪那叛贼。”
袁绍沉吟不语,思绪翻转,权衡着利利弊。
他开始时,拳头依旧紧握,显示着心中的不甘,但权衡良久,那紧握的拳头,终于还是松开。
轻吸一口气后,袁绍叹道:“罢了,就依你之计,先灭公孙瓒,再灭那逆子吧。”
田丰也松了口气,忙赞一句“主公英明”。
袁绍回望一眼青州方向,眼眸中流转着深深仇恨,喃喃道:“袁洪,你这个小孽种,我就让你再多活几日,等我灭了公孙瓒后,再来清理门户,那个时候,我定叫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
邺城以东,甄家庄。
庄园大堂内,甄家三父子,正听家仆汇报着平原前线的种种消息。
先是火烧武亭,接着又是公孙瓒联手袁洪,再到袁绍气吐血,冀州军军心动荡,士卒开始逃亡……
每一个消息,都令甄逸和甄尧父子震撼不断,脸上的表情也从吃惊到震惊,从震惊到震撼,再到难以置信。
唯有甄宓,却不动声色的闲品香茗,似乎并没有太过震惊,只是眼眸中悄然闪过的惊喜,却藏不住她内心的激动。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袁洪竟然如此了得,谭公子和尚公子两位嫡子被他击败也就罢了,现在连袁公也连连受挫,连粮草都被烧光,这个袁洪,当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看来为父原先真是看走了眼呢……”
甄逸是惊叹不已,语气之中已不见半点轻视,尽是深深的赞叹,甚至还流露出了欣赏的意思。
甄尧却强压下震惊,哼道:“我就不信他真有通天的本事,说不定……说不定袁公是念着父子之情,故意让着他而已。”
“兄长这话真是荒唐,都到了这个份上,你当真觉的袁公还会顾念什么父子之情吗?”甄宓反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讽刺。
甄尧语塞,一时无言反驳。
正当这时,又一名家仆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叫道:“禀主公,袁公被那袁洪打的大败,已经狼狈不堪的逃回邺城啦。”
死一般的静寂。甄逸和甄尧两父子,二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愕然一瞬。